第11章 情竇初現(上)
近日,丞相蘇陵風當街遇刺的事傳得沸沸揚揚,京城之中無不人心惶惶,天子腳下暗殺朝廷命官顯然是不將皇家顏面放在眼裏,公然挑釁朝廷威嚴。
聖上有令,着刑部,大理寺審查此案,京兆尹府從旁協助。
好在丞相大人並無任何大礙,太醫看過之後稟明了聖上。
那位年輕皇帝當時就派了身邊的內廷總管前去慰問安撫,據說皇帝陛下從聽聞自己的臣子遇刺那可是龍顏大變,要多悲惋就有多悲惋。
誰不知陛下是個胡鬧的主,國家大事從不放在心上,一心只想闖蕩江湖浪跡天涯,南朝葉氏出了這麼個君王,難怪朝堂上黨爭紛亂。
年輕皇帝胡鬧的本事也花樣繁多,仗着有天君府輔佐,絲毫不擔心哪天大權旁落,在臣子面前從不避諱,開口就諸如此類,“?無人逼宮,朕這個皇帝做得真是無趣透頂得很。”
“?今天丞相逼宮了嗎?今天楚王逼宮了嗎?”這樣的口頭禪幾乎成了皇帝陛下的家常便飯,彷彿被人從皇位上一腳踹下來成了他打着燈籠都求不來的好福氣。
皇家葉氏上一代子嗣凋零,先皇本有四子,其中三子無故而亡,最後只剩下最沒帝王才能的皇四子。
先皇駕崩,唯一的皇子自然登基稱帝,然少年皇帝對皇位和治國本就沒什麼興趣,一直以來都是玩世不恭,後宮佳麗也沒有幾位,皇嗣自然久久沒有動靜。
不少大臣皆搖頭嘆息,這南朝數百年的基業難道就真的沒有能擔此社稷的英明君主了嗎。
這樣的想法不免讓人想到曾經孝文帝時期的葉翊太子,先皇之弟。
據說當年的葉翊太子乃惠儀皇后所生的嫡皇子,驚才灧灧,有治國大略風範,是孝文帝最優秀的兒子,也是最有機會登上皇位的人。
可那樣優秀的人也註定埋沒於皇權鬥爭的明刀暗箭中,皇室中為爭那把椅子的人誰不是用盡心機。
孝文帝重病期間,京城發生內亂,不久后皇帝駕崩,然而登上皇位的卻並不是葉翊太子,而是當時三王爺葉垣,也就是先皇。
新帝登基之後,以謀逆逼宮的罪名將葉翊太子拿下問罪,其太子府滿門抄斬,惠儀皇后也自縊於宮中。
然千算萬算皆沒算到葉翊太子的唯一血脈被暗中換走,先皇派出無數暗衛要斬草除根卻沒有一絲收穫。
如今二十五年過去,那位皇孫不知所蹤,恐怕早已命喪於世。
今日的楚王府君枳依舊如往常一般候在朝雲殿等着沈訣闌醒來,自從有了她這個丫鬟以後,沈訣闌就指名道姓只要她一個人伺候。
聽着他起床的動靜,君枳走上前去掛好帷幔,伺候他穿衣洗漱,等到一切都完成後,他繞有興味的說,“?兩天了,真沉得住氣。”
說話的同時似笑非笑的看着她,君枳站在一旁看了他一眼遂沒回答什麼。
沈訣闌又道,“你那大哥,整天擺着丞相的架子,這不,引來了殺身之禍,聽說,外傷沒什麼,可真氣損傷得很是嚴重呢,你不想去看他?”
君枳溫溫順順,“不是還活着嗎,有什麼值得去看的。”
在沒有弄清楚沈訣闌又想耍什麼花樣前,她可不會去着他的道。
沈訣闌聽聞之後笑了笑,“我忽然覺得,你變得這麼聽話很是無趣呢,我呢,也並不是一個不通情達理之人,既然是你的大哥,我自然會放你前去探看,否則,你心裏指不定怎麼咒我呢。?”
通情達理?君枳覺得這人演戲自吹自擂的功力可真是爐火純青,這人就是想玩死她,想將她捏在手裏看她垂死掙扎,暴君嘛,那腦子總不能跟常人相提並論吧。
此番他卻說要放她回家,那顆黑心肝又再打着什麼如意算盤她可沒心思去猜,沒等她回答他又道,“?姓辜的命太好,這樣都死不了。”
沈訣闌懶洋洋的坐在銅鏡前,對自己美貌無雙的面容進行描眉修飾,銅鏡里映出他的天姿國色,眉間硃砂格外妖艷生動。
君枳立在一旁,心中不禁暗自肺腑,藍顏禍水,國之妖孽,這一副好皮囊在他身上真是浪費,除了長得好看點,里裡外外都是壞毛病。
“?過來。”他突然喚道。
君枳皺眉,但還是聽話的走了過去,沈月白看着銅鏡里的她,說,“給我綰髮。”
綰髮?君枳確定自己沒聽錯,有一瞬的錯愕,楚王世子一向愛美如痴,對於打扮妝飾從不假手他人,他居然讓她綰髮?
見她遲遲不動手,沈訣闌臉色微沉,“?你聾了嗎?”
眼見暴君脾氣又來了,君枳只能悻悻的上手,一邊綰髮一邊感嘆,這妖孽不僅那張臉中用,這頭髮絲都是極品,青絲如墨,長至腰間。
君枳性情溫婉細膩,綰髮這等事自然也難不到她,她站在沈訣闌身後,指尖輕柔的觸着他的髮絲。
銅鏡台的窗邊,簾幔半開半掩,晨時的春風珠露悠揚,從屋檐上垂下的花藤孤芳待放。
沈訣闌沒來由的收起了懶洋洋神色,凝定的看着銅鏡里的她,女子恬淡自然,正專註的梳着他的發,髮絲一遍遍的在她指縫間穿拂,心口忽然間似被狠狠的觸動,變得很柔很柔。
女子忽然抬頭,對上銅鏡里的目光,心底怔愣,手一松,本來梳好的髮髻又於她手中散落。
沈訣闌驀地回過神來,白皙的面容竟染上了一層薄薄的暈紅,在身後女子避開了視線后,他平復着那些讓他心神恍惚的悸動。
“笨手笨腳的。”他又恢復往常模樣。
君枳偷偷看了一眼他,在心裏不斷安慰自己,肯定是眼花了,沈訣闌怎麼可能會用那種眼神看她。
“?君枳一向手拙,讓世子見笑了。”她微微笑道,再次執起木梳。
沈訣闌也沒再嘲笑她什麼,等梳好之後遞給了她一支血玉簪,晶瑩剔透的血玉正如他這個人妖冷灧麗,戴在他的發間襯托着他發如墨,膚如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