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好久不見
“啊!”
天剛亮,一聲尖叫狠狠刺入蘇未和柳明凡的耳中,殺氣騰騰。
“混蛋!你們兩個,昨天晚上對我做了什麼!”一覺醒來發現自己躺在一張陌生的床上,而且身邊另一鋪床上還有兩個男子,衣冠不整的男子!拓跋采兒瘋狂地檢查自己身上的衣服,心裏滿是抽矛戳人的衝動。
“你醒啦。”蘇未揉了揉眼睛,站在床邊理了理身上的襯衫。昨天晚上把這姑娘扛床上可真不容易,即使暈過去了也保留着反擊的本能,差點沒把他衣服撕下來。
“你們昨天晚上沒對我做什麼吧!”檢查過身上衣服,拓跋采兒鬆了口氣,但嘴上還是不依不饒。
“這得問你了,凌晨三點跑到男生宿舍大打出手,連個理由都不給,拓跋氏的女子,都這麼跋扈的么?”蘇未打理着凌亂不堪的頭髮,雙目卻是盯着鏡子中的她。
滿是譏笑。
“胡說!是你們柳家不仁在先,我們拓跋氏才不義在後!”拓跋采兒沒有否認自己的身份,但也不甘心任由蘇未這麼詆毀拓跋氏,抽起地上的青碧長矛就要出手。
但是卻被蘇未輕而易舉地接了下來。
“你,你放開!居然在我識海下封印,你這個小人!”拓跋采兒不停地擰動手中的長矛,卻是不動分毫,而體內磅礴的力量也不見了蹤影。
而她引以為傲的那縷豎亥之魂,正被一片黑色的霧氣籠罩着,自身難保。
最不可思議的是,她居然感受到了豎亥之魂的恐懼。豎亥之魂在她一出生便植入了她的靈台,整整十七年,她從來沒有感覺到豎亥之魂有如此明顯的情緒波動,而且還是恐懼!
它可是上古創世神,哪怕只是一縷殘魂那也是至高無上的存在,而它如今居然因為一團黑霧而感到懼怕,縱使燭陰是五神之首,也不可能會讓它本能地懼怕。
他到底是誰?
“放開!”拓跋采兒往後縮了縮,但是還是死死攥着手裏的長矛不肯放手。
這可是她的本命靈器,踏雲!
“你!欺人太甚!”拓跋采兒死命也拽不過蘇未,竟然兩眼一紅撲到蘇未身上就開始拳打腳踢,就像是一隻受了委屈的貓。這一波操作着實讓蘇未沒能反應過來,結結實實被拓跋采兒錘了幾拳頭。好在拓跋采兒此時已經沒有了靈力加成,倒也沒能把他怎麼樣。
但是身後傳來的聲音卻是讓兩人的身體都僵了僵。“吵啥呢,這大早上的,讓我再睡會。”
柳明凡從被窩中露出一個頭,用縫兒似的眼睛瞟了一眼兩人。再然後,就是三雙大銅鈴。
“我什麼也沒看到,你們繼續。”柳明凡幽幽地吐出七個字,趕忙縮回了被窩。
“快給我鬆手!”拓跋采兒鬆開蘇未,咬了咬牙,壓着嗓子恐嚇他。
“要上課了。”蘇未鬆開了手中的長矛,恢復到他最經典的殭屍臉表情。“你該走了,不然等會樓道里都是人,我想你應該不希望被別人看見。”
一針見血。
“你!好,你給我等着!”拓跋采兒一甩手收起了踏雲,臨走前狠狠地颳了一眼蘇未。
蘇未看着拓跋采兒的背影,撫摸着手腕上的雲譎,目光迷離。
“好了,人已經走了,別裝睡了。”
七點過一刻,還有十五分鐘該上早課了。
“阿未你厲害啊,這才剛來,居然就把人家拐到宿舍里來了。你下次提前知會一聲,我好不打擾你倆。”柳明凡麻溜地套着褲子,對着蘇未挑了挑眉。
“快點,要上課了。”
冷漠。
“好呢好呢,馬上就好,唉。”柳明凡嘆了口氣,三下五除二打理完床鋪,拎着牙杯就去衛生間洗漱去了。
而此時七十公裡外的機場,一個可愛的小蘿莉蹦蹦跳跳地下了飛機。
“阿咅!”思歸一把撲到古力波切懷裏,輕輕地拽着老人的鬍子。
“哈哈,可算是等到你了。”古力波切摸了摸思歸的頭,看向了思歸背後的那人。“放心吧,我沒事。”
“回來了就好,回來了就好。”竹箐悄悄擦了擦眼角的淚滴,笑了笑。
生離死別都忍住了,可是卻沒忍住這重逢。
古力波切牽着思歸到李奉元面前,不舍地鬆開手,看着竹箐帶着她進了皮卡。“老李啊,我孫女就交給你了,你可得好好照看着她。你別怪我心眼小,回頭她要是少了根頭髮,我肯定得給你扎草人!”
“放心吧老朋友,你不會有給我扎草人的機會的。”李奉元輕輕拍了拍了一下古力波切的肩膀,隨口道。
“是啊,沒這個機會了。”古力波切突然低了聲,兩條眉毛垂在眼角,猶如黃柳。
李奉元瞬間便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皺了皺眉。“我不是這個意思。”
“呵呵,沒事,為了孩子們。”
眉間山川退散。
“為了孩子們!”
兩個老友間的擁抱。
“爺爺會回來嗎?”思歸捏着手中的木盒聲音有些顫抖。
那一年秋天,父親也是這樣子抱了抱她,就再也沒有回來過。
“會的,怎麼會不回來呢,他還要看着你嫁人呢。”竹箐輕輕摟過思歸,拍了拍她的手臂。
世間愁思千百轉,生離死別最遺憾。
“嗯。”縱有千思百愁,一個“嗯”字足矣。
“唉。”雖是千言萬語,卻只“唉”字為敘。
坐在副駕駛的王莽看了一眼後座的二人,沒有說話,但是他的雙眼中滿是悲傷。
“好了,到了。”許久,王莽開了口。
“奶奶,我沒事,你去吧。”思歸衝著竹箐笑了笑,“我會照顧好自己的。”
“你……”竹箐本想說“你怎麼知道的”,但是突然又開不了口。
慧極必傷。
“奶奶答應你,會回來的。”有所虧欠,但又無可奈何。
“我會乖乖等着的。”
分離總是比相逢來的容易,但是分離卻是比相逢不容易。
“那就有勞王仙師了。”
這一走,不知年月,許是永訣。
“走吧,這個時候差不多早課也該結束了,正好可以趕上集會。”王莽對着思歸擺了擺手,領着她走進了校門。
“手續我已經給你辦好了,你就直接去生物系蠻主任那裏報道就行了。”王莽將手中的檔案袋遞給思歸,從口袋裏摸出一張卡片,“如果有興趣,晚上可以拿出來看看。”
聲落後,不見人。
思歸手裏捏着卡片,愣了神。自從父母離世后,她便習慣了這種一個人的感覺,不難過,卻也不開心。
報道,領卡,認識同學,互相交流,然後再分散。一切都是那麼自然,卻又那麼不自然。自然的是這個世界,不自然的是她。
“一起坐嗎?”“嗯,隨意。”
“一起吃飯嗎?”“不了我還有事。”
“一起……”“不了。”
以前她就是這樣子習慣了去拒絕,而如今新的環境,似乎是因為異人生來淡漠,倒也落得安靜。
“一起吃個飯嗎?”
“不了,沒興……”思歸沒想到只是來這裏第一天居然就有不長眼的男生敢來搭訕自己,抬起頭便準備翻個白眼。但是眼前人卻讓她咽回了剩下的字。“好久不見。”
“好久不見。”來人坐到她面前,手腕上流動着黑白色的紋路。而在他身邊,還有一個笑得很猥瑣的蠢貨。
“沒想到在這又遇見了。”蘇未不急不緩地掏出手機,打開微信二維碼,遞向思歸,“加個好友吧,方便聯繫。”
“學長你這是在撩我嗎?”思歸掃了掃二維碼,左手撐着下巴,又恢復了她小魔女般的笑容。
“方便聯繫。”蘇未當然不是那種會開玩笑的人,一本正經地給出“正確答案”。
“誒誒誒,我也加一個。”柳明凡匆匆咽下嘴裏的紅燒肉,掏出口袋裏的手機,指間的油漬抹得滿屏幕都是。
“……”思歸無奈地看了一眼柳明凡,還是加了個好友。
“沒想到啊,兩位學長也是異人呢。”慢慢咽下一口米飯,思歸又把問題拋向了蘇未。莫名的,總覺得這人很熟悉。
“我是物理系陰陽學的,在玄區。明凡是體育系斬妖學的,就在地區。你呢?”蘇未喝了口湯清了清喉嚨,才直起頭回答思歸的問題。
“生物系蠱蟲學的,在黃區。”思歸一早上也了通過各種途徑解了這個學校的大致情況。這所學校並不只是為了異人而開設,其中還有眾多的普通人。只是這些普通人和其他的普通人又有些不一樣,他們能夠坦然地接受異人的存在,甚至對異人充滿了興趣。
他們嘗試用一切已知的物理法則去解釋天地共鳴、嘗試用生物學去解釋蠱苗以及異獸、嘗試用已知去解釋未知。
這是人類生生不息的根本。
而所謂的區域,就是天地玄黃四大分區,天以天術為主,地以體術為主,玄以道術為主,黃以輔術為主。而她則修行蠱術,屬於輔術黃區。
“不知道學長您是哪一脈的傳承呢?”思歸打開備忘錄給柳明凡以及蘇未打了備註,看向蘇未。
“柳家,南陳柳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