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血紅的心劍
紫黑色的暗元素在四處飄蕩,狂風呼嘯,拍打着樹葉嘩嘩作響。
那大漢鼓脹得有五米來高,身形更顯可怖。地面龜裂,大漢用腳一躲,仰天大吼。
派伊一見那大漢身上的眼睛,驚叫道:“黑,黑暗之眼!”
伊萬似毫不在意,還十分愜意的對阿瑞說道:“小子,看好了哈。這‘里·鬼劍術’,首先要……”
話還未說完,那大漢猛地發難,雙手合錘,朝着伊萬當頭打下。魔力炸裂,碎石飛舞,這大漢一擊便把伊萬砸進了深坑。
阿瑞見此情景,不免慌亂,連聲大叫:“師父,師父……”他拔腳疾步,想要上前查看。
莫克眼疾手快,一拉阿瑞,平靜的說道:“別慌!”又見阿瑞心急,便補充道:“盧克的暗能隊長都能抗住,這點兒……是不夠看的。”
阿瑞回頭,就見伊萬從坑裏站起。此時伊萬毫無往日嚴肅的模樣,拍打着身上的泥土,幽默而滑稽。
卻見伊萬扭了扭脖子,笑道:“嘿嘿,你還有些本……”
這伊萬還沒笑完。那大漢似乎氣急,連人帶腿,一腳又把伊萬踹進坑裏。大漢卻不解氣,手中魔力噴涌,閃爍之間又往地面砸去。
暗屬性的魔力瑰麗而神秘,映着天上的光輝,向四周緩緩消散。
那大漢放肆大笑。忽的笑聲戛然而止,但見伊萬破土而出,提着大漢的腿,旋了幾圈,扔了出去。
此刻伊萬灰頭土臉,雜亂的頭髮和滿身的泥土,顯得有些狼狽。卻聽他嗤笑道:“你的‘黑暗之眼’就這點本事?”
那大漢翻身站起,手中魔力凝結,叫道:“這可是魔皇大人的恩賜!”說罷,他縱身而來,魔力凝結的右手向伊萬一劈而下。
伊萬臉色輕鬆,說道:“小子,看好了,這就是‘里·鬼劍術’!”
只見那大漢縱身而來,伊萬雙劍一砍,竟把那大漢手中凝結的魔力砍得四分五裂。大漢驚疑,不等他反應,伊萬連人帶劍,雙劍狂舞。每式三劍,劍劍犀利。
三劍舞完,招式一轉,又是三劍。這三劍一劍快過一劍,一招快過一招。場中劍氣流轉,劍光四溢;那暗屬性的魔力竟被砍消散。大漢更是不堪,被伊萬砍向了空中,過了良久,才落下地來。卻見大漢已是渾身劍傷,無數的傷口正向外‘咕嚕咕嚕’地冒着血。
大漢頭眼昏花,眼睛卻死死地盯着伊萬,想要尋得活命的方法。
伊萬回身收劍,向那大漢問道:“我問你一個問題,你老實回答我,我就饒你一命。”
大漢來不及思索,急聲道:“什麼問題?”
“你有沒有見過一個穿着藍色法袍的女子?”
大漢咳着血,疑惑的說:“你是說尼巫?”
“你見過尼巫姐姐?”派伊聽了心中着急,連忙大聲說道。
伊萬搖手制止,不想派伊再問下去,而是向大漢問道:“你什麼時候見過?在什麼地方見過?”
大漢口鼻溢血,恐怕是活不長了;但他對生命渴望萬分,也堅強的說道:“三,三天前……在,咳咳,在黑市上看到的……前面那隊人是去抓奴隸的,我們這隊,是來搜尋尼巫的,咳咳……”
“哦?尼巫在哪兒?有多少人來搜?”伊萬喝道。
大漢強撐着一口氣,只要此刻活下去,或許能治好身上的傷;他答道:“不,不知道在哪兒。咳咳,我們還沒找到她。來,咳咳咳,咳咳,來了十個隊的人……”
伊萬點點頭,手指輕輕一彈。那大漢只覺體內有無數的劍氣奔騰,好似一條條兇惡的蝰蛇在絞殺着他的血肉。
大漢慘叫:“你……”可無數的劍氣從那大漢體內破體而出,只是片刻,這大漢已無生息。
悲涼的是樹葉的離去,還是花草的枯萎。這世間的醜惡或正或邪,那誰又是正,誰又是邪呢?
身後的寒風吹拂而來,輕輕地吹開了此處濃郁的血腥味。寒風蕩漾,樹葉作響,一聲聲夜鴉悲慘的啼鳴傳來。抬頭望去,此時已是晚霞夕陽,天火雲紅。
伊萬一行人尋了條去‘黑市’的路,當再也看不見夕陽的臉時,才到達黑市。
夜色下黑市中的火光星星點點,走進這集市中,卻見垃圾滿地,污水橫流。老舊的石屋上搭着破布,破爛的木板房間閃着忽明忽暗的燈。黑褐色的地面四處龜裂,像是久遠以前戰鬥的痕迹;石路的石縫中長滿了不知名的雜草,路邊的垃圾桶上爬滿了飢餓的老鼠。一些矮小的獸人在角落裏熬着青綠色的湯汁,使人詭異而厭惡。
派伊見得老鼠,嚇得連聲尖叫。莫克似不解風情,還調笑道:“你是沒見過‘哈穆林’的老鼠,那才叫大呢!站起來都有一個人那麼高了。”他說著,還做出鬼臉,嚇唬着派伊。
“哼……哪裏有一個人那麼高。”卻聽雲葉笑道,“是有你那麼高才對。”
“你,你個八婆……”
一行人吹牛打屁,嬉鬧之間已在這黑市中逛了許久。
派伊收回了四處張望的眼睛,說道:“聽姐姐們說,這個市場上有很多東西在賣,但很多都是非法的。”
伊萬聽罷一笑:“魔界都這個樣子了,誰還管非不非法。”
派伊深深地嘆了一口氣,又搖了搖頭,說道:“這裏這麼大,我們去哪兒找尼巫姐姐啊……”
阿瑞對這黑市倒是熟悉,也不敢亂說話,只是提醒道:“要不去問問那邊那個坐在木棚底下的貓吧!”卻見阿瑞手指之處是個還算整潔的窩棚。那窩棚搭在一個兩層的木樓下,側面用爛布遮了;窩棚中放了個軟墊,邊上擺滿了各式各樣的東西;一隻貓躺在軟墊上,愜意的吃着零食。
幾人走近,才發現那隻貓是獸人族,它有半人來高,肥碩的身體上穿着整潔的衣服,渾圓的臉上戴着個粉紅色的墨鏡,滑稽而可笑。
派伊幾步走到這大貓兒跟前,問道:“喂,大叔……”
這貓兒瞬間炸毛:“你叫誰大叔呢,叫誰大叔呢,喵……”
派伊嘟嘟嘴,哼道:“從你的魔力波動看,你都四五十歲了。”
這貓兒翻了翻白眼,只是不答。
派伊接着問:“大叔,你有沒有見過……”
“見過什麼?沒見過,喵!”貓兒翻起身來,收拾着東西,“哎喲,你說什麼?喵……不好意思哈,今天打烊了喵!”
阿瑞沒有辦法,只得到這貓兒跟前,擠了擠眼睛,問道:“那個,請問,您看到過一個穿着藍色法袍、藍色頭髮的女子沒有?”
貓兒看阿瑞擠眉弄眼,也沒問,卻是沒好氣的回答道:“藍發?哎喲,我可不曉得,喵。”
“你真的沒看到?”派伊急聲道。
“看到了就是看到了,沒看到就是沒看到,喵。”貓兒想了想,“我沒什麼印象,應該是沒看到,喵!”
貓兒又瞥了幾人一眼,說道:“看你們的樣子應該是第一次來黑市吧?我這裏的東西可以給你們便宜一點,喵。最近佧修派的大人們極其敏感,不小心惹到他們會招來橫禍的,喵。”它說完,又不經意的看了阿瑞一眼。
一行人干瞪着眼,卻又不知說什麼。貓兒捲起貨物,抓起就跑;末了還說了句:“哎喲喲,我先走了哈,喵!佧修派的大人要來了喲,我可聽見了,喵!”
這貓兒跑得飛快,眨眼就沒了蹤影。一行人正愣神間,就聽陣陣嘈雜的腳步聲由遠及近,便見十幾個帶着鳥嘴面具的佧修派獵手圍了過來。
就聽其中一個獵手問道:“你們是誰?看樣子不是黑市的人,你們來這裏做什麼?”
伊萬剛要說話,卻聽派伊老實的說:“我們來這裏找人!”
“找人?找誰?”
派伊想要答話,伊萬猛地捂住她的嘴巴,答道:“我們找什麼,可不關諸位的事吧!”
“這裏是黑市,是我們佧修派的地方。問什麼你就得說什麼!”
伊萬聳了聳肩,向他的三個隊友使了個眼色。只見蒂爾蘭把十字架橫斜身前,把阿瑞和派伊護在身後;伊萬三人提身而上,各自施展着招式沖向這群佧修派的獵手。
不見魔力的翻湧,只聽一陣劈里啪啦的聲響。石路邊窩棚倒塌,小巷裏人仰馬翻。只是片刻,站着的人只剩下伊萬三人。
三人輕鬆地拍拍手,本想插着腰大笑一聲。不料聽到一聲急促的哨響,一聲聲犬吠從四周傳來。
但見一二十個佧修派的戰鬥員,個個騎着黑不溜秋的大狼,身着布甲,手拿彎弓。這群人中,卻有一人十分不同。只見這人長了個灰黑色的狗腦袋,巨大的鼻子似要把整個臉龐都佔據;身下的狼相比之下也是高壯了許多,有一點兒威風凌凌的樣子。
狗頭人一見地上躺的都是自己的部下,不由分說,招呼着沖了過來。
雲葉眼睛一眯,雙手間念氣運轉,一道巨大的念氣波呼嘯而出,夾雜着絲絲閃爍的雷電,一瞬之間便把這群佧修派的戰鬥員轟趴在地。
念氣消散,爛木橫飛,四周的房屋垮塌近半。
那狗頭人搖晃着起身,向天空發射了一支響箭,笑道:“比拉多大人就要來了,你們逃不掉的……”
伊萬踏步向前,一拳把那狗頭人的鼻子打了個稀爛。就聽他嗤笑道:“你這鼻子還真大!”
“我的,我的鼻子……”狗頭人倒在地上捂臉痛哭,“我的鼻子!狼,咬死他,咬死他!”
話語一落,那頭巨狼大張着嘴巴,滿口尖牙,風馳電掣地向伊萬撲去。伊萬隨意抬手一抓,便抓到了這巨狼的頭顱。
“狼……”
腥臭的唾液混合著猩紅的血水濺落在地。伊萬把狼屍一丟,笑道:“你的比拉多大人呢?”
派伊見此情景,不免嘆息:“哈林我沒想過會亂成這樣。雖然之前就大概想到會是如此,但實際感受到后還是比想像中的亂很多。哎,我,我都不好意思讓從其他地方來的人看到這裏的樣子。”
莫克、雲葉和蒂爾蘭三人笑了笑:“我不在意。”
一陣腳步聲傳來,只見一個人影在黑夜中行步如飛,只是片刻,那人已到場中。
來人扛了把血紅的大刀,帶了個斗笠,卻是‘血劍——比拉多’。
比拉多一到,看着狗頭人被錘爛的鼻子,笑道:“快滾。”
狗頭人一聽,高興的差點奪淚而出。它話也不說,捂着鼻子飛快地跑了。
“你們……”比拉多抬眼看着伊萬幾人,剛想要說什麼,卻見了一道熟悉的身影,“是你小子。”
伊萬幾人一頭霧水。阿瑞心中慌張,怕比拉多揭了他的老底,便幾步上前,指着比拉多大叫道:“我,我要殺了你!”
伊萬聽罷,連忙問道:“怎麼?”
“他殺了鎮子上的人,他……”阿瑞裝作憤怒的模樣,“他還殺了我父親!”
那比拉多心高氣傲,亡命殺鎮的人確實很多死在了他的手中;不過阿瑞的父親,他覺得可能是他的手下殺的。所以只是‘哼’了一聲。
伊萬見比拉多的神情,便相信了阿瑞的話語。他拍了拍阿瑞的肩膀,安慰道:“沒事兒,等會兒讓你親自報仇雪恨!”
伊萬提劍上前,朗聲道:“閣下既然殺了我這徒兒的父親,那今日便留下命來吧!”
比拉多把大刀向地上一砸,邪笑道:“哦?那就要看你有沒有這個本事了。”
夜風疾馳,帶起了夜色中的燈火;樹聲陣陣,鉤住了空氣中的凝重。老鼠翻找垃圾的聲音還在耳邊,黑暗之中隱約聽見不少人哭泣和逃跑的聲響。
比拉多眉頭輕皺,提着大刀一躍而起。刀刃摩擦着空氣呼呼作響,一股股紅色的魔力從那刀尖迸發開來。刀在空中劃過,宛如層層的血浪噴涌而來。
伊萬仰頭看天,淡淡的說了聲:“盾!”
蒂爾蘭雙手合十,高聲祈禱。隨着蒂爾蘭的祈禱,伊萬的身體四周突然出現了如圓球般的護盾。這護盾閃着金光,耀眼奪目。
那洶湧的血浪凌空直下,一層又一層,不斷沖刷着這個球形的護盾。浪花停息,比拉多滿臉驚愕,驚恐的叫道:“這,這不可能!”
只見那球形的護盾沒有絲毫的損傷,依舊閃着美麗的光芒。
伊萬滿臉譏諷:“完了?”卻見他握劍輕挑,一道無形的劍氣隨着魔力的波動一閃而逝。
比拉多被這劍氣一掃,只覺渾身絞痛,就像有什麼東西要破體而出一般。他長刀從手中滑落,滾在地上不住痛呼。
伊萬把阿瑞叫至身前,解釋道:“他被我的‘心劍’掃中,劍氣沒爆發的情況下實力大降。你敢不敢親手報仇?”
阿瑞握着手中的光劍,看着掙扎在地上的比拉多,終是鼓起了勇氣,說道:“敢!”
“好!”伊萬說完,轉身離開場中,“受多重的傷都沒關係,保證能救活你!放心去打!”
阿瑞握着光劍,心中有些緊張。他深吸一口氣,提着光劍就向比拉多刺去。
比拉多雖說受傷,但好歹也是佧修派中的一個小頭目。他咬牙吸氣,腳尖一勾長刀,回身就往阿瑞頭上砍。
阿瑞驚慌,只得舉劍一擋。
可那比拉多的戰鬥經驗豐富太多,只見他的長刀上紅色的魔力翻騰,就要向前一劃。卻不想體內劍氣突然狂暴,把他凝聚的魔力生生震散。
阿瑞愣神后迅速反應,提劍又向前一刺。
伊萬見了這場中的亂斗,不禁向阿瑞大罵道:“你是傻子嗎?是白痴嗎?你難道想不到在劍刺出的時候把魔力匯聚上去嗎?”
阿瑞聽罷,猛然醒悟;光劍回拉,又向前一刺。光劍上魔力流轉,在劍一刺間竟如鉗子一般向前一夾。
比拉多立刀一擋,不料這光劍竟向前一夾,把他的小指齊根夾斷。他疼的大叫,在體內劍氣的牽引之下,長刀脫手而落。
“這個時候,要先用‘挑’,再用‘里·鬼劍術’!”伊萬見此時機,大聲指點。
阿瑞一聽,立刻照做。只見他斜劍上划,再握劍回拉;回拉之時,左手魔力運轉,頃刻間凝聚出一把光刃。
兩把劍在阿瑞手中飛舞,一左一右,一前一後,劍光霍霍,劍影飄蕩。這一連三斬牽引出比拉多體內的劍氣,便見場中魔力爆炸,劍氣飛灑。
清冷的月光帶走了人們心中的那一抹安靜,或許要在時間的流逝下才能沉澱下來。但此時此刻的思緒,只是生命的逝去和被染紅的碎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