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一章 下套

第三百零一章 下套

第三百零一章下套

第二天,總商業協會召開臨時大會。討論《國家勞資關係法》。

頭三天,是一面倒的反對和控訴。

第四天,大概漏*點消耗的差不多了,人人都知道反對沒用,於是開始進入給政府找困難的階段。總之,就是論證實施《國家勞資關係法》不利於安定團結,絕不能實施。

直到第七天頭上,才進入了有實質意義的討論當中,討論如何與政府討價還價,以便最大限度地維護他們的利益。

討論不只是在商人之間,民間爭論的更是激烈,因為這和每個人的利益都切身相關。要是真按領政大人說的,那不就是說酒樓的夥計都能聯合起來,跟老闆侃價,增加工資嗎?

這麼新鮮刺激的事兒,想不引起轟動也難。

除了商人和民間,法務院也爭論的厲害。

半個月後,陳海平在紫光閣召開了一次擴大會議,成員是國事局的大佬和總商業協會的四位正副會長。

這次擴大會議的議題就是在綜合了各方面的意見之後,最後審定《國家勞資關係法》。

陳海平拿出來的東西,其實沒什麼可爭論的。大家爭論到最後,都發現沒什麼可更改的。

大致底定之後,王元程道:“領政大人,對《國家勞資關係法》,我們總商業協會有個問題想跟您提出來。”

陳海平道:“老東家,請講。”

王元程道:“領政大人,我們都認為工會實際上也是一盤生意,在這盤生意里,工會是業主,商人則是僱員,於是這就有了一個同樣的問題:商人的貪慾用工會來節制,那工會的貪慾又靠什麼來節制呢?”

沉吟片刻,陳海平道:“老東家,這確實是個問題,但也確實不是個問題。”

王元程愕然,問道:“領政大人,不知這是什麼意思?”

陳海平笑道:“老東家,說它是個問題,是因為確實存在,但說它不是個問題也對,因為大概百年之內,它還不大可能成為一個必須要解決的問題。”

陳海平這話一說,王元程、申萬雨、秦剛和**海這四位總商業協會的正副會長都愣了一下,然後就可開始認真思索起來。

半晌,王元程點了點頭,道:“領政大人說的是。”

陳海平道:“四位東家,一個時代有一個時代的任務。我們這個時代是把這些建立起來,至於將來的問題如何解決,就留給將來的人吧。”

四人都點頭稱是,因為陳海平說的確實在理。

沉吟片刻,陳海平嚴肅地道:“任何制度都會有問題,都不可能真正地解決問題,要想真正地解決問題,最根本的解決辦法還是在教育。讀書明理、有膽有識的人越多,不管是有意,還是無意,為惡的人受到的限制就會越大。此外,我們今後最應做的是還把孔夫子仁恕之道的精髓灌輸到所有百姓的心中,這才是問題的根本解決之道。”

陳海平這話,贏得所有人的真心讚揚,尤其是鹿繼善、成基命等人,更是深覺滿意。

以前,總覺得陳海平有些偏激,但近來,似乎越來越往正途回歸了。看着陳海平,王元程又道:“領政大人,我有個問題不知當講不當講?”

陳海平道:“老東家。不必客套,您不論說什麼,都百無禁忌。”

王元程道:“領政大人,這不是總商業協會的意思,只是我個人的建議,我覺得最好還是不要給工會政治權力的為好。”

神色嚴肅起來,陳海平問道:“老東家,為什麼?”

王元程道:“工會是從未有過的,今後它的勢力必將越來越大,如果再給它們政治權力,將來恐怕會出大問題。”

看着眾人,陳海平問道:“諸位大人覺得老東家的建議如何?”

孫傳庭道:“老東家所言,確實應該好好考慮。”

孫傳庭說完,鹿繼善等人也紛紛表態,附和王元程和孫傳庭的看法。

想了想,陳海平道:“這事兒不急,先放下。”

中午,陳海平設宴,款待眾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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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宴過後,送走王元程、申萬雨、秦剛和**海四人之後,陳海平和孫傳庭、鹿繼善等人又回到了紫光閣。

會議還沒有結束,只不過議題變了。接下來的議題是陳海平決定,今冬就要對河南用兵。

太快了,眾人都感覺很突然。

成基命問道:“大人,為什麼要在冬季用兵?”

陳海平道:“成大人,冬季黃河水面結冰,我們就可以把鐵路直接修過黃河。此外,冬季土層較硬,對我們修建簡易鐵路極為有利。”

“大人。鐵路怎麼直接修過黃河?”成基命不解地問道。

修建鐵路,最費功夫的就是把地基夯實,所以在冬季修建簡易鐵路,由於土層較硬,這一關就省了,而只要把地表的土層剷平,把枕木和鐵軌安放下去就可以了。

這個大部分人都明白,但把鐵路直接修過黃河,這就讓人不明所以了,因為很顯然,冰面是絕然承受不住火車的重量的。

“用搭浮橋的方式。”陳海平道:“我們已經做過多次的試驗,在平緩的水面,用大船搭成浮橋是完全可以讓火車順利通過的。”

這時,陳啟立補充道:“冬季黃河結冰,我們的軍隊可以輕易越過黃河,這個時候用兵,楊嗣昌一定不會主動出擊,他一定會選擇憑堅城據守。如此一來,通過鐵路,我們就可以輕易實現分割包圍,而只要把開封和洛陽圍困,南明在中原就沒有什麼作為了。”

眉頭微微皺起,徐光啟道:“陳大人說的對。不過,楊嗣昌這是不是為了以拖待變?”

陳海平道:“徐老大人說的是,楊嗣昌打的就是這個主意,他在指望皇太極、袁大人和陝西的王嘉胤等人一起出來跟我們搗亂,好令我們左支右絀,最後不得不放棄經略中原的計劃。”

鹿繼善道:“大人,這不是不可能的,我們千萬不能輕忽。”

“我們當然不能輕忽。”陳海平道:“這三方,我們先說陝西的王嘉胤。王嘉胤只是名義上的農民軍領袖,他手下擁兵自重的草頭王不下數十人,裏面當然有幾個是我們的人。其實。就算是他們能抱成團,一心想跟我們為敵,他們也沒有這個能力。”

“王嘉胤要跟我們為敵,有兩個進攻的方向,一個是過黃河,攻擊上黨,一個是進入河南,跟我們正面為敵。”

“王嘉胤要是想走第一條路,那首先就要過申喜仁這一關,我看他連這一關都難過來,何況在上黨,我們本就駐有大軍,而且,在上黨的鐵匠和工人當中,本就有很多人從過軍的,所以只要我們一聲令下,聚起數萬大軍旦夕可成,如果用來據守上黨,那是不會有任何問題的。”

這話沒有任何人懷疑。

陳海平繼續道:“至於王嘉胤進入河南,想要與我們正面爭鋒,那不過是以卵擊石罷了。”

這話也沒人懷疑,因為陝西農民軍的訓練和裝備跟他們是沒法比的,雙方根本就不是一個量級。

頓了頓,陳海平道:“至於袁大人,我想我們是不用擔心的,因為先不說袁大人自己如何,我相信遼西的將士是絕不願跟我們為敵的。”

陳海平這話說的含蓄,但意思很明白。

誰都不是傻子,以遼西的人口、土地和所處的環境,遼西是不可能有多大作為的,所以對遼西最大的利益而言,在保持獨立性的同時,就是與北京交好。

誰都知道,如果跟北京為敵,就是這次打勝了,他們也絕無可能侵入關內,最多只是維持原來的平衡而已。如此一來。跟北京交惡,後果就是商路斷絕,而這對遼西所有人都是有巨大影響的。

何況,與北京交惡,自然就得跟皇太極交好。但是,對絕大多數遼西人而言,在與皇太極交好的同時,至少不與北京交惡,這是底線。如果越過了這個底線,那遼西距離分崩離析的日子就很近了。

遼西將士和百姓都與女真人有着血海深仇,現在和平共處,甚至是交好,只不過是利益使然,但這也絕對有個底線。

這個,袁崇煥必然是極為清楚的。所以,袁崇煥就是再糊塗,也絕不會糊塗到這個份上。

能讓袁崇煥糊塗的,自然是布木布泰,但大勢如此,袁崇煥就是想糊塗,他也糊塗不起來。

忽然,陳海平眼底閃過一抹寒光,淡淡地道:“最後,剩下的就是皇太極了。”

陳海平的變化,人人都感覺到了,除了孫傳庭和陳啟立,其他人臉上都露出了驚異的神色。

冷意森森,陳海平繼續道:“女真人與我們有着血海深仇,但礙於大義,如果他們老老實實也就算了,但要是他們不安分,那這次我們就要好好算算這筆帳。”

“啊。”陳奇瑜輕輕啊了一聲,然後道:“大人,您這麼急着出兵,是不是就為了給皇太極下套?”

時間拖的越長,他們的實力增長的就多,皇太極的野心就會越弱,所以要想找到報復的借口,那就要提早出兵,誘使皇太極做出愚蠢的決定。

“這麼做也不全是為了報復。”輕輕點了點頭,陳海平道:“我們要是跟南方和解,那就要組建聯合政府,各方勢力就得相互妥協,會給地方留下很大的自治權。女真人雖然大力漢化,但對皇太極等人以及他們的下一代,影響微乎其微。何況,現在遼東又多了數百萬朝鮮人,他們聚在一起,始終都會是個隱患。所以,我們必須要把遼東控制,並對之進行徹底改造。”

眾人無不點頭。

遼東邊陲之地,四五百萬女真人、朝鮮人、蒙古人匯聚在一處,要不是他們太過強大,必定早就征戰不斷。

這個隱患必須得清除。

遲疑了一下,成基命道:“大人,袁大人是忠貞之士,如果我們說明情況,袁大人一定會站在我們這一方的。”

微微搖了搖頭,陳海平道:“老大人,現在的關鍵不是袁大人的態度,而是能不能誘使皇太極做出錯誤的決定,所以我們不能冒任何的危險。”

成基命一想也是,如果聯絡袁崇煥,就絕難瞞過布木布泰,到時很可能走漏消息。

成基命不再堅持,只是在心裏叨念,但願袁崇煥不要被女人糊塗了心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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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紫光閣出來,王元程、申萬雨、秦剛和**海四人回到了總商業協會。

不管好與壞,反正事情已經定了,四人就都輕鬆下來。

四人邊喝茶,邊閑聊,忽然,秦剛輕輕嘆息一聲,道:“申東家,我今天才明白領政大人當初為什麼要在我們那兒建工會。”

申萬雨愕然,問道:“為什麼?”

王元程和**海也不明白,都靜靜地聽着。

秦剛道:“幾位東家,你們想想,要是沒有那個工會,現在工人們能鬧的這麼厲害嗎?”

三人一聽,盡皆恍然大悟。

事情本來不會這麼嚴重,工人們的要求絕不會一下子就變得這麼高,但因為有了活生生的榜樣,工人們的要求才平地一聲雷地跳了起來。

只有讓事情激化,《國家勞資關係法》的出台才有合理性。四人再次嘆服,陳海平年紀輕輕,怎麼就能想的這麼長遠?

“我不明白,我們明明有能力以武力一統天下,領政大人卻為何非要與南方和解?”**海道。

秦剛搖了搖頭,道:“江東家,孫承宗、秦良玉和盧象升他們每一個人都訓練出了數十萬的精銳之師,所以統一江南可不是那麼容易的事兒。”

“秦東家,不然。”**海道:“別的我不知道,但我知道我們的水師艦隊很厲害,要是把南明的水師艦隊擊潰,封鎖整個外洋,那南明還有什麼資格跟我們斗?”

“江東家,這是從何說起?”秦剛不解地問道,他不明白**海哪來這麼大的信心。

壓低聲音,**海道:“我聽說我們艦隊的大炮比他們的打的遠,威力也比他們的大。”

雖然不懂軍事,但笨理合計也能明白,在海上,無遮無瀾的,大炮打的既遠,威力又大,那還不是佔盡優勢。

“江東家,這是真的?”申萬雨問道。

“千真萬確!”**海道。

微微皺着眉頭,秦剛道:“要是我們真能封鎖外洋,那還別說,就是跟江南硬耗,也能把他們耗垮。”

這時,王元程道:“領政大人看的和我們不一樣,領政大人看的是千秋萬世。也許領政大人對他創立的這些並沒有十足的信心,認為和解之後,因為南明的存在或許會更能完善領政大人創立的這些制度。”

遲疑了一下,**海道:“這麼說,即便強力壓服南明和解,領政大人仍是會給江南很優厚的條件?”

點了點頭,王元程道:“這樣的可能不是沒有。”

話說到這兒,眾人都覺得這樣的可能不是沒有,而是很大,而要真是這樣,那也就意味着陳海平更不會讓他們壓在江南商人的頭上。

氣氛有點沉悶,忽然,秦剛笑道:“或許這樣才有點意思,要是就因為領政大人的一句話,江南人就對我們俯首帖耳,那也特沒意思了。”

“秦東家說的好!”王元程贊道:“那樣的話我們也勝之不武,將來公平競爭,就讓南人輸的心服口服。”

眾人大笑。

科場之上,山西人一敗塗地,而江南人則把持着七成江山。就是在商場上,山西人儘管很強,但對江南同樣不佔優勢。

這之前,山西人就連和江南人比一比的心氣都沒有,但現在不同了。現在,即便是王元程,一想到能把江南人壓下去,心裏也是暢快之極。

這是一種早就存在的心結,以前沒有機會也就罷了。現在,機會當然是大大的,那心結也就是大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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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初,曹縣突然熱鬧起來。

曹縣原本就極為熱鬧繁華,但現在更熱鬧了,因為很多軍隊突然開來,並開始大修鐵路,似乎要把曹縣的鐵路一直修到黃河邊上。

消息傳到洛陽,楊嗣昌大驚,他一面飛報南京,一面立刻啟程,趕往開封府。

楊嗣昌到了開封府,緊跟着就又去了考城縣。

考城縣就在黃河邊上,站在考城縣的北城門樓上,楊嗣昌就可以看到黃河對岸忙的正是熱火朝天。

對岸正在建鐵路,看樣子是要一直建到黃河邊上。

七天後,兵部尚書史可法帶着一些主戰的官員如閻而梅、萬壽祺也到了考城。巡視過後,楊嗣昌陪着史可法回到了開封府。

怎麼辦?

實際上,楊嗣昌心裏早就拿定了主意:如果就是河南跟陝西這兩地的兵,那就是守,只要守住開封跟洛陽這兩座大城,那他就可以有個交代了。

如果要是調湖廣、四川或者兩廣的兵過來,那就更好,那他就可以名正言順地讓賢,從這個大火坑裏跳出去。

楊嗣昌的主意是定了,但其他人沒有,以閻而梅和萬壽祺等人為首,不少主戰派主張硬碰硬,跟北賊好好鬥一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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亂明天下一根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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