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套路
“姓名？”
“韓白衣。”
“性別？”
“秀吉。”
“韓白衣！你嚴肅點！馬上要加入夏安局的人了，以後領導問話可不許這麼兒戲！”
韓白衣一臉無奈的趴在對面桌上：“劉治隊長，這話你都問了八遍了！我尿褲子的歲數到啥時候找着女朋友，你不都問清楚了嗎？這都拘留整整一天了。我們就是回個家，真不知道你們有行動，也真不想加入你們特處科。”
桌對面，板着殭屍臉的劉治捧着檔案夾，看似寫寫畫畫著什麼，其實鏡頭轉過去就能看見，檔案夾里什麼都沒有。
“哎喲，劉隊長。咱都說了多少回了，咱們是拉人入伙，又不是審犯人，板着一張臉幹什麼呢？”
房間角落裏，一身騷紫色西服的何赤野翹着二郎腿，小桌上擺着一壺咖啡，一邊喝一邊陰陽怪氣的撩撥。
劉治扭頭看他，一副你行你來的模樣。
轉過頭，又苦口婆心的開始對韓白衣勸說起來：“韓白衣，你要知道，現在的時代已經不同了。靈機再現、靈氣復蘇，所有人都可能因為大世之變獲得嶄新的人生，而加入特處科，就等於抓住了通往新時代的通道。”
“我們當然知道平凡有多好，不用擔負那麼多的責任，但你也要清楚，這世上不是所有的平凡都會偉大，也不是所有的苟且都會開花。現在苟着，你就必然會苟一輩子，你樂意這樣嗎？”
韓白衣趴在桌上翻着白眼，他簡直樂意得要死。
劉治推着眼鏡：“我在兩年前，也和你差不多，只是個普通的大學生，只不過那會兒我正在服兵役。但是因為覺醒靈機，我得到了一飛衝天的機遇。如果你加入我們，只要表現出色，你也會獲得這樣的機會，這是這個社會上極少數能人人平等的機遇，我們是在幫你！”
嚯，大學生參軍，小夥子覺悟很高啊。
韓白衣稍稍直起身子：“可是，劉隊長你也清楚，我就是一普通大學生，能力越大責任越大，進了你們局子，我也得追捕逃犯到處奔波吧？”
他才不想要這樣的生活，他可是剛剛才活着從只狼世界裏出來，簡簡單單的活着多好。
劉治抿了抿嘴，猶豫了一瞬，擺着手跟何赤野招呼兩下。
何赤野從咖啡桌抽屜里翻出一份文檔。
劉治很認真的看着他，手裏拿着文檔：“我能明白你的想法，甚至我也很理解。但是，你知道沒有我們去管制的社會是什麼樣的么？”
韓白衣一愣。
劉治沒有理他，翻開文檔照着念：“截止上半年超凡案件統計，津門分局共87件。2月3日，西河區黑山道培傑小區十四棟三單元605號，死亡人數三，死亡時間兩天，屍體呈乾屍狀，嫌疑人無。2月7日，南津區棉紡小區七棟一單元501號，死亡人數一，感情不和引發第一次靈機覺醒，屍體呈糊狀，兇手已捕獲，顯相靈機，超能系，微波能力。2月9日......”
“上半年，共計死亡人數409人，涉及超凡者罪犯88人，特大重大案件7起。”
“受害者年齡最低4歲。”
“上半年全國共計超凡事件死亡人數逾十萬，具體人數暫待數據部統計。”
韓白衣不說話了，默默的聽劉治念着簡易檔案。
足足念了半個小時，劉治才口乾舌燥的停下，擰開瓶蓋喝了口水。
“咱們大夏國治安向來是全球前列，禁槍、禁毒、禁黃、禁牆，能禁的都禁了，能管制的都管制了，這才讓這十幾億人口的巨大國家勉強維持着像富裕小國那樣的穩定級別。”
“甚至李加坡為了禁毒、維持穩定還有公開鞭刑呢，在咱們這就沒聽說過。”
“維持一個巨大國家的穩定，真的是一件很難的事情。”
“但是，還是有很多問題，是禁不住的。”
“酒後強X我們禁不住，隨機殺人我們禁不住，疲勞車禍我們禁不住，男女矛盾我們禁不住，乃至婚後出軌、溺死女嬰、網絡暴力、校園霸凌我們都禁不住！”
“法律也不可能說改就改，一個超過九百六十萬平方公里的國家，修改一項法律就需要將近三年的調整時間，正在審的案子，過一審的案子，已經判決的案子都需要重新評定。有這時間，惡意輿論早就把政府罵成狗了！等事情合理解決，熱點也早就沒了！因為所有人都是一時興起，都是像老年痴獃一樣健忘的！”
“真正在幕後累成狗的，還不是挨罵的那些人？”
“真的，這份活計，又苦、又累、又危險......又讓人委屈。”
“但總得有人去做。”
“或者說，必須有人去做。”
劉治說這些話的時候很平靜，聽不出什麼憤怒、怨懟之類的情緒。
只能看見他眼底藏不住的火氣。
最後，他只用了一句話來總結。
“人性，拿什麼都禁不住。”
劉治語氣淡淡的：“我懂你的想法，也清楚你不想擔風險。你家裏有車有房有存款，還有個漂亮的女朋友，這樣的日子，多少人羨慕都羨慕不來。為什麼要冒險呢？”
“但是，”
“在新時代的顛覆浪潮面前，沒有人能幸免於難。像你這樣的超凡者，在未來能面臨的選擇只有加入國家，或者被迫加入國家，沒有第三種選擇。”
韓白衣看着他，什麼都沒說。
兩人靜靜的沉默着，房間裏只剩下何赤野嘬咖啡的聲音。
“羊小雨......就我女朋友。她也是超凡者吧？”
沉默中，韓白衣開口問了一句。
“對。”
“那如果我加入你們了，她能不能就不用上了？”
“這看她自己的選擇。”
“我能勸她么？”
“請自便。”
“行，我知道了。”
......
過了半個多小時，韓白衣填完所有登記信息之後，才從審訊室里出來。
一出來，就看見大廳里摞成一堆小山的零食。
還有小山後面大吃大喝的羊小雨。
韓白衣眼角一抽，這孩子心可真夠大的。
聽到腳步聲，羊小雨立刻抬起頭，開心道：
“白衣！你被放出來啦！”
“我就沒進去過。”韓白衣對羊小雨的說話方式早已免疫，走過去揪了揪她的小臉，“準備走吧，爸媽沒接着電話該擔心了。”
“不行！”羊小雨啊嗚一口吞掉最後一口薯片，腮幫子鼓鼓囊囊，“我已經是一名光榮的少先隊員了！”
側面的沙發上，白君棠一副葛優躺的姿勢癱瘓着，瞥了羊小雨一眼：“是夏安局成員。”
韓白衣這才看到零食山後面還有一個人。
這誰啊？
聽到這女人說的話，韓白衣反應了一秒，眉毛擰成螺旋狀，面朝羊小雨：“你怎麼也加進去了？”
羊小雨一臉滿不在乎的樣子：“君棠姐說加入夏安局有專門的房子、車子、票子，還能定時旅遊，有好多好多好吃的可以吃。”
韓白衣沒好氣的問：“你缺哪個我補給你好不好？”
羊小雨不說話了，低頭大嚼牛肉乾。
廢話，這裏面她哪個都不缺。
房子她自己就有兩套，車子雖然沒有，但韓白衣家的車，她只要能考過第六回科目二拿到駕照就隨便開。
票子也不算少，羊爸羊媽留下來的遺產和保險費夠她吃喝一輩子。
至於定時旅遊......這不就是因為旅遊才弄了這麼一檔子事么？！
好多好多好吃的就更不用說了，哪天都沒餓着她。
“你跟我說實話。”
韓白衣才不信羊小雨是這麼富有無私精神的人。
羊小雨低着頭悶聲招供：“君棠姐說我加入夏安局，咱們就有專門的安全房，又大又寬敞，還有好多警衛守着，夏安局家屬都在裏面......基本不會出事。”
韓白衣聽了羊小雨的供詞，立刻扭過頭虛着眼看着旁邊的這個女人。
似乎有些面熟。
羊小雨見韓白衣這個表情，湊到他耳邊悄悄嘀咕：“就是昨天那個小熊貓圖案。”
小熊貓圖案？
韓白衣似乎也回憶起昨天那小短裙飄飄的場景，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
白君棠一個超凡者聽力何其靈敏，倆人的悄悄話一個字不落塞進耳朵，一雙丹鳳眼立刻眯起掃過羊小雨。
眼裏滿滿都是殺意。
扭頭再看韓白衣恍然大悟的表情，臉上一片火燒似的紅。
看着他的那張臉，一時間還不好發火。
心裏小聲嘮嘮叨叨：長得帥了不起嗎！長得帥就可以隨便調戲女孩子嘛，早晚告你猥褻黃花大閨女！
白君棠癱在沙發上，歪着頭。
扭過去的臉上幾乎紅得發燙。
哪怕是白君棠這樣懶散、不着調的人，也是很在意自己女性的身份的。
韓白衣則是完全沒注意到。
兩眼死死盯着羊小雨，額角止不住的一抽。
坑爹啊大姐！
韓白衣想起劉治在審訊室里給他念檔案的情景，立刻反應過來，蹲在地上無奈的捂着臉。
他們這是被套路了。
雖然羊小雨沒跟他明說過，但自兩年前開始就不斷增大的飯量，早就超出了正常人生活所需的食量，哪怕羊小雨自己不說，韓白衣都能感覺到——他們家每個月光飯錢都將近一萬塊錢，其中一大半是用來餵羊小雨的。
羊小雨只是有點呆、有點蠢、有點蠢、有點逗比、有點喜歡犯二，她又不是真的傻！
別問我有點是誰。
現在這件事一點明，她自己哪還能不知道自己是什麼情況。
這不明顯就是個超凡者嘛！
而且韓白衣也沒說過自己肛腸碎裂者的身份，羊小雨也不清楚他身上發生了什麼，自然會把他當成普通人。
換位思考一下，假如韓白衣自己是超凡者，而羊小雨不是，他會做出什麼判斷......一切就可想而知了。
所以說，他們倆這輩子肯定是互相吃得死死的。
“啊？白衣你也成少先隊員了！”羊小雨先是一喜，緊接着小臉皺的跟包子似的，“你會搶我名額的，能不能退出啊？”
白君棠見此顧不得臉紅，立刻從沙發上蹦起來：“既然加入了，那你們就已經是國家機要人員，這都是跟着檔案走的，不能隨便動哦！”
韓白衣眯眼看着她。
白君棠柔美的臉上露出像貓一樣，帶着幾許慵懶意味的笑。
這隻小熊貓，看來是吃定他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