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她可不會自負到,覺得自己的手藝天下少有,連相府里的大廚都比得過,叫相府大少爺巴巴的天天派人到鄉下來買點心。
蘇梅詞是什麼意思,她當然清楚。
也許蘇梅詞是好意,但這讓她很不舒服。她想起來了在相府里時,大夫人斥罵她是狐媚子,不要臉,痴心妄想攀高枝兒的事兒來。還有那些千方百計爬男人的床,設計相互陷害的丫鬟們,就為了得到一個姨娘的位子,費盡了心機,不擇手段。
她就不明白,難道女人的衣食只能寄托在男人身上,男人就是天,男人的喜怒哀樂就是一切。如今她有本事,能幹活養活自己,為什麼還要落個靠男人垂青的口實來?
那人不來,反倒是好事。
秦春嬌心裏想着,忍不住攥緊了車子的手柄。
兩人走到村中,便分開各自回家。
董香兒回到家中,楊氏正在院裏洗衣裳。一見她進來,趕忙起身,將手在圍裙上擦了兩下,迎上前熱絡笑道:「三妹子回來啦?鍋里給你留着飯呢,熱乎的,你快去吃吧。」
董香兒不習慣她嫂子這熱絡樣兒,便推辭道:「嫂子,不用了,我在攤子上吃過了,你忙吧。」
說著,她忽然瞧見那盆里也有自己的衣裳,便說道:「嫂,你咋連我的衣裳也洗了?」
楊氏滿臉堆笑:「你在攤上忙活,就是吃飯也就是隨便吃個兩口對付一下,不踏實。我特意給你留的撈麵條,肉鹵子的,可香了。你天天那麼忙,回家也是累的不得了,你的衣裳往後就我替你洗了。」
董香兒更覺得奇怪,這嫂子雖不算什麼壞人,但最是小氣,一錢看的比天都大,從來嫌棄自己是在家吃閑飯的,咋會突然這麼熱情?
但俗話說,抬手不打笑面人,人家樂意對她好,她受着也就是了。
董香兒便笑了笑,說道:「那就承嫂子情了。」說著,便去廚房洗了手,揭了灶台上的鍋蓋,果然見裏面是澆着油汪汪肉鹵子的撈麵條。
她盛了一大碗出來,又澆了些辣油子,便端着碗回屋吃去了。
董大娘在裏屋炕上做針線,聽見外頭動靜,鼻子裏哼了一聲:「見天就知道在外頭瘋,瘋夠了回來吃現成飯,也不知道天天心裏想的啥!」
楊氏在窗檯下聽見,直起身子回道:「娘,您也別怪三妹子了。她是出去做生意,賺錢哩。」
董大娘心裏也明白,只是倚老賣老的不服氣,聽了大兒媳婦的話,也不吭聲了。
董香兒端着碗回到自己的屋裏,在床邊坐了。
屋頂上的窟窿,董栓柱已經替她補了,現在已經不會漏風灌雨了,但住着依舊不太舒服。
她吃了一口面,有些驚訝。楊氏這面燒的不錯,鹵子很香,面也筋道,竟然不是二合面,是全白面。
這大嫂是突然改了性子了?竟然捨得給她吃凈白面!
董香兒吃完了面,將碗放在桌上,把床底下放錢的罐子扒了出來,把裏面的銅錢都倒了出來,又把今兒秦春嬌分她的錢也放了進去。
她一枚枚的數了幾遍,除了分給董栓柱的錢外,存到如今大約已將近七兩銀子了。
董栓柱本來說不要,但她不能白用他,硬分了些給他。
看着床上的錢,董香兒不由嘆了口氣。
她如今獨身一個,沒什麼花錢的地方,節衣縮食,滿共也只能湊出這些來了。
當初李家給董家的聘禮,也就是十兩銀子。她想把這筆錢湊出來,還給李家,然後跟他們家就此斷了。和離也好,他們家休妻也罷,她這輩子都不會再踏進李家的大門了。
秦春嬌去河間縣這幾天,李根生又來了一趟,他沒進董家大門,是私下找的她。
董香兒沒想到,這李根生骨子裏竟然是這麼個卑劣的東西,那天她到河邊去打豬草,被他拉到草窩子裏去。李根生壓着她,說是想老婆,撕扯着她的衣裳。
董香兒只覺得噁心,奮力扇了李根生兩巴掌,將他從身上掀了下去。
她潑辣且很有一把力氣,李根生竟然摁不住她,就被她掙脫了出去。
李根生惱羞成怒,便放話說要董家退他們家當初的聘禮,不然她這輩子都是他的女人,休想從他手心裏逃出去。他還下了最後通牒,說再過十天,如果既見不到錢也見不到人,老李家可就要帶上親戚,來下河村綁人了。
董香兒一想起來竟然跟這麼個玩意兒當了幾天夫妻,就噁心的睡不着覺。
李家她是不能回去了,但這筆錢她爹娘是肯定不會出的,只能靠她自己攢。
眼瞅着期限一天比一天近,秦春嬌又去了縣裏幾天,沒有做生意,她真是愁的頭髮一把把的掉。真要被李家綁回去,那家人還不知道會怎麼折磨她。
本來,她想問秦春嬌借點錢,但今日一瞧這情形,她也實在張不開嘴。
林家的生意不知咋就火起來了,還真搶了她們的客。京城裏的客人也不來了,秦春嬌說著不在意,但她自己卻拉不下臉來。
人家也在難處,她實在不好去添亂。
正發著呆,外頭就傳來楊氏的聲音:「三妹子,你吃完了嗎?嫂子能進來不?」
董香兒聽見楊氏的聲音,慌忙將床上的錢重新攏進罐子裏,又把罐子推進床底,這才去給楊氏開門。
楊氏走進來,依舊陪着笑:「三妹子,我就是來瞧瞧你吃完了沒,把空碗收去。」
董香兒說道:「碗待會兒我自己去洗,不用麻煩嫂子了。」
楊氏連忙說道:「不就是洗個碗,哪兒就麻煩了。妹子你一天在外做生意,累得很,這小事就不用你上手了。」說著,又瞧了屋子裏一眼:「前兒我見着老四給你收拾屋頂,你也真是外道,這事兒咋不跟你哥說呢?老四毛手毛腳的,怕做不穩當。家裏沒地方,委屈你住這屋子。往後這房子哪兒不好了,你就來跟哥嫂說,保管給你收拾妥當。」
董香兒吃飽了飯,有力氣琢磨了,大概猜到了怎麼回事,笑了笑,蓄意說道:「嫂子說的是,這屋子住着實在不舒服,霉味兒大得很,夜裏房樑上還跑老鼠。春嬌妹子和我商議着,等過段兒,生意做起來,就蓋間房子當鋪子,我就搬過去住,不在家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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