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劉氏禁不住問道:「春嬌,是不是、是不是峋子叫你去的?」
秦春嬌拿布墊着,小心的將鍋端離了火,捏了一下耳朵,才說道:「娘,不是的,是我自己想做。峋哥起初還不答應呢,我可是跟他說了好久,他才點頭。」
劉氏聽了這話,臉色微變,說道:「峋子不答應,那你還一定要做?春嬌,你可不能仗着峋子寵你就瞎胡鬧。這情分是越積越厚,但削起來,也薄的快。」
秦春嬌笑着嬌聲說道:「娘啊,沒你想的那麼厲害。我跟峋哥都說好了,他答應了的。何況,我賺錢也是貼補家裏,不是拿着自己亂花的。再說了,我現在能掙錢了,供養自己的母親,也替峋哥分擔些擔子不是?免得村裡那些人說閑話,什麼女婿養丈母娘的。」
劉氏聽着,說不出話來了,倒是上前看了看鍋里豆花凝結的樣子,說道:「這豆花還是嫌嫩了點,我早教過你,做豆腐水是最要緊的,多一分軟了少一分就老了。這分寸,一定要捏到位了才是,你咋記不住呢?」
秦春嬌笑道:「姜還是老的辣,我哪兒比得過娘啊?」
母女倆正說話,董香兒就來了。
她臉色沉沉,一副愁眉不展的樣子,但見了劉氏還是吃了一驚,張口說道:「秦二嬸咋來了?春嬌,是你把二嬸接回來的?」
秦春嬌笑道:「是我把娘接回來的,往後娘就跟我一起過了。」
董香兒知道秦家的事,也是歷來就看不上秦老二,如今自己雖有了難處,但看她們母女天倫團聚,還是為她們高興,強顏一笑道:「那還真是恭喜你們了。」
劉氏瞧見董香兒也有幾分意外,她離開下河村時,這丫頭早就嫁到對面山裡去了。但看這樣子,恐怕夫家是出了什麼變故。當著人前,她也沒問,只笑着和董香兒打了個招呼。
因秦老二的事情鬧了七八天,眼下已是四月下旬,藤蘿花的時令已經過去,這會兒花已經開全了,且有凋零之勢,再不能做藤蘿餅。
倒是也能換成別的花卉,但他們昨天傍晚才回來,家裏什麼也沒預備。
正在發愁時候,秦春嬌瞧着一旁高高堆着的豆渣,忽然有了主意。
這些豆渣是磨豆漿剩下來的,沒什麼用處,以往就一起熬豬食了。眼下,倒正好派上了用場。
秦春嬌把這些豆渣裝進了一口粗陶罈子裏,一起裝上了車。
董香兒在旁打着下手,有些不解:「妹子,你拿這些豆渣做什麼?爛兮兮的,炒菜都怕它糊。」
秦春嬌朝她俏皮一笑:「我自有用處。」
董香兒曉得她總有主意,便沒多說什麼。如今,她對秦春嬌的心智早已心悅誠服,秦春嬌要幹什麼,她從無二話。
姐妹倆推車照舊到了村口的大樹底下,張羅着開張。
秦春嬌擺着桌凳,餘光掃見路對面也擺着一個空攤位,心裏有點奇怪,問道:「三姐,我不在這兩天,難道還有人出來做生意?」
董香兒聽了,臉色沉沉,半晌才說道:「妹子,我跟你說個事,你可別生氣。你不在這段日子裏,林香蓮在路對面也擺了個攤兒,賣漿水麵條。」
秦春嬌聽着,不有一笑:「這我有啥可生氣的,大路朝天各走半邊,她愛幹啥幹啥去。」
董香兒卻急了:「妹子,你不曉得。林香蓮那攤子,生意紅火的很。起初還沒啥人,就兩天的功夫,忽然就火爆了起來。去她攤子上吃飯的人,全成了她的回頭客,幾乎是來一個就留一個。就連咱們的老客,也被她搶了不少去。」
秦春嬌怔了怔,說道:「興許是這兩天咱們沒做生意,人家就去對面吃了。這也是人之常情,不奇怪。」
董香兒說道:「倒也奇怪,就是個漿麵條罷了,沒見花什麼額外的心思,那些路上的行人也就罷了,但平常來吃飯的,也都着魔似的往她那兒奔。」
秦春嬌說道:「也許人家的漿麵條做的格外好吃也說不準。」
董香兒見嘴一撇,說道:「我瞧着未必,林香蓮有心思做生意,就干不出來那些事了。」
秦春嬌向她一笑,說道:「行啦三姐,各人盡各人的心力就是了,客人想去哪兒,咱也不能拿繩子拴住他們。我就信一件事,咱們東西做的好吃,人家不會不來。」
董香兒心裏卻有些沒底,但看着秦春嬌麗若春花的笑顏,也說不出什麼話來了。
太陽上來,林香蓮果然來了,同來的還有林嬸兒,後面跟着個夥計。
那夥計挑着擔子,林家母女倆倒是空着手。
到了地方,夥計將擔子放下,林嬸兒給了他幾文錢,便把他打發了。
秦春嬌瞧見這情景,也有些奇怪,暗自琢磨着這能幾天,林家母女倆就能僱人挑擔子了,難道她那生意真就這麼好?
林嬸兒揭了挑子上的蓋子,一邊是一鍋漿水面,另一邊是些碗筷調料。母女倆把那些瓶瓶罐罐放在桌上,一個個開了蓋子,倒也紅紅綠綠的,無外乎韭花、蔥花、辣油、麻醬等。
秦春嬌張望了一眼,那鍋里白慘慘的,稀糊糊飄着幾片菜葉子,頂風一吹,一股子酸味兒,就是一鍋尋常的漿水麵條,沒什麼特別的。
她正琢磨着,林嬸兒瞧見了,向她一笑,揚聲說道:「春嬌丫頭,可有日子不見你出攤了。嬸子還以為,你嫌累不幹了呢。這兩天,你不在,你的客人可是不少朝我們這兒來。待會兒見了,丫頭你別生氣啊。」說著,她撩了一下鬢邊的散發,笑的更深了:「不過原也是的,你跟我家香蓮說各憑本事,這話嬸子愛聽,就是各憑本事,客人愛去哪邊,是客人自己的事,說不上誰搶誰的。」
董香兒是經不得人激,一聽這話頓時來了氣。她正想說些什麼,秦春嬌已先笑道:「嬸子這話招人笑,各家做各家的生意,我有什麼好生氣的?我前兒只是去了外頭一趟,所以沒出攤罷了。不是我說,大傢伙都有舌頭,好不好,自有評斷。」
林嬸兒碰了個軟釘子,沒話好說,冷笑了一聲,切齒道:「我瞧待會兒你還笑不笑得出來!」
又過了一會兒,路上行人漸多,因是過路的散客,去哪邊的都有,倒還不顯得什麼。
然而等老客一來,這分曉就顯出來了。
果然如董香兒所說,那人一波一波的往林嬸兒的攤子上奔,望着那鍋里的漿水面,一臉的痴迷樣兒,甚而幾乎沒有瞧見秦春嬌的攤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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