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出遊
林瑾初只是嚇唬袁氏,沒想到先嚇住了林老夫人,還沒來得及勸慰老人家,袁氏在林老夫人的目光下已經矮了氣勢,囁嚅道:“母親、我、我萬萬沒有這個意思,只是、只是……”
“不用再只是了,立刻回了吳家,往後跟吳家也不必再走動了。我林家世代書香,便是如今不抵從前,也不必如此屈膝討好這般人家!”林老夫人不等袁氏狡辯,用力跺了跺拐杖,“我看你做了這麼多年的主母,還不抵晨兒、初兒頭腦清明,往後你就好好教一教瑾夕,她幾時明理懂事了,你幾時再來管這許多家事!”
林老夫人年紀大了,這些年都不再管事,家裏大小事只偶爾問一聲,二房又一直在外頭,掌握內宅大權的袁氏漸漸地就有些目中無人的架勢。這也是袁氏有底氣將林瑾初喊來,糊弄林瑾初應下這門沒有半點指望的婚事的緣故,偏偏鬧到這個地步,林老夫人和林瑾初確實不能將她如何,可若叫丈夫知曉,一向孝順的丈夫說不清會如何對她,可將權力交出去,袁氏自然是不願意的,勉強抬起頭,道:“兒媳知錯了,只管家權若交給姨娘去,晨兒、夕兒可怎麼見人啊!”
林老夫人定定的看着袁氏,她自是疼孫女的,但這件事若是姑息,且不說初兒心裏怎麼想,日後袁氏可不是要變本加厲?旁人都瞧着林家沒落了,活到這個年紀的她,卻知道這只是尋常的起伏,偏偏家裏人自亂陣腳是大忌,深深地看了袁氏一眼,林老夫人微微仰頭,道:“我老婆子還走得動,你且好好反省你的,家事,我帶着晨兒、初兒管着便是!”
若林老夫人吩咐哪個姨娘管事,袁氏還能藉著由頭鬧一回,但既是林老夫人帶着兩個孫女管事,袁氏便沒有那立場去鬧了,只得答應着退了下去。
打發走了袁氏,林老夫人又拉着林瑾初細細勸慰了一回,確定林瑾初真的只是嚇唬袁氏,才放了心,放林瑾初回去歇着。
林瑾初不知的是,當天大伯回到家中,就與大伯母吵了一回。林瑾初的大伯林宏達還不到知天命的年紀,也是進士出身,官路卻並不順暢,到如今也只在六部任了個郎中。別看從三品的郎中比林瑾初爹的知府還高了一級,但林遠達雖然只是四品官,卻是手握實權的地方大員,加上林家多年的人脈,步步高升是可以預見的,而林宏達頂多混個正三品、從二品體面的退休。
林宏達對於升官發財沒什麼執念,更多的心思都放在修書、詩詞上面,成為大文豪、大詩人的願望遠遠超過了做一代名臣。因此,在林宏達看來,過於看重手中權力的妻子,和丟了女兒家金貴的女兒都屬於俗人,對於妻子與母親、侄女的衝突更叫林宏達臉上無光,不僅親自修書回絕了吳家的提議,還狠狠的將袁氏奚落了一番。
酷熱的暑日過去,林瑾晨的婚期也近了,作為即將出嫁的姑娘家,林瑾晨不再管家事,袁氏趁着這個機會,將林瑾初手裏的權力也接了回去。原本林老夫人就只是想敲打敲打袁氏,她年紀大了,果真長久管事是不可能的,至於林瑾初,姑娘家遲早是要出嫁的,只是跟着學學罷了,但袁氏這般難看的吃相,卻叫林老夫人暗暗嘆息,想着等長孫媳婦過門,還是早些培養孫媳婦才是。
沒了許多雜事要處理,聽說父母弟弟也會在婚禮之前趕回來,林瑾初心裏高興,並不留戀被袁氏搶回去的管家權。八月桂花盛開,林瑾初想起自家弟弟喜歡吃桂花糕,領着小丫鬟忙活了幾日,做了桂花醬存放起來,日子便晃到了八月底,林老夫人說要到大福寺還願,帶着孫子孫女出了門。
這一日秋高氣爽,正適合出遊,除了林瑾晨堂姐妹幾個,堂兄林燁、堂弟林浩也跟了來。林燁騎着馬護衛在外面,林浩才六歲,就同林瑾初和林老夫人坐在一起,雖然跟袁氏起了矛盾,到現在都兩看生厭,但對堂兄堂姐和堂弟,林瑾初倒是沒什麼偏見,何況林浩白白胖胖的本來就討喜。
林老夫人手裏盤着念珠,看着小孫子下棋輸了,捏着棋子同林瑾初耍賴,林瑾初面上不肯饒他,其實並沒有生氣,心裏多少有些安慰,還好,孫子孫女還沒都叫袁氏教壞了去。
大福寺離城不遠,早晨出發,午前便到了,早早吩咐下人過來打點,林家人一到門前,便有僧人引着進去。林老夫人年紀雖然大了,但到了寺里,首先便要去上香,林瑾初幾個雖有些累,但見狀也都跟了上去,唯獨林瑾夕嘟囔了好幾句才跟上。
燒香求籤添了香油錢,林老夫人便有些撐不住了,由小丫鬟攙着去禪房歇息,小輩們便可在寺里遊玩。
這個季節,山間也是桂花盛開的季節,寺里的僧人便將桂花晒乾,用來招待往來香客。林瑾初上山走得有些累,有地方坐下來便不想走動,小丫鬟鋪了墊子,便在花樹下坐着打瞌睡,一盞茶只喝了兩口便迷迷糊糊睡了過去。
小丫鬟怕林瑾初着涼,取了披風給她蓋上,雖然放輕了腳步,但林瑾初本來就沒有睡熟,這一點動靜便驚醒了,一睜眼,正對上眼前尖嘴毛臉的鳥兒,嚇得林瑾初噌一下彈起來,差點摔了一跤。
“姑娘!”鶯兒見林瑾初險些摔倒,嚇得連忙去扶她,揮袖子驅趕桌上的鳥兒。
那鳥兒並不怕人,鶯兒揮袖子趕它,鳥兒歪了歪腦袋,挪了挪腳,依然蹲在桌上,伸着嘴巴去林瑾初的茶盞里涮了涮嘴巴,一副天然無辜的模樣。林瑾初只是睜眼時嚇了嚇了一跳,看清楚眼前的小生物便笑了,沖小鳥兒伸了伸手,道:“小傢伙,你哪兒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