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五 美女的弱點
閆寸挪到密道口,抬頭,看見一片繁星。
他脫了上衣,揉成一團,向上扔去。
衣服被拋出洞口,散開,輕飄飄地落下,沒受到箭矢攻擊。
閆寸又等了三個彈指,以手腳撐住牆體兩側,爬到出口頂端,手腳同時用力,迅速翻了上去。
落地后他發現,密道出口位於一口枯井內,枯井在一條死胡同里,位置偏僻,鮮少有人經過。
大致分辨了一下方位,閆寸確定,這枯井在武侯的封鎖範圍之內。逃脫的殺手若沿衚衕向外逃,應該能遇到在路口把守的武侯。
顯然,逃走的殺手也想到了落網這一最壞結果,因此做了些準備。閆寸注意到了路邊的一處火光。
對方點燃了什麼東西,銷毀證據。
閆寸立即奔至火光近前,抬腳就去踩,又拿剛剛脫掉的衣服去蓋。他已看清,燃燒的是一本籍冊。
滅了火,顧不得燙手,閆寸撿起已燒掉大半的籍冊,在其上看到了人名及錢數。
有幾個人名閆寸一眼就認了出來,那是他經手過的懸案中的死者。
與死者名字相對應的,除了買命的錢數,還有兩個閆寸並不認識的人名,大致翻閱后閆寸推測,其一是僱主姓名,其二是去執行任務的殺手的名字。
他趕忙翻到最後一頁,並祈禱盧從簡那筆生意可千萬別被燒掉。
祈禱似乎有了效果,閆寸確實看到了盧從簡的名字,他那一行保存完整,因此閆寸能清楚地看到,那一行只有盧從簡和殺手的姓名關仲,沒有錢數,更沒有僱主姓名。
不敢相信似的,閆寸將賬本舉到了眼前,眼珠子都要貼上了。
不遠處,武侯的呼喝聲傳來:
“站住!”
“誰?!放下兵刃!”
閆寸只能將籍冊揣入衣襟,奔向聲音傳來的方向。
……
縣衙牢獄。
這幾天牢獄內突然熱鬧起來。
先是咋咋呼呼的清河王,來了攤開肚皮傻吃酣睡,睡醒了便糾集獄卒賭錢玩樂,之後又來了個奇怪的小郎君,發明了一種有趣的遊戲,幾乎所有獄卒都參與到了遊戲中來。
清河王走了,遊戲卻延續了下來,獄卒們有空就跟小郎君湊在一起“殺一把”。
原本這悠閑自在可以延續下去,直到剛才,閆寸一下子押回了五名犯人,其中還有一名女囚。
獄卒們的心思就無法放在遊戲上了,因為那女囚盤子可真亮,他們很想知道這女人的來路,弄清了來路,能不能欺負一下心理就有數了。
閆寸似乎知道他們的想法,第一時間給了圍在牢牆兩側偷聽的獄卒答案。
“你知道我的底細,我也猜猜你的。”閆寸對女人道:“據我所知,干這種刀尖上跳舞的營生,大多是苦出身,窮**計富長良心。
你的出身究竟有多慘,落草為寇之前都經歷過什麼,我沒興趣知道,我只告訴你一點:
咱們這種無權無勢的,甭管在外頭是多狠的角色,進了牢獄,就是一隻臭蟲,隨便一個最不起眼的小吏,就能碾死咱們。
況且,你還是個女人。”
女人被捆住手腳,歪在地上,抬頭看着閆寸。她一側眼眶有淤青,那是反抗不良人抓捕留下的,嘴唇也破了口,血使她的嘴唇看上去格外艷麗。
她頭髮散開,更顯風韻綽約。
“你是故意讓我抓住的,”女人道:“我竟還嘲笑你軟蛋,將你當做草包,我真蠢。”
閆寸有些惋惜,他見過太多自以為是的蠢貨,落網后怨天怨地怨手下,卻從不承認自己的問題。
習慣性自省的人可交,因為他們能發現並修正自身的問題,而不是向你推卸責任,這種時時進步的人,永遠都可做你的老師。
這是閆寸的父親教他的。
惻隱之心讓閆寸的話多了些,他道:“抓我也不是什麼大錯,不過是美女都有的弱點。你們這些漂亮女人,總以為自己略施魅術,男人就會六神無主,對你們言聽計從。”
女人嘆了口氣,“我不該想當然地將你划入登徒子之列,你比我們掌握的情報更精明果斷。你一進門,就態度傲慢地亮出身份,就是為了讓我輕敵?”
“不完全是,我是真想靠談判解決問題的,所以沒想隱瞞身份,不過……多謝誇獎,”閆寸拿出了賬本,“咱們說正事吧,為什麼唯獨盧從簡這行有空白?既沒寫僱主姓名,也沒寫錢數?這僱主有什麼特別的?”
“能說得話,才在魚行我就告訴你了,何必讓諸位公差費這個力氣?”女人道:“你有什麼招數,來吧,命已至此,我認。”
“那我換種說法,”閆寸道:“僱主究竟跟你有怎樣的交情?以至於你替其殺人可以連錢都不收。你們這行向來先付錢后幹活,我可從沒聽說過雇兇殺人還能欠賬的。
所以,你是在還人情吧?”
“我也給你一個建議。”女人道。
“你說。”
“閆縣尉不用再跟我廢話,這都是耽誤時間。”
閆寸伸出一根手指,勾了勾某種刑具上的鐵鏈,叮噹聲令人肝膽具寒。
他剛想開口應答,卻聽到了吳關的喊叫。
“喂!閆不度!來一下唄,有發現!”
這喊聲在靜悄悄的牢獄內十分突兀,一下子吸引了所有人注意。
一名跟吳關關係要好的年輕獄卒趕忙向他使眼色,讓他住口,莫在此時招惹閆縣尉。
吳關沖獄卒感激地一拱手,卻繼續喊道:“你不來准得後悔,聽到了嗎閆不度?!”
閆寸的臉接連變了幾次顏色,他看不慣一大家子欺負一個瘋子,舉手之勞將人帶了出來,可這小子現在什麼情況?連他的事也開始管,審訊中途竟敢橫插一腳,未免太不拿自己當外人了,如此沒大沒小,是不是找抽?
閆寸狠厲地眯了一下眼,自木架上抄起一截藤鞭,大步走向了吳關的牢房。
嘶——
獄卒不約而同地為小郎君捏了一把汗。他們相互使着顏色,詢問該怎麼辦?要不要求情?最終大家達成了一致意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誰讓那小郎君自找麻煩,若閆縣尉真下死手,實在打得不行了,再去求情吧。
“你最好沒耍我。”閆寸道。
“又受傷了?”吳關輕車熟路地給閆寸遞藥瓶,示意他處理一下手掌上被刮鱗刀割出傷口。
“不是我,是他,他有發現。”吳關指着小道士,“你拿藤鞭作甚?莫嚇壞了小孩。”
閆寸以嘴咬開了藥瓶蓋子,冷冷看了小道士一眼,“你說。”
不知是不是跟吳關相處了一天的原因,小道士似乎開朗膽大了些,他並未被閆寸嚇住,而是十分篤信道:“我聽過那個聲音,剛剛跟您說話的,就是托我師傅將藥丸賣給盧員外的女人。”
閆寸停下上藥的動作,他沒想到,這小道士真的提供了一條十分有用的信息。
“你能確定?”閆寸問道。
見他單手十分不便,吳關乾脆接過藥瓶,幫他上起了葯,並投給小道士鼓勵的目光。
“不會錯,我聽力很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