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堵車，人類領袖

下樓徑直到了負一層的停車場，顧明侑跟着書單一走出電梯，就見不遠處一輛黑色轎車走下一個人影。

杜祁溪瞧到書副長身後的男人，心一突，卧槽，大校怎麼來了。

電梯門出來不止一個人，這幅景象同樣被等候此地的其他聯軍人員注意，另一輛轎車上紛紛走出四名穿着黑色西裝的男人。

儘管感覺臉龐堆起來的微笑有些僵硬，杜祁溪仍然得淡定自若地迎上去，“書副長，你來了。車輛已經準備好了，呃，顧部長這是……”

他眼神稍作示意，流露出一絲不失禮貌的求助。

“部長跟着去接見，沒事，我已經代行同意了。”書單一用着冷調而清晰的口吻，述說道。

“明白。”領導這麼說了還攬好了後續責任，杜祁溪當然只能應承，他向後擺擺手，後邊四名黑衣人互相瞅瞅，返回到車裏。

邁開步子，杜祁溪接着來到顧明侑面前，盡量阻止自己不要去看大校臉上的紗布，好吧，他還是看了，哎呀呀，心中有愧，其實這一拳……等風頭過了也能吹的吧。

“長官好！我是負責此次出行和安全的杜祁溪，請您放心，同時我也非常榮幸，我擁有豐富的保護要員和反追蹤經驗，杜是木土杜，祁山的祁，溪水的溪……一定不負所托，圓滿完成本次任務，哦，我隸屬於藍星聯軍第……”

“停。”書單一驀地打斷，臉色不太好，“述職夠了，不是叫你來報戶口的。”

“去開車，杜上尉。”

“……是。”

雖然因為偷襲錘了一拳的關係，杜祁溪有些不太好面對顧明侑，但不論怎麼說，顧大校都是軍中赫赫有名的將領，還同為華亞函夏人，臨到頭了他一不小心依舊是沒壓抑住見到“人氣第一”的激動。

而顧明侑對此只能報以老實人的憨笑。

意外到來的一點小誇獎會使人心情愉悅，但若天降而來的讚美過於巨大，反而會使人開始喘不過氣。

上了車，顧明侑理所當然地被安排在了後排右側的位子上。

兩輛黑色轎車緩緩啟動了，調轉位子，瞄後視鏡的間隔，杜祁溪發覺顧明侑時不時在用好奇的目光打量另一輛轎車，便開口道：“長官，他們是聯軍的編外人員，並不清楚您的實際身份，負責臨時的人身安全保護。”

顧明侑確實在琢磨着呢，畢竟看他們個個膀大腰粗的，果然是和電影裏的保鏢一樣，他禮貌地說：“噢這樣，那我知道了，謝謝。”

頓了下，顧明侑想到剛才人家向他介紹，自己並沒好好回應，他還帶着萌新在公司上班的慣性，遂伸出手來，“路上就麻煩你了，我想我就不用自我介紹了吧哈哈……”

“不麻煩不麻煩，怎麼會麻煩……”杜祁溪趕忙空出一隻手來，頗有些受寵若驚。

使勁晃着，很用力，跟上次周姓負責人幾乎如出一撤……

盯。

杜祁溪的餘光不經意地在捕捉到了身旁副駕駛位的可怕眼神。

書單一：(個_個)。

“……”他也意識到從駕駛位至側右方的距離好像有些遠了點，他默默地縮回探出去的身子，雙手握緊方向盤。

那輛坐了四名黑衣人的轎車打頭，他們開出停車場，行駛到熱鬧繁忙的大路。

接下來沒人說話，車內就安靜下來，看來書副長的威嚴不僅針對顧明侑，對其他人也同樣管用。

平常的出行也是一次任務，況且顧部長臨時同行，級別更是提高至了不容輕視，杜祁溪認真開着車，他們的目的地是機場，從市區邊緣走高架，倒也不用太久。

路程並沒有值得說道的地方，大部分路線甚至顧明侑也能背得出來，望着車窗外生活許多年的城市，忙忙碌碌的車人，高樓大廈，每過去一途風景就像和記憶里的杭城踩着點。

然而物是人非的心情只有自己才能體會了。

大概是春節的緣故，道路遠比平日繁忙，好多市民都是拖家帶口一整個家庭齊出動，不過歷年來這幾天都不是遊玩的好日子。

顧明侑一行人前面尚算順利，而上了高架，一下就被視線內看不到盡頭的車流尬住了。

杜祁溪目視前方炯炯有神，牢牢握着方向盤，似乎在開氣勢一往無前的坦克……可車速卻是越來越慢下來。

直到最後，停在路邊。他們堵車了。

原來不管你怎麼變，該堵車就還是讓你堵着。

顧明侑左瞧右看，反正是出來透氣的，杭城高峰期不講理的路況遠比天邊的戰爭給予人親切。

“滴滴！”“嘟——”

一排排盡數趴地的汽車搖下窗，司機們往前遠眺，罵罵咧咧得不行，方言夾着尾氣的情景自帶了生活的煙火氣，顧明侑這兩天全是怪獸機甲出天上阿比斯進的，此時才有了些我仍在社會主義美好社會的感覺。

“似乎是堵死了。”杜祁溪也下車了一趟，和前邊的保鏢交流情況，回來后無奈地說道。

“沒有確認好路況，是我的失誤。”

書單一表示無礙，去機場接送，沒有到非完成不可的地步。顧明侑也不着急，很有經驗地摸出手機。

四十分鐘后。

顧明侑生無可戀地放下刷了好幾輪的手機，尼瑪，怎麼還堵着啊？

杜上尉更是十分尷尬，手一邊搭着車門，滿臉輕（xiang）松（si）地吹口哨。他已經用了極大努力，但車輛突破的距離微乎及微。

以後再也不來開車當司機了。

書單一無語揉着眉頭，她同樣無從下手，看到漸漸窒息的杜上尉，斟酌着打破氣氛，“有一個消息忘記通知了，顧部長，介於你可能會在杭城原地適應比較長的時間，以後杜長官也會加入到臨時常務人員中，浙省安全後備委員會幫忙支持展開一系列工作。”

“是嗎？”顧明侑抬眼望去。

“是的。”不就是開車當司機么，給首長開應該的，杜祁溪表情端正的偏過身，“作為聯軍在此地值得信任的分調員，我被委任協助長官，有事您就聯繫我。”

說完，還遞來一張名片。

顧明侑掃了一眼，十分簡潔的樣式，他放入懷中收好，“那個其實，不用一直保持說敬語的……”

“好的，大校。”對方愣了下，十分利落乾脆。

誒，這樣就算沒用禮節了嗎？

車流慢吞吞挪動着，不斷消耗車主們的耐心，有些自來熟的車主開始攀談聊天，帶着一家幾口的則跑下來精力沒處撒的小孩，噫，是不是有人從後備箱拿出了羽毛球拍。

終於通過一道交警忙亂指揮的紅綠燈，往下的出口遠遠可見了，同時視野開闊些，顧明侑看見了一樣眼熟的東西。

掛在雙子大廈上的巨幅海報。

臉不禁有些熱，這可是自己的照片被放大供人觀賞，毫無明星準備的顧明侑偷偷觀察了四周，發現並沒有人對海報指指點點，似乎習以為常了的樣子。

他心情複雜一會，叫了下書單一，“那個，書副長。”

“怎麼了？”

不好意思地對着那張帥氣酷炫無敵金貴有型高冷的海報，顧明侑小聲問道：“那邊的宣傳報……不是說藍星聯軍是外而不宣的么，這樣沒事嗎？”

“那個啊……”書單一還有杜祁溪都看了看，皆笑了起來，“是沒和你說明過，難怪……”

然後，她就把聯軍這種大張旗鼓的行為條理清晰地解釋起來。

藍星聯軍，全稱是藍星聯合軍隊，其起源成立和發展自是碾轉不必說，這個關乎人類命運的重要聯合體，名義上作為監督和管理它的是聯軍理事會。

至於成員，以最先發現“阿比斯”和做出行動的阿美利加、華亞函夏等大國為主，基本與和平年代所認知的“五常”相同，這場慎重艱難也抑或曠日持久的戰爭，擁有着非常規的極其的特殊性，大部分小國恐怕都未必知曉…因為並不需要。

一個社會的財富掌握在少數人手中，二十一世紀以來，強者愈加發展，開枝散葉，這個世界的驅動，也只需少數國家就可以了。

只要“他們”達成共識，摒棄成見，那麼這顆藍星的力量就會如期望般運轉，從慢至快，哪怕底下的人民不知道自己手中的工作鏈的盡頭通往何處……即使告知也是徒增恐慌，弊遠大於利。

經過考慮，聯軍理事會便這麼決定了終末戰爭的性質。

然而，半年前，阿比斯突然的亮起打破了計劃，天文學愛好者甚至普通人都可以觀測到頭頂的異常，這不是什麼水星凌日或日食月食就能解釋的天文現象，宇宙中多出一塊“紅斑”……控制不當，在網絡的發酵下將會造成嚴重的輿論後果。

聯軍不得不對此進行應對。

“當時也是吵翻了天，什麼意見都有，公之於眾全民備戰，還有強行偏轉鎮壓……”書單一講述着，“總之最後就是顧部長你看到的模樣，選了一個折中穩妥的方案……”

“折中穩妥……”顧明侑瞅着外頭嘀咕。

“沒錯，‘人類科學與發展探索研究團隊’，這是顧明侑你帶領的科研團隊，率先發現了天上月亮附近的空間異常，並提交聯合國，發表愛與和平的聲明，接着世界科學家們一起其樂融融，同心協力地研究探索——這便是聯軍對外宣揚的。”

內容當然不止書單一概括的，顧明侑結合認知到的保密信息也慢慢梳理了脈絡，這是各國政府串通合作的結果。

他被拉到前台，對外說他是科研隊伍的領頭者，大力表揚了此舉的歷史性，並表示此發現對諸多領域研究都有啟示關鍵作用，基礎物理，化學，宇宙學……多項科研難題都有可能藉此突破，意義是深遠的，全人類的……巴拉巴拉。

人們一想，多出個紅斑對沉寂已久的科學領域產生幫助是很正常的，而且看樣子政府一切盡在掌握的樣子，就都放心了很多。

雖然本來互相看不順眼的大國們這次怎麼這麼和諧，好像有點不習慣；而且這所謂的“蟲洞空間”探索，怎麼跟演合家歡的大團圓話劇一樣順利友愛啊？但在一開始沸沸揚揚地鬧騰過後，熱度就在被有意地降下來。

這段有關阿比斯面向公眾的應對，寥寥的總結，卻是不比正面戰鬥的兇險。

輿論陣地是僅此於前線的戰場，半年以來，聯軍所付出的努力遠不是過程講述得這麼簡單的。星門暴露，領導層往下，諸多勢力試探，內在的曲折和步履薄冰只有相關人員才知曉。

既承認頭頂這片天空的異常，又力求減輕其對於藍星社會的影響，這便是聯軍深遠的選擇。

全面戰爭的時代，或許就在不遠的將來，這是不可以不準備的。另外顧明侑本就是功績卓越的軍人領導者，屆時緩和過渡，算是各方博弈后最合適的人選之一，

“……不過人類領袖什麼的，這稱呼也太大了吧。”

消化完信息，顧明侑深深吐口氣，轉臉吐槽道。

“哈哈哈，這就沒辦法了大校，這可不是聯軍想的，是網上的人們取的。”杜祁溪深陷堵車耽誤的批評壓力，見狀插話地活躍氣氛道。

某次官方聲明裡，“……顧同志是此科研團體的領袖，先驅者……”，是這麼稱呼的，那段時間顧明侑正是自帶無敵流量，隨便包攬熱搜第一的時候，然後起鬨看熱鬧一流的網絡帶文豪們當然是不會吝嗇才華，造起了各式各樣的叫法。

人類科學與探索發展，領袖……這兩個詞組合在了一起，於是“人類領袖”這個充滿佩服和調侃意味的梗就流傳下來了。

上面的人也覺得不錯，能夠緩和社會氛圍，維穩大計，便順道推波助瀾。

“呵呵……”

顧明侑深知文豪們的造梗能力，不再發表意見。

他也對自身的現今處境有了更深的認識，幾乎是等同一線明星的話題度……出門一定要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