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交易

第八章 交易

29

金錢的作用是巨大的,在助理的多方努力下,一些媒體悄悄停止對錢多多借腹生子的連續報道。

錢多多略顯疲倦地靠在沙發上,很自信地說,這回你相信錢的巨大威力了吧,生活中沒有金錢擺不平的事——

助理笑着點頭默許。接待小姐進來報告說,汪健,汪局長來了。

錢多多一擺手說,趕快請。

汪健將許卉去探視的情況簡單說了說,然後又拿出許卉和田亦夫對話的錄音遞給了錢多多。

錢多多眉頭緊鎖,耐心聽完了錄音。坦白地說,錢多多十分驚訝,甚至有點無法自控,他沒有想到許卉竟然對田亦夫有着如此深的感情,這樣的感情讓錢多多實在難以接受。他為她拋棄了結髮妻子,結婚以後,他對她的要求,能滿足的從沒說過不,卻沒有換來她的真實情感。悲傷的情緒籠罩着錢多多,不過,他很快冷靜了下來。婚姻也是生意,生意最高原則就是利益。如此看來,婚姻愛情算得了什麼?許卉只不過是生意場上遇到的合伙人而已。無須考慮她是什麼人,只要有利益衝突,就要將她打敗。

錢多多看了一眼汪健,問,還有別的情況沒有?

汪健說,還有一個女人申請探視,因為沒徵求你的意見,我沒有批准。

什麼樣的女人?錢多多來了興趣。

汪健說,一個中年婦女,看樣子年紀應該比田亦夫大,談吐不凡,是個有身份的女人。

錢多多說,汪局,你立即搞清楚女人的底細,越詳細越好。

你的意思——

我有用處。

錢多多有了主意,生意上講究互利互惠,他和這個女人之間完全可以找到結合點。

汪健動用他所掌握的公權力,很快查清了那個中年婦女的底細。她叫趙小茜,是一家房地產公司的老闆,離婚多年,育有一子,在美國讀研——

錢多多通過地產界的朋友找到了趙小茜,她對多多公司的實力了如指掌,既然知道多多公司,事情就好談多了。錢多多承諾將高科技城建設項目交給她的公司。

趙小茜以為自己聽錯了,直到錢多多重複先前的承諾,她高興的有些不知所措,要知道,那可是幾個億的工程。當然,錢多多提出了交換的條件,趙小茜只是略微想了想就欣然同意。

這樣的交換條件,她怎麼能不同意。實際上,趙小茜和田亦夫第一次見面,就深深迷戀上了他,追到田亦夫成了她的夙願,無法成為老公,做情人也可以,四十多歲的女人,能佔有自己心儀的男人,也不枉此生。

接下來,兩人就商談了詳細的方案。

計劃形成后,當事者就按照各自的分工執行預先的部署。汪健親自提審了田亦夫,他表現不俗,儼然是個執法嚴明的警察。汪健根本不提案件,他對田亦夫說,有人替你還了錢,並且說服了錢總不起訴你,你可以出去了。不過,在離開拘留所之前,有份協議書你必須簽字。

田亦夫接過一看,是離婚協議。既然情已盡,緣已了,離就離了吧,沒什麼可留戀的。他拿起筆飛快地簽上了田亦夫三個字。

離開拘留所時,他特意換上了件紅色的T恤衫、青色的牛仔褲。衣服是前幾天許卉送來的,身陷困境,方知人心。他進了拘留所,作為妻子的許妍,竟然連面都沒有露過,她就那麼恨他?許妍的無情,更顯現許卉的可愛。他猜想,外面等他的人肯定是許卉。

田亦夫絕對沒有想到,拘留所外等他的不是許卉,而是趙小茜。上了她的奧迪車,田亦夫就問,是你替我還了五百萬?

趙小茜笑着問,怎麼啦?不可以嗎?

田亦夫不再說話,他若有所思地閉上了雙目,他需要好好想一想。顯然,田亦夫高看了許卉,輕易做出了錯誤的判斷。救他的人不是許卉,他雖然心有不舍,卻也無法表露。而且,趙小茜既然已經救他出來,救命之恩還是應該銘記在心的。因此,田亦夫認為他和趙小苛可以友好相待,至於她救他的動機,田亦夫不願意去想。

趙小茜帶他去商城買了兩套新衣服,然後又去了美容美髮院,徹底修飾一番后,便和他進了一家海鮮館。

在一間包房裏,他們面對面地坐了下來。

趙小茜先介紹了這家海鮮館的特點,以避免尷尬的氣氛。畢竟,田亦夫心裏還存着芥蒂。

你為什麼求我?想着不問,還是憋不住。田亦夫說

不為什麼,就是覺得應該這麼做,值得這麼做。

田亦夫能感覺到趙小茜的話是真實的,沒有摻假,沒有掩飾,他感動了。人在窮途末路的時候是最容易感動的,生活中,錦上添花的大有人在,雪中送炭者少之又少。

你想我做什麼?

趙小茜低着頭,靜默許久,然後抬起頭,面帶猶豫地說,你娶我吧,陪我共同走完漫長的人生路——

聽得出來,她的語氣中帶着期盼和不容拒絕的成分。

他很驚詫,很快就平靜了下來。他在拘留所時就想過,誰幫他逃過這一劫,誰就是他的恩人,他會終生報答她。

他答應她的懇求。的確,他已經管不了那麼多了!所經歷的事情早就讓他意志崩潰了。現在,他需要的是金錢,是女人,即使這些享受可能斷送他的性命,他也絕不回頭。他又想,時至今日,不論是李和平,或是別的人現在送錢給他,他絕對會愉快地接受的。有錢不拿是傻子。他就曾以是一個聰明的傻子。

古人說過飽曖思淫慾。其實,此話非單指男性,女人同樣如此。過了不惑之年的趙小茜,越來越無法忍受獨居的日子,特別是到了夜深人靜時,強烈的寂寞感更加令人恐慌不安。先說說她的前夫吧,他們曾經是愛得發瘋的初戀情人,結婚時她曾想過,她是世上最幸福的女人。前夫家族生意日益紅火以後,便與多個漂亮女人關係愛昧,更可氣的是,竟然有兩個女人抱着孩子上門認父。趙小茜憤然離去,從分得的家產起步,生意越做越大。她本想一個人過完此生,遇到田亦夫后,心靈深處悄悄滋生的情感,象星火燎原一樣,難以控制。田亦夫的出現,再次讓她重回少女時代。

當晚,趙小茜將田亦夫帶到家裏做客。

趙小茜精心地把別墅佈置了一番,她先是進了卧室,出來時套上了輕薄的睡衣,她的皮膚很白,雖然早過了少女時代,胸部還是挺挺的。

他們看着電視,無聊地談些不着邊際的話題。田亦夫知道,今晚不可避免地要做男女之事,可是他不想主動。他覺得主動有吃軟飯的味道。雖然他明白,就眼前的場景主動與被動沒有區別,他還是不想主動。

趙小茜心情不錯,甜蜜地想像着她與田亦夫床上的情景,她顯然不屬於那些只看重金錢的女人,有了錢,她更加註重生活的質量。她對生活有着獨到的格調和趣味,懂得“舍”和“求”,她對田亦夫的認真,就是舍和求之間的平衡。她不認為她和錢多多的秘密交易有損田亦夫,反覺得是三方得利的事。即幫助了錢多多,又成全了她自己,還挽救了田亦夫。

當兩人都覺得到了該睡覺時,趙小茜拉着田亦夫的手上了二樓的卧室,趙小茜快速地剝光了身上的衣服,拉着他躺到了大床上。

田亦夫是男人,他所有的生理機能都處在正常位置,面對趙小茜光潔的身子,他熱血沸騰,接下來的事就是人的本能了。

第二天醒來,田亦夫感到全身心的舒暢。兩米寬的大水床,只要躺在上面就能激起人的各種**。他拉開明凈的大窗,放眼看去是遙望無邊的大海。

這裏的景色太美了,有錢的生活真讓人愜意呀!田亦夫突然有種如釋重負的快意,他重新躺回大床,想再體會大水床的感覺。這時他才想起趙小茜不見了。

田亦夫走到樓梯口時,驚訝地看到了趙小茜和錢多多面對面商談着什麼。一連竄的疑問,讓田亦夫感到不安。他們為什麼會在一起?他們在談什麼?是不是又在商談什麼陰謀?

田亦夫困惑地回到卧室,耐心等待着趙小茜給他的解釋,他敢肯定,他們之間商談的事,一定和他有關係。

的確,錢多多一大早就打電話找趙小茜。趙小茜為了表示他委託的事正在進行,特意在家裏接待了錢多多。一見面,趙小茜就直截了當地對錢多多說,又是離婚的事,怎麼啦?直接說吧!

是的,確實是離婚的事。錢多多沒有說謊。昨天,許卉找了他。當錢多多得知許卉去探望了田亦夫后,他就靜等着許卉主動找他。許卉打他的電話,他有意不接,他就是要她着急,她着急了,事情就好辦了。

臨近傍晚,許卉將他堵在了辦公室。

錢多多見到她,面部表情極為豐富,臉色凝重,緊鎖眉頭,彷彿遇到了眾多難解的題。

許卉先打破沉默,望着錢多多,商量的口吻說,我們必須把他弄出來,不然他將孩子的事說出去,事情就更麻煩。

錢多多料到她會用孩子做借口,既然許卉可以這樣,他也可以用孩子做借口。

錢多多沒有說話,許卉又接著說,誰會想到呢,他會惹出這麼大的麻煩!我——

錢多多說話了。現在說這些還有什麼用。我可以想辦法救他出來,但是他必須和許妍離婚,還有我們倆的手續也要儘快辦。你是知道的,媒體已將孩子的事弄得沸沸揚揚,再拖下去,對孩子的成長非常不利。

事已至此,除了離婚,還有什麼辦法呢?人的願望總是美好的,不過,美好的願望終久無法與命運抗衡,現在,她最擔憂的就是離婚時的財產分割。她說,手續隨時可以辦,只要財產分配合理。

這個——這個你放心,一定會使你滿意的。你可以按你的意思草擬份協議書。

她對錢多多的表態深感意外,她說,那好,我會找律師儘快起草的。說不清為什麼,她竟然提議由田亦夫當她的代理人,經辦以後的各種事誼。

許卉的提議使錢多多興奮不已,不經意間,許卉替他完成了計劃中的第一步。他點了點頭,表示同意。

許卉認為,田亦夫突然被警方拘留,郗慧琳圈錢逃匿,不排除是錢多多一手策劃的事。她可以想到,田亦夫肯定有同感。由他做代理人,不僅體現了自己對他的信任,更可以贏得他的心。相信他是不會對錢多多客氣的。

這就是錢多多急忙找趙小茜的原因。

許卉主動提出田亦夫做她的代理人,這樣的機會再好不過,只要田亦夫全力配合,事情就好辦。錢多多說。

我馬上和他談。不過,高科技城的合同什麼時候簽?趙小茜問。

錢多多當然清楚趙小茜想着什麼,他狡黠地笑了,離完婚,馬上就簽。

兩人都各懷心事的笑了起來,趙小茜提議以茶代酒,先行祝賀。他們舉杯碰了碰,又簡單地聊了些家常話。錢多多起身告辭了。

趙小茜沒有隱瞞和錢多多會面的事。她還對他說,去拘留所撈他出來,是錢多多的主意。趙小茜說,錢多多需要你出手相助,只要你同意,高科技城的建設項目就必定是我們的。

趙小茜特意用了“我們”一詞,不過,她只把話說了一半,就停了下來。她不知道田亦夫到底持什麼樣的態度,倘若他不願意合作,就沒必要將整個計劃告知他。走一步看一步,是趙小茜多年經商得出的體會。

你很想拿到高科技城的項目?

不是我,而是我們,這是一次賺錢的好機會,你要是有興趣我們一起來做——

賺錢,賺更多的錢。似乎連小學生都感興趣的事,田亦夫有些傷感,覺得內心深處純潔的情感全都被褻瀆了。可是,金錢可以換來一切,情感能換來什麼?他的內心總是有一隻天使和野獸在搏鬥着。

事實上,自從趙小茜將他撈出來,他就斷定他們之間有事要發生,果不其然。看得出來,趙小茜非常願意與錢多多合作,至少,她不會輕易地放棄賺錢的機會。

好,我願意合作!

30

白色的寶馬跑車緩緩地穿梭在中心區繁華的街道里,許妍心情舒暢地駕着車,偶爾看一眼躺在BB椅上的錢鑫,開心地笑了。她不禁感慨自己的選擇,更加嘆服金錢的力量。

這些年裏,她經歷了沒錢的窘迫,享受了有錢的輝煌。這樣大起大落的經歷,煉就了她心狠手辣的心理素質。

她想好了,錢多多一天不離婚,她就一天不讓錢老太太見孫子。

錢老太太多次打電話催她帶孩子回家看看。錢老太太越是想孫子,她就越不讓她見,她以種種借口推脫。錢多多也說,你抽空帶孩子過去給老太太看看,她想孫子想瘋了。

許妍不說行也不說不行,就是拖着不做。許妍倒不是想對付錢多多母子,而是以此來與許卉對嶼,加快結婚的進程。

現在看來,無論是願意還是不願意,姐妹倆的恩怨已經難以消除了。雙方爭奪的焦點就是財產的分配,沒人會退讓半步。

許妍當然清楚,錢家的財產是錢鑫的命脈。倘若得不到錢家的財產,她所有的付出,無疑是在做無用功。因此,在錢多多和許卉離婚前,她要做好所有的工作,不能讓許卉帶走一分錢財產。

目前,她能做的事就是利用錢鑫控制錢多多,期望他在她們姐妹的財產爭奪戰中站在她一邊。

錢多多來電話,問她在哪裏。許妍說,她正帶着孩子在外邊玩。錢多多說,老太太想看看孫子。

許妍得意地笑了笑,然後說,我手機上有照片,我給你發過去,老太太要是想孫子了,你就給她看看。

錢多多無奈地答應了。其實,錢多多很不願意去見老太太,不單是他沒帶回錢鑫,更重要的是許卉還住在那裏。許卉說了,沒離婚前,她是不會搬出去的。

錢多多一進家門,老太太就纏着他,要他帶着去看孫子。他那張臉朝着母親微笑着,目光卻掃了着許卉。見她沒有什麼特別的反應。

錢多多編個什麼理由,說過幾天許妍就帶他過來。然後拿出手機,調齣兒子的照片。說,媽,你看,你孫子的照片,長得多可愛。

錢老太太的眼睛突然睜大了,然後像好奇的孩子,急切地說,趕快拿來,拿來,給我看看。

錢多多將手機遞給了她。哦,多麼可愛的孫兒,許卉,你看,這孩子是不是很逗人愛?

許卉接過手機看了看,心底里的情緒沸騰了起來,嫉妒、憤怒、糾纏在一起,強烈地抽打着她的靈魂。她將手機遞還給錢多多。然後說,是很可愛,就怕他會給這個家帶來災難。

許卉,你怎麼能咒我的孫子?你想幹什麼?錢老太太氣得渾身發抖。

錢多多突然把話接了過來,語氣很強硬,像似命令,以像似警告。他說,許妍,你是個受過教育的人,得學會理智!不要意氣用事,那樣對你沒有好處!

許卉更加憤怒了,本來她不想生氣,和無法改變的現實生氣,等於自己和自己過不去。只要錢多多把應得的財產還給她,過去的事她不想多說。可是,錢多多憑什麼當面教訓她?甚至還威脅她?這樣想來,許卉就覺得錢多多更加可了,她不禁提高嗓音衝著錢多多,當然也是說給錢老太太聽。

她說,我也告訴你,財產必須按協商好的做,否則,你們同樣什麼也得不到!

許卉說完,扭頭離開了客廳,回了自己的房間。

錢老太太氣得臉色鐵青,不停地揮舞着手裏的拐杖,似乎想要狠狠揍這個沒良心的女人。

錢多多不停地安慰着母親,扶着她回到她的卧室。他對母親說,你放心吧,我能處理好這些事。

錢老太太很傷心,她說,別的我不管,錢鑫,你可要給我帶好了,他抵得上億萬資產,許卉要錢,你就給她,讓她趕快滾。

好,好,錢多多不住地點頭。

安撫好老太太后,錢多多推開了許卉房間的門。這個時候,他還不能和許卉鬧翻,否則,計劃就無法完成。

當然了,我們現在還不能對外公佈離婚的事,我們不是那種平民夫妻!財產的分割直接影響到公司的上市。你是清楚的,公司上市后,市值能翻好幾倍呢——對你,對我都是利好的事。

許卉耐心聽他說完,覺得錢多多的話的確有道理,錢多多是個十足的商人,他不會放過任何賺錢的機會。按照錢多多的說法,他無非是想要她推遲辦理離婚手續,等待公司從資本市場獲利,然後再把獲利的部份分給許卉。他保證將來幫助她套取現金。

不過,許卉沒有表露自己的心聲,她順着錢多多的思路說,既然是為公司好,我可以等,畢竟我也是公司的股東。

錢多多微笑地說,你贊同我的提議,就要耐心等待,如果順利的話,我們真就要賺大錢了。

錢多多當晚沒有回許妍處,許妍真的出事了。

當晚,先是孩子發起了高燒,然後,她的頭又一陣一陣的痛,一陣一陣的暈旋,甚至開始嘔吐。

她先是打錢多多的手機,沒人接聽,過了一陣再打,還是沒人接聽,再打,對方關機了。看着小臉通紅的錢鑫,許妍只好打許卉家裏的電話,依然是沒人接聽。當時,許妍已經束手無策地呆坐在那裏,任由疼痛向她進襲。

她想起來了,還有一個求救電話——120。她掙所着起來艱難的撲向電話。

錢多多是第二天的中午來到許妍的住處的,他接連按了多次的門鈴,沒有人來開門。他覺得奇怪,甚至有了不祥的預感。他用手機向座機打電話,無人接聽,再打許妍的手機,關機。不祥的感覺越來越強。他用手使勁地拍打着房門。

哎,哎,是你呀——

錢多多轉過身體,看到對門的老爺子探出半個身子,老爺子對他說,送醫院了,昨天半夜120來接走的。從老爺子的口中,錢多多知道了大概的情況。

錢多多問清了是那家醫院,開車直奔而去。

先是看了兒子錢鑫。兒子在兒科病房,睡得很香。錢多多的心稍稍寬慰了些。護士告訴他,孩子因高燒已經出現休克,幸虧搶救及時,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錢多多聽完一陣陣后怕,費了九牛二虎之力得到的兒子,如果因自己的過錯失去他,錢家的先人們怎麼會放過他。

護士對他說,孩子沒事了,你去看看孩子的母親吧。錢多多這才想起許妍還住在腦外科病房。

許妍看見他進了門,也不和他說話,臉上毫無表情,看上去很疲勞。

許妍,好些了嗎?錢多多上前探問。

許妍仍舊是陰沉着臉。她要抓住機會發泄一下,自然就不留情面,刻薄地回應說,沒事,暫時死不了。

你看看,你看看,出了這麼大的事,你怎麼也不給個電話我!錢多多沒有半點埋怨的意思,他想表達的是心裏的焦急和不安。

怎麼沒給!你肯接我的電話嗎?你的手機我都打爆了。你非但不接,竟然還將手機關掉。還有——許妍忽然停了下來,眼眶開始濕潤。

錢多多愣住了。昨天,他在浴室里是聽到自己的手機響,出來看時,手機是關着的,他想可能是沒電了,再說已經半夜了,不會有人再打電話來的。他看了看許卉,她在看書,沒有說他有電話找他。

他取出手機查看着通話記錄,昨晚確實有三個未接電話,都是許妍住所的。再看手機的電池,是滿格的,是有人有意關了他的手機。

是許卉!只有她有這種可能!

這樣想着,不覺悚然一驚,額頭上竟沁出了冷汗。她是有意這樣做的,他明知是許妍的電話。

這個女人太可怕了。

就在錢多多想着許卉的時候,許妍彷彿洞悉了他的心思,更明白了他接下來要做什麼。許妍眼角湧出了淚水,神情凄然卻決斷地說,你,做個選擇吧,要兒子和我,你就趕快離婚,不要,你就走吧,以後不要再來了。

你放心吧,我不會離開你和兒子的。錢多多並沒有發誓,說話的語氣卻非常堅決,他內心絕無半點推脫的意思。他知道,他離不開這個女人,因為她的一生牽着另外一條生命。

聽到令人滿意的話語,許妍面部表情改變了許多,她用手使勁捅了錢多多一下。許妍撒嬌的動作,使一切的不愉快瞬間消失。

這時,錢多多的手機響了起來,他看了看是田亦夫的電話。他對許妍說,我接個電話。

田亦夫是遵照趙小茜的佈置主動聯繫錢多多的。錢多多要帶他去見許卉,以此表明他已被錢多多解救出來。

見了面,兩個有着深深心結的男人,各懷心事地微微笑了笑。沉默片刻,錢多多不想耽擱,決定把對付許卉的事完整地跟他描述一番。也許,田亦夫聽了會覺得唐突,丈夫用欺騙和隱瞞的方式對付即將離婚的妻子,而且使用的手段實在令人難以置信。無論怎麼顧慮,錢多多必須對他說清楚,他已經沒有時間等了。

於是,錢多多詳細交待了做法和應該注意的問題。

田亦夫聽得是心裏怦怦亂跳。田亦夫反對錢多多的做法,可是,他已經沒有退路。

交待清楚后,錢多多就給許卉打了電話,告訴她,田亦夫已經從拘留所放了出來,晚飯前可以帶田亦夫過去。

許卉回到了她的另一所住處。這套五房兩廳的房子,是錢多多送給她的生日禮物。此前,許卉一直將房子出租,上個月租約期滿,她將房子收了回來,又叫人重新裝修過,為離婚後的生活做準備。

樓下有汽車的聲響,許卉奔到陽台,就看見錢多多的車,又看見田亦夫從車上下來。她有些欣喜若狂。這些日子,難得有這樣的好心情,許卉要在家裏招待田亦夫,為他接風洗塵。她決心要做幾樣拿手的好菜,坦白說,許卉已經多年沒有正經下過廚了,僅有的一點廚藝不免生疏起來,可是,她決心要為田亦夫露一手。有廚藝,有好燙,才能留住男人的心,她不動聲色地把田亦夫領進家門,不是要做露水夫妻,換句話說,她是要和他過一輩子的。

沒人打下手,程序有點亂,她依然在的時間內完成了幾道色香味俱全的菜。然後坐下來打開電視機,開始看電視,耐心地等着田亦夫。

錢多多沒有和田亦夫一起上來。站在許卉面前的田亦夫滿臉的倦容,看上去似乎疲憊不堪。許卉趕緊將他讓進屋,又拿出事先準備好的衣服,到浴室放好了水,要他去泡個熱水澡,洗掉所有的侮氣。

從浴室里出來的田亦夫,感覺體力恢復了許多。他的倦容不是裝出來的,是趙小茜用身體耗盡了他的體力。上午,錢多多忽然來電話,說田亦夫今天去見許卉。趙小茜放下電話,就脫光了身上的衣物,手腳並用地纏住了他,田亦夫十分勉強地打起精神,因為昨晚臨睡前,她剛要了他。

田亦夫說,你太大要求了吧,我——

趙小茜笑了,她說,我就要——讓你筋疲力盡,你到了許卉身邊就老實了!

你——

怎麼,生氣了?趙小茜拍拍他的臉,又笑着說,我說得是實話。你這樣去見她,會更像拘留所出來的人。

看見田亦夫的樣子,許卉真是以為他在拘留所里受了不少苦,絲毫不介意他的無精打采,反而更加心疼田亦夫。

吃飯時,田亦夫只顧低頭吃,似乎無心說話。等他吃了一陣后,許卉問起了田亦夫拘留所的事。

田亦夫沉默着,裝出一副很委屈的表情來,將錢多多對他說的話重複了一遍。末了,他還補充說道,他根本沒有和郗慧琳同流合污,他懷疑是他們設的圈套——不然,怎麼會如此巧合?他所說的巧合,是指有人將他和郗慧琳偷歡的照片寄回來,又有人借許妍生孩子之機要他離開上海,還有警方在沒有任何證據的情況下就拘押他——

田亦夫的一番說法,自然是為了套取許卉的同情和信任。許卉池然相信是錢多多搞得鬼,卻有意岔開話題說道,大難不死必有後福,過去的事就不必想它,多想想以後的日子。

說這話時,許卉臉上泛起了紅暈,她的確是個漂亮動人的少婦。田亦夫忽然不自覺的狂燥起來,男人對女人的感覺,有時是沒有規律可循的。他使勁地搖着頭,神情有些怪異。許卉緊張起來,急忙追問他哪裏不舒服?

田亦夫說沒什麼事,只是想起以後的日子,他感到心灰意冷。許卉走到他身邊,寬慰他說,放心吧,以後我們的日子會過得很好。

田亦夫的心顫了一下,說良心話,田亦夫非常的困惑和矛盾,一直沒有勇氣看許卉的眼睛。可是,他不能違背趙小茜的意願,輕易地改變自己的人生之路。何況,趙小茜對他的感情是真摯的,只要按他們的要求做完該做的事,以後的路可能就好走了。到時候,許卉需要時,他完全可以幫助她。這麼想來,他的心境就不一樣了,目光和許卉對視了起來。

他的舉動給了許卉錯誤的指引,許卉俯下頭親吻着他,然後說,我去沖涼,你等着我——

31

媒體記者柳青青一段時間真的很煩,因為她的丈夫何文不斷地和她鬧彆扭。

本來兩個人挺恩愛的,自從何文到業務科當了科長以後,夫妻之間的吵鬧就不斷升級。現如今銀行的業務也不好做,沒有關係沒有人脈,業務很難開展起來。何文想要柳青青為他業務的事出面找人。柳青青不同意,她是新聞工作者,一旦動用她的關係,勢必會欠下別人的人情。久而久之,她就會沒有了原則立場。而一個沒有原則立場的記者,很容易被人利用,淪為別人的工具。還有,即使柳青青願意出面,光靠她的面子人家不一定買帳,現在的有錢人,沒有幾個把記者當上賓的,除非他有把柄握在記者手裏。

錢多多就是在柳青青和何文冷戰時期出現在他們面前的。門是何文開的,他並不認識錢多多,而錢多多見面就稱呼他何先生,說是有重要事情要和他談。他先是說明來意,直接表明是為公司的信貸業力來的。何文興奮的有點不知所措,天下竟然會有這等好事,之前他想都不敢想。於是,他侃侃而談起來,認真而詳細的介紹了幾個主要業務品種,最後還說,像錢總這樣的大企業家,他早就想認識,可惜沒有機會。

這期間,柳青青本來是在書房忙着,見有客人來,她禮節性的出來為他們沖茶,當她認出來訪者是錢多多后,立刻有一種黃鼠狼給雞拜年的感覺。她乾脆坐下來,微笑地聽着他們的談話。

談完了業務上的事,錢多多輕鬆地轉向了柳青青。你是柳大記者吧?

柳青青點頭。錢多多微笑着沒再說什麼,而是站起身來告辭,她感到很意外。

錢多多離開后,何文得意地說,怎麼樣,沒有你的幫助,我也能活下去,你看,像錢多多這樣的大企業家都得上門請教。服了吧!

柳青青撇了撇嘴,說你別高興得太早了,等着瞧吧。

你看看你,還是不是我老婆?一點老婆樣都沒有。

柳青青笑笑,沒有跟何文爭論,因為她不相信錢多多無所求,用時間說話吧。

何文心裏得意是可以理解的。柳青青的工作事業都做得比他強,作為男子漢,他心裏非常不舒服,這種不舒服來源於各個方面,包括同事。何文做了年多的金融工作,遲遲沒有業績出來。有一次,何文被同事拽去陪幾個客戶喝酒,同事還請了他的表叔。餐桌上雖然沒說業務上的事,但同事的表叔是要害部門的處長,在座的客戶許多業務都要經過表叔的手。表叔只在分手的時候對幾位客戶說,今後我侄子的業務,你們能關照就關照一下吧。僅憑這句簡單的話,同事的業績短進間內增長了好幾倍。事後,何文對同事發了句感慨,說他要是有須知官的親戚關係就好了。

何文就是受了同事的啟發才逼老婆出面的。可是柳青青死活不肯,彷彿她的無冕之王有多神聖似的,狗屁!如果錢多多公司的業務做成了,他要好好氣氣她,說不定休了她都有可能。

何文按約定的時間去見了錢多多。錢多多把他的助理叫進來,當面交待了銀行業務轉移的事,然後又對何文說,等會兒,你就和助理去辦手續。何文起身表示感謝。錢多多說,感謝就免了,我還有事要求你。你想法請你老婆柳青青,替我去採訪一個人——

錢總,客氣了。這是她的本職工作,採訪什麼人?

錢多多猶豫着,然後說,我還是直接對她說吧。

錢多多的怪異神態,何文清楚沒有免費的午餐吃,先前得意的心情不見了。不過,他仍然很爽快地答應了錢多多。

然而,柳青青根本不配合。

本來,何文想只要柳青青去採訪了當事人,稿件發不發,怎麼發,錢多多既然沒有提要求,事情就簡單多了,最多不了了之。柳青青不這麼認為,既然採訪了,而且事實擺在那裏,怎麼可以不了了之?

何文涎着臉皮笑嘻嘻地說,你卻了就行,別的就不再管了,就當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

柳青青未加反駁,她了解錢多多的能量,他借腹生子的新聞,就是主編陳小天強行將稿件扣下的。這次,錢多多主動請她出馬,葫蘆里埋得什麼葯?她應該如何就對?

柳青青沒有把心裏的想法說出來,她拿起自己的包準備去報社,何文一把拉住她。

柳青青說,幹嗎?

何文說,說好啦,一言為定!

柳青青說,你想得美。把何文抓着的手一甩,出了門。

何文生氣了,他大聲說,你最好在回家前拿定主意,不然的話,你只好睡大街了。

柳青青轉過身來,想說什麼,嘴張了張,終於沒說出一個字。

快到中午的時候,何文又接到錢多多的電話,要他儘快搞惦,他沒有多少耐心等待。放下電話,他又給柳青青打,可她不接電話。何文越想越氣,就用手機給她發了幾條短訊。

柳青青有意不接何文的電話,她的確沒有想好。採訪寫稿對她來說是輕而易舉的事,為丈夫做事也是妻子應盡的義務,但是這樣做,新聞工作者的道德良心就丟了。說實在的,她還沒有老道到左右逢源的地步。剛才,陳小天主編來電話,說晚上一塊吃飯,她想肯定和錢多多有關。

有時她也想,錢多多隻不過是生多了幾個孩子,比起那些貪官污吏,不知要好多少倍。你總是纏着他的事不放,明擺着是和人家過不去嗎?其實,和別人過不去就是和自己過不去,這世界多現實呀,與人方便與己方便。算了吧!

何文的第二條信息又發過來了。何文說,你今天不給個明確的答覆,就別進這個家門。

這樣明目張胆的通諜,激怒了她。使得她剛剛有所改變的想法又變了。她道要看看何文還能有什麼動作。

陳小天和柳青青是去了一家西式小餐廳。陳小天很爽直,沒有拐彎抹角,要她按照錢多多的要求做,當做社裏的採訪任務。最後又說,社長也是這個意思。

柳青青感到很不解,說社裏的領導是不是都認識錢多多?不會是全得過他的好處吧?

陳小天一笑,心裏說到底是年輕,做了多年的記者,怎麼連這樣的事都看不明白?他說,認不認識不重要,得沒得好處更無人知曉,關鍵在於有人願意為他做事,為他說話,願意圍着他轉,這就是金錢的魔力,以前光知道女人傍大款,現在權力傍大款的事也隨處可見。比如說錢多多,他為什麼可以指揮你,指揮我,甚至可以指揮比你我官職高几級的官員,就是金錢與權力結合的結果。權力傍大款的現象,有人形容為資源整合,這種兩種資源形成的合力,不是你我這樣的小人物捅得破的。

難道就讓他們有錢人為所欲為?柳青青又犯了倔。

陳小天搞不清柳青青是真幼稚還是在裝傻。他盯了柳青青好一會兒,這才又說,別犯傻了,你改變不了這個社會,只能去適應它,適者生存。

適者生存,連小學生都明白的道理,地球上的萬事萬物無一倖免,柳青青當然能清楚它的含義。她又不是真傻,哪裏會不懂得這些道理?她只是不甘心罷了。但是,她在內心的掙扎已經沒有開始時那麼有力了。

往下,好像沒有什麼可說的。陳小天獨自喝着悶酒,柳青青覺得胸膛里憋得厲害。她拿過酒杯,替自己把酒斟滿了,端起來,一下子把它灌到了嘴裏。

陳小天沒想阻止她,何以解愁,惟有杜康。他知道柳青青心裏苦,他心裏也苦,他以前覺得有權好,現在又覺得有錢比有權好,權是別人給的,稍不小心就丟了;錢是自己的,想怎麼花就怎麼花,怎麼舒服怎麼花。他挺羨慕他的同窗好友王秘書長,他雖然沒錢,手裏的權也是假貨,但他硬是憑藉著手裏的假貨,拼出了自己的世界。他依靠着錢多多,過着舒心的日子,這不挺好。

柳青青的腦子有些麻木,覺得頭暈的厲害,卻沒有停下來的意思,仍然一口一杯地喝。陳小天沒有再讓她喝,他怕再喝下去,他沒辦法送她回家。

果然,柳青青有點無法自控,陳小天打了何文的電話,要他過來接她。何文不肯,他說他的家已經不歡迎她了。

陳小天沒辦法,只好攙着柳青青出了餐廳,冷風一吹,她清醒了不少。她說不用陳小天送,她自己能回去。陳小天不放心,再三要送她回家,她無論如何也不同意。

陳小天只好叫了輛出租車,目送她消失在夜色中。柳青青扶着牆上了樓,她按了足足有兩分鐘的門鈴,裏面沒有任何反應。她又從包里找出鑰匙,連續插了幾把都沒能將門打開。

柳青青知道何文從裏面把門鎖上了,她感覺自己想吐,可又吐不出來,那種難受勁真是無法形容。她打通家裏的電話,許久才有人聽。

柳青青對何文說,你把門打開,我有話對你說。

何文想了想開了門,看到柳青青喝了酒,他很驚奇,想藉機嘲笑幾句,但柳青青繞過他,快步沖向了洗手間,“哇”的一聲吐了起來。

何文趕緊跟着她進了洗手間,彎着身子,一隻手在她的背部輕輕拍着,等她吐完了,何文又遞上了一杯水,柳青青漱了漱口。

柳青青直起身子看着何文,想說些什麼。何文卻問她還回來幹什麼。柳青青傻傻地望着他,一下子不知該怎麼回答他。她推開何文,搖搖晃晃地回到卧室,想在床上躺一會兒。何文來到她跟前,再次問她還回來什麼。柳青青感到委屈,眼淚大滴大滴涌了出來。接着又失聲哭了起來。

柳青青的哭聲嚇了何文一跳,他記得柳青青還從來沒有在他面前哭過。他的心似乎被什麼觸動了。他想自己是不是有點過分了。他拿了兩張紙巾,想替她擦擦眼淚,卻沒能做到,柳青青用力把他擋開了。何文想說點什麼,卻又覺得說什麼都是多餘的。沉默了好一陣,最後還是何文先說話,他說,我幫你泡杯茶吧,喝了會好受些。

何文將泡好的茶放在床頭,想離開卧室到客廳,沒想到他的手突然會被柳青青抓住。柳青青說,我不是不想幫你,我就是覺得這樣做,心裏愧得慌。我想明白了,單憑我的力量是改變不了社會的。

何文伏下身子,把柳青青抱在懷裏,他是用力在抱,也是用心在抱,他覺得此是此刻兩顆心是最近的。

等到兩個人都平靜下來,何文在她的鼻子上擰了一下,說,謝謝你了,老婆。

柳青青嘆了口氣說,女人只能是嫁雞隨雞,嫁狗隨狗,你要等錢多多正式簽了合同再告訴他。

你還真有心計。何文嘻嘻一笑,在她的臉上吻了一下。

32

柳青青窮追不捨的採訪取得了意想不到的效果。

許卉約了錢多多,垂頭喪氣地講述了事情的經過和她的擔憂。

錢多多故作吃驚的樣子,他說,柳青青掌握了大量的事實,她的文章只要出籠,將是一枚重型炸彈,對多多公司的打擊是毀滅性的。

接下來,錢多多又舉了幾個例子,詳細描述了可能出現的問題。直到許卉開始驚慌失措,錢多多則按計劃說出了應對的辦法。

按照錢多多的說法,所謂的借腹生子,只是在他和許卉的婚姻存續的前提下,才能夠成立。只要婚姻關係不存在,借腹生子的說法就是不成立的。

錢多多還說,為了不影響公司如期上市,並且保障公司的經濟利益不受損失,我們必須離婚,而且你還要簽一份自願放棄公司財產權益的聲明。這樣一來,公司不僅可以如期上市,利益上也沒有任何損失,還能掌握主動權。

可是——自願放棄財產?許卉想說,她的利益又如何保障。

錢多多沒等她說出口,就說,當然了,你的利益秘須得保障,一日夫妻百日恩,雖然離婚,但感情不能丟。公司會和田亦夫再簽一份協議,你應該得的權益暫由他代管,他可以成為公司的股東。

他代替我?許卉脫口而出。

對,田亦夫已經和許妍離了婚,你們可以結婚呀!等風平浪靜以後,我再把財產歸到你名下。夫妻之間辦理財產轉移手就方便多了。

許卉自然不敢輕易答應,她必須找田亦夫商量,另外再徵詢母親許麗華的意見。

田亦夫聽了以後很吃驚,坦白地說,雖然他事先知道錢多多的部分陰謀,但如此絕情,田亦夫不曾想過。錢多多是不想給許卉留下任何的財產,他不由得同情起許卉來。可是,田亦夫很快冷靜下來,絕不能讓許卉知道他與錢多多的事,甚至應該推波助瀾——於是,田亦夫坦誠地說道,相信錢多多吧!這是目前最好的辦法——由我代管,無非是暫時過度,難道你還不相信我?

最後的一句話,田亦夫沒有了底氣。

我當然相信。

許卉的確沒有察覺出任何的蛛絲馬跡,更沒有看出錢多多設下的陷井。她雖然對簽署放棄財產協議存在着疑慮,可想不出更好的辦法。

了解了田亦夫的態度后,許卉打算去看看母親許麗華,再聽聽她的意見。她沒有想往常一樣先和母親通電話,而是直接駕車過去。

許卉半個多月沒看見母親了,真是想念她。她偶爾跟母親通個電話,也只是說說兩個女兒的事,以前她們姐妹之間有了矛盾,母親既不調解,更不參與,她相信她們能自己解決。自從許妍生了錢鑫以後,她們姐妹間的是非,母親經常是替許妍說話。她總是勸許卉;算了吧,同胞姐妹,相煎是最慘忍的事,她的錢就是你的錢。每當母親說起這些話時,許卉的心裏就很不愉快,因為母親絲毫沒有顧及她的感受。

許卉和許妍各有一把房門的鑰匙,許麗華說是為了她們進出方便。

屋裏很安靜,什麼動靜也沒有。

客廳里沒有人,小保姆也不在,許卉感到奇怪,她看到母親卧室的門虛掩着,她走了過去,立刻呆在了門邊。

她一眼看到了許妍坐在母親床邊的椅子上,雙手拉着母親的手。母親則安靜地躺在床上,身上蓋着毛巾被,臉上佈滿了倦容。

許卉的心提了起來,她想母親肯定是病了,同時憤怒也隨之而起,她沒有預料到許妍會在母親這裏,並且坐在母親的病榻前。她憑什麼事事搶在她的前面?母親果真厚此失彼,真是讓她無法接受呀,明明是許妍的錯,明明是許妍在搶奪屬於她的一切。

母親的偏心,使得許卉更加的痛苦,她竟然有些不知所措。

這個時候,許妍回過頭看到了她。

許妍先是滿臉的驚愕,然後慢慢地站了起來。隨後對許麗華說,媽,我先走了,有時間再來看你。

她沒有和許卉表示什麼,更沒有說一句話,從客廳的沙發上拿起自己的包,平靜地走出了屋門。

媽,你身體不好,為什麼不告訴我?難道只有許妍是你的女兒?許卉說這話的時候,明顯地表示着不滿和委屈。

許麗華不禁感到愕然,臉上掠過了迷茫和痛苦的表情,她沒想到許卉會這樣想。手心手背都是肉,她能對誰偏心呢?

孩子,兩害相遇取其輕。我是為你們好呀,親姐妹,為了錢財拼得你死我活,值得嗎?

這樣的話,你應該對許妍說,是她在和我爭。許卉完全是喊出來的。

我知道,孩子委屈你了,貪婪是人的天性,更是人的天敵,它是一把雙刃,許妍為錢多多生了兒子,她佔盡了天時、地利、人和,我是不想你吃虧呀!許麗華已是滿臉淚水。

直到這時,許卉才真正理解了母親的心。

事情的進展比許麗華預料的要快一些,也比她想像的要簡單。許卉離開她的住處,沒再提任何的條件,同意馬上辦理離婚手續。

許卉在走進辦事處的那一刻,忽然生出了一種感覺,是被欺騙,被愚弄的感覺,她想停住腳步,回頭看看。然而,她已經沒辦法停下來了——

暮色來臨之前,許卉完成了身份的轉換。由一個富太太,變成了單身母親。

然後,錢多多在許妍的催促下,快速地和她領取了結婚證。

速戰速決是許妍早就想好的。她雙手接過通紅的結婚證,彷彿接過了再生的牌子。出了門,她就自嘲的笑了。當初,和田亦夫走進這裏的時候,並沒有這樣的感覺。

出了門,開到停車場,許妍深深地吸了口氣。空氣很清新,很爽快,很特別——剛剛好起來的心情又變了,她想起了兒子。田野已經完全被她改變了,他不願意回田亦夫住的地方。兩天前,是田亦夫硬是把他帶走的。

她坐上車,對錢多多說了要去的地方。她要去看兒子,要去看田野。

車很快到了地方,錢多多說,你自己上去吧,我在下邊等你。到了五樓,站在曾是自己家的門前,許妍猶豫着要不要按門鈴。她記得自己還有家的鑰匙,想了又想,還是從手袋裏拿出鑰匙,想自己開門。

鑰匙根本插不進去,田亦夫把門鎖換了。在樓道里,許妍進退兩難的,滿心灰暗地想着她和田亦夫之間的事。門響了一下,開了,是田野。

他看見許妍,先是呆住了,片刻之後,又驚喜地喊着媽媽——然後就撲了上來。

兒子的雙手緊緊地摟住她的脖子,她感覺到他的緊張,好像一鬆手,她就會從他的手裏飛走掉。許妍有些後悔,當初為了能儘快離婚,她同意將兒子留給田亦夫,由他撫養。

田野拉着她的手進了屋,客廳里還有一位女人,她正在教鐘點工做事,看穿着打扮儼然是女主人的樣子。

田野說,這是趙阿姨。

噢,你是田野的媽媽,我叫趙小茜,是亦夫的女朋友。趙小茜很大方從容,沒有半點慌張。你是——

我是來看田野的。許妍說。又問兒子,你爸爸呢?

田野說,在和奶奶說話,我去叫他。

田野拽着她的手不肯放鬆,趙小茜進卧室把田亦夫叫了出來。

有事嗎?田亦夫口氣不冷不熱,一副公事公辦的樣子。

沒事。我是順路過來看看田野。許妍的語氣同樣很一般。

田野挺好的,如果沒什麼事,以後——許妍聽出了省略的意思,她的心像被什麼摳了一下,撕裂般地疼起來,他竟然不允許自己探視孩子!

許妍撫摸著兒子的頭,說,兒子,我走了,媽媽過幾天再來看你!

不,我要和你一塊走,我不想呆在這個家,你的家才是家!儘管田野不停地叫着,喊着,哭着,他的手卻被田亦夫緊緊地拽着——

田亦夫說,我們將來的家一定會比她的更好,更舒適——許妍,你快滾吧,不要再來打擾我們的生活。

許妍回到車上,感覺出從未有過痛楚。

錢多多將許妍送回去,第二天就去見了趙小茜。他們要具體談談高科技城建設的具體細節。

趙小茜說,多多集團不入以後就要在上海上市,你們可以拿到一大筆錢,高科技城建設的預付資金能不能提高兩成?

錢多多猶豫了着,心裏悄悄地揣摩着該怎麼回答她。

按照市場的常規做法,建設方一般是先預付三成的資金,建設過程中,承建方還需墊付部分資金,工程即將完工時,建設方再支付一部分,其餘等工程驗收后再行結算。

但是,趙小茜並不想按照市場的做法,反而是想少出資金,多攬工程,從而在高科技城建設中實實在在賺些錢,逐漸改變資金短缺的局面。

錢多多當然不願意吃虧,他緩緩地說道,這樣做恐怕不太好吧,有擾亂市場之嫌疑,弄不好會招來一片罵聲的,再說,企業這麼大,用錢的地方很多——當然了,假若到時趙總的資金確實有問題,到時再說吧。

錢多多雖然婉言拒絕,但還是留了些活口,他不想激怒趙小茜,因為公司上市還不是板上釘釘的事。

趙小茜的臉陰沉了下來,連續喝了兩杯冰水,然後將玻璃杯拿在手裏轉着圈,她的目光很不友好。她說,多多公司能順利上市,田亦夫功不可沒,如果他反悔了,再想說服他就沒那麼容易了。

錢多多低頭沉默着。

說實在的,錢多多的心裏同樣很憤怒,覺得自己就像雜技團里的動物,不斷地被人牽着走。當然了,這些人不只是趙小茜和田亦夫,還有許妍。他本來是雄霸一方的大老闆,如今卻像個小傀儡似的。他當然不願意。

可是,錢多多不想和趙小茜斗下去,兩敗俱傷的爭鬥是愚蠢的,錢遲早要付給她,算了吧,就依了她吧。

不過,錢多多腦子裏的想法,只是他瞬間的反應罷了,他沒有透露給趙小茜。過了一會兒,他強作笑臉說道,這樣吧,我再和股東們商量,儘可能滿足你的要求。

趙小茜笑了,錢多多發現,她笑起來還是挺耐看的。

上一章書籍頁下一章

孿生姐妹

···
加入書架
上一章
首頁 言情穿越 孿生姐妹
上一章下一章

第八章 交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