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疾風驟雨初歇
南宮闕沉聲道,“不知冢主接下來欲何為?”
裴筠瀟媚眼一閃,冢主?
司馬元沉思少許后,“不知此地距馥郁國還有多遠?”
裴筠瀟回道,“此地便是馥郁國東南邊郡高寧郡,穿過此郡之後,進入宛陵郡。”
“我紫金院便坐鎮在靈岫國與宛陵郡之間”。
她瞅了司馬元后,“不過,我建議你暫緩歸國。”
司馬元眉頭微皺,沉默少許后,點頭道,“院主所言甚是,現在確實非是歸國的好時機。”
他轉首對着南宮闕輕聲道,“不然被人一窩端了就不知曉”。
南宮闕淡然一笑,“冢主所言甚是”。
話音未落,便有一道勁風直撲面門,司馬元身前重劍一擋,砰然倒退。
南宮闕眉宇一挑,“看來你還不傻”。
司馬元咳血笑道,“天上掉餡餅之事我向來是不信的”。
南宮闕瞥了眼裴筠瀟,抬手便是一道宏大劍意揮灑而出,將其震飛數丈之遠。
司馬元眼帘稍斂,“你是那叛逆之人?”
南宮闕輕笑一聲,卻不答反問地道,“何為叛逆?同屬紫霄一脈,他叛了什麼?叛門么?你等迂腐頑固之徒,只知門戶之見,卻將宗門大局置於不顧,你懂什麼?”
司馬元抬眼望去,“宗門大局便要犧牲大師兄么?”
南宮闕搖頭失笑,“以一介築基之軀妄圖阻擋宗門合流,不過螳臂當車,可笑至極。”
“既為我劍峰大師兄,當站在一峰之主乃是一派之主的高度來看待諸事,而非着眼於一人一戶,此乃小視也。”
司馬元默然,吐了淤血后,輕聲道,“我不懂什麼宗門大局,我只知今日可犧牲一人,明日便會放棄兩人,後日會不會將全峰幾千人扔了?”
他緩緩抬頭,“你可以攀龍附貴,但切莫忘了所站之地名喚劍峰。”
南宮闕目光奇異,“你這是教訓我?”
司馬元搖了搖頭,輕聲道,“我是在提醒你,切勿自誤。”
司馬元看了眼已然搖搖欲墜地裴筠瀟,再默默揮劍斬滅已然沁入體內的香氣。
沁入體內的‘驚神香’對修士危害極大,輕則修為禁錮、凝滯,重則靈力被消耗吞噬,枯竭而死。
然卻難以迷倒司馬元,不提體內的‘劍符’,單隻本是法寶的問仙劍就可將其斬滅。
南宮闕輕輕一笑,指尖一抹香氣縈繞,淡聲道,“驚神香都迷不昏你,看來你絕非傳聞中那般不堪。”
司馬元微微抬眼,“不立即殺我,想必是有所求,你想要什麼?”
南宮闕神色輕淡,輕聲道,“我劍峰之人自然問仙劍最重”。
司馬元輕輕點頭,心念一喚,問仙劍悄然浮現在手,“當初在劍冢僥倖獲得它的認可之際便知其定然牽扯到某些淵源,卻是不知它到底有何不凡?”
南宮闕目光落在問仙殘劍之上,輕聲道,“此劍本是我劍峰前任峰主佩劍,那位徐副閣主便是其修行道侶,陳青琬陳師妹降生不久,他便隕落在外,此劍亦被人斷成兩截。”
“這些理由尚不夠你甘冒此險”,司馬元抬眼說道。
南宮闕似笑非笑地道,“你若願自行了斷,斷氣之前我便告知於你,如何?”
司馬元輕嘆一聲,渾身霍然一震,‘驚神香’的殘留之力便被震出體外。
問仙劍劍光一閃,呲呲幾聲,盡皆被斬成虛無,灰飛煙滅。
南宮闕笑意緩緩收斂,目光冷淡,旋即厲色一閃,身影迅疾而至,單手向前一探,抓向司馬元脖頸。
司馬元眼神眨也不眨,神色平淡。
嘭!
南宮闕身影在鄰近之際,卻有疾速倒掠而回。
一道豐腴身影擋在司馬元身前,面容清冷而厭惡,“堂堂築基期存在居然來算計一個鍊氣期晚輩,南宮闕你這輩子也就到此為止了。”
南宮闕甩了甩手腕,眯了眯眼,“你也沒事?”
裴筠瀟嗤笑一聲,“老娘既然防着你,又怎會被你所迷惑?”
南宮闕點點頭,“裴院主自始自終都對南宮心存偏見,防範於我倒也情有可原。”
裴筠瀟微微偏頭,“如何了?”
司馬元回道,“只有一戰之力,九死一生。”
裴筠瀟眸子瞬間冷淡,“廢物”。
司馬元苦笑一聲,剛和一位築基巔峰竭力廝殺了一番,還沒喘過氣就被那蕭氏之人拍了一掌,方才又硬抗了南宮闕一記法力,再咬牙御使問仙劍剿殺了體內的‘驚神香’。
此刻的司馬元真真切切是一具空架子,已是強弩之末。
這時的南宮闕氣勢大變,飛揚舒張的烏黑長發迎風招展,磅礴浩大的駭然氣勢瞬間侵襲而至,司馬元瞳孔一縮,其人赫然是築基後期的存在!
司馬元暗呼倒霉,裴筠瀟眸子低沉,“劍峰之人果然個個深藏不露,我卻不知你何時臻至後期大成,倒是小看你了。”
南宮闕輕聲一笑,“師叔又何時高看於我?”
旋即目光瞬間化為冷淡,“擋我者,死!”
其人手持一柄青光長劍,三尺劍身之上碧光粼粼,浩淼劍意如淵似海,一股勃然殺伐之氣瞬間便鎮壓全場。
他揮劍向前疾速一斬,裴筠瀟噗然倒飛,摔在司馬元身側。
眼中渙散,氣息萎靡,儼然重傷。
幾乎無有招架之力!
南宮闕信步上前,冷視司馬元,舉劍欲斬。
司馬元輕聲一嘆后,緩緩閉眼,正欲召出那道‘劍符’。
忽然,一道強橫氣機倏忽而至,直斬南宮闕,兩人耳畔響起一道輕笑聲,
“連殺我蕭氏三大嫡系,南宮師弟不會以為就這麼算了吧?”
南宮闕霍然轉身,目光陰沉,“蕭螭!”
司馬元睜眼看去,只見三十丈外一位身穿黑衣錦袍的俊秀青年緩緩踏空而至。
其人高冠之下俊容帶笑,緩如風雲,動若龍虎,正負手走來。
與此同時,一道與南宮闕不相上下的駭然氣勢步步升騰鋪散,直將這方天地都撕扯成兩半。
司馬元眼帘一垂,兩人勢均力敵,不分伯仲。
他心中一動,南宮闕暗投叛峰賊子梁芮,倒向掌門一方。按理而言其與蕭氏應屬同一陣營,可為何今日滅殺蕭氏之人時絲毫沒有猶豫?
他微微眯眼,難道說蕭氏與掌門並非一路?
他忽然想起一種可能,掌門與峰主是否在演雙簧?
司馬元目光一沉,若真是在演雙簧,那大師兄或許就是一枚棄子。
劍峰首徒因內鬥而死,分量應該足夠了吧?
兩峰之淵源糾葛再無人懷疑。
司馬元嘴唇微顫,眼帘低斂,冷淡的眼神之中終於浮現一絲殺機!
殺機刻骨銘心,憤懣積怨。
這道殺機之盛,直將兩位劍拔弩張地築基後期存在的目光都吸引過來。
名喚蕭螭之人饒有興趣地看了眼司馬元,笑道,“南宮師弟,你我何不合作一次?”
他笑道,“問仙劍歸你,其餘歸我,如何?”
南宮闕淡然一笑,“看來此子身上好東西應該不少。”
蕭螭搖了搖頭,“非也,他除了那一身皮之外,再無任何有價值的東西,蕭某之所以要殺他,是因為他拿了我蕭家之物。”
南宮闕眉眼一挑,“哦?不知是何等重要物件,竟勞動蕭兄大駕?”
蕭螭轉頭問道,“莫非南宮師兄不願合作?”
南宮闕抬手就是一道劍光揮斬而至。
他雖與峰中政見不一,但也未至投敵的地步。
蕭螭一拳轟出,劍光砰然炸裂,化於無形。
同時其身影猝然倒退,原地的殘影被迅疾殺來的南宮闕一劍斬滅,他冷哼一聲,一把繪有山河圖案的羽扇噗然綻放,將直抵胸前的劍尖死死擋在身外。
南宮闕眼神一凌,毫不遲疑地向前一撞,卻聞呲啦一聲,泛着靈光的紙扇被戳出一個劍洞,靈光黯淡。
蕭螭臉色陰沉,腳步在空中踏出一連串的漣漪。
他忽然止步,抬首之際,張口一吐,便是一道刺眼金光。
金光燦爛,光華大作,刺眼耀目。
南宮闕眼神不禁一眯,攻勢猝然一緩,同時手中長劍輕輕一擋。
叮噹一聲,一枚箭錐被斬成兩截。
而趁此功夫,蕭螭手中一柄半丈長的螭龍金槍悍然殺至,觀其靈氣波動,赫然是件上品靈器!
靈器金槍在手,蕭螭如虎添翼,戰力不僅提高一成之多。
他嗤笑一聲,“敬酒不吃吃罰酒”。
話音未落,蕭螭凌目一豎,叱喝一聲,“殺!!!”
一股無匹殺伐之力貫徹人心,南宮闕瞳孔一縮,驟然回撤。
這時腦後一道勁風突然襲來。
他終於臉色大變,千鈞一髮之際,南宮闕眼中決然一閃,索性不退反進,持劍朝着槍頭狠狠一斬。
砰然一聲炸裂。
槍頭之上火光呲呲響起,長劍更是哀鳴了一聲,三道裂痕憑空浮現。
蕭螭身影倒退數步,南宮闕嘴角溢血,背後攻襲更是直接嵌入其肋骨。
司馬元御劍飛行,冷聲道,“再進!!!”
問仙劍噗地一聲,穿破南宮闕上腹,離肺葉僅只半寸之距。
南宮闕喋血踉蹌,身影微顫,陰沉地目光誓要噬人。
司馬元神色平淡,蕭螭似笑非笑,嘖嘖幾聲,“劍峰真是個好地方,同門之間個個都要互相斬上一劍。”
“搞得我要出手都不好意思了”。
南宮闕漠然冷視,看向司馬元地目光尤為陰沉冰冷。
方才問仙劍之威不僅將其體內氣機盡皆斬斷,更是令他遭受重創,實力消減大半。
他臉上露出陰晴不定之色后,身影漸漸回撤,迅疾功夫便抽身遠遁。
蕭螭嘴角似有一絲玩味,旋即轉頭看着司馬元笑道,“偷雞不成蝕把米的滋味如何?”
司馬元笑了笑,“你看看你身後?”
蕭螭嗤笑一聲,“這種唬人的小伎倆,你真把蕭某當成三歲小孩了?”
司馬元嘿然一笑,笑而不語。
蕭螭皺眉,忽然身影一僵,緩緩轉身。
卻見百丈之外,一道紫金道袍修士緩步而至,瞬息功夫便至蕭螭身側。
蕭螭臉色僵硬,露出一絲難看地笑容,躬身恭聲道,“見過趙師兄!”
來人輕嗯一聲,直接掠過蕭螭,行至司馬元十丈外,冷眼俯視。
司馬元緩緩起身,握劍而立。
稍許,數道身影先後而至。
正是張宗嗣、諸葛無常等人。
趙孟敬餘光一瞥,再看了眼司馬元的手中的問仙殘劍后,向前一步踏出,便至數丈之外。
須臾功夫,便消失在天際。
至於南宮闕早在趙孟敬現身之際便悄然退走,眾人視而不見。
劍峰叛徒自由劍峰處置。
俄而,蕭螭亦隨之離去。
諸葛無常含笑對視,司馬元拜謝拱手,“多謝諸葛師兄解圍”。
至於羅道、梁芮等人早已不知所蹤。
司馬元心神大松,如釋重負,“張師兄、陳師姐、沈師姐。”
他滿懷感激地向張宗嗣等人打招呼,陳青琬似欲言又止,眼中擔憂之色一覽無餘。
沈玉煙依舊冷如冰霜,只不過看向南宮闕離去的方向皺眉不已,似有不解。
臨走之際,張宗嗣拍了拍司馬元地肩膀,輕聲道,“今次之後,宗內雖不會再有襲擾,但些許陰謀小手段定然難以防範,你遊歷時留個心眼。”
司馬元心中一凜,想到方才未曾露面的羅道、梁芮等人,他鄭重點頭,
“此番有勞張師兄兩位師姐的一路相送”。
張宗嗣笑了笑,走開等待。
陳青琬凝視司馬元,溫婉一笑后,柔聲道,“師弟小心,切勿大意。”
司馬元鄭重點頭,“多謝師姐挂念”。
沈玉煙瞥了司馬元一眼后,甩下一句,“走了”。
旋即直掠飛去。
司馬元微微苦笑。
辭別三位師兄師姐后,攙扶起裴筠瀟,司馬元便開始了真正地遊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