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再至神丹峰
神丹峰。
紫霄派諸峰以輔峰拱衛中央之勢布列四方。
主峰毋庸置疑地雄踞中央麒麟鎮守之位,劍峰位處正西、佔據白虎殺伐之位;而作為宗門靈丹仙藥供給的神丹峰則把控正南朱雀神位,此地距劍峰主峰足有百里之遙。
紫霄轄境,修士號稱十萬之眾,攤至諸峰至少三千有餘。
然而實則大峰弟子可上至近萬,下有數千;小峰不過千餘之數。
神丹峰的實力雖難與劍峰相較,但因其丹師聖手身份,只要不是犯下叛宗等數項罪不容赦的大罪,便會便會備高拿輕放,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譬如此次曹騏驥與劍峰陸鴻離暗中呼應而對掌門施壓、意圖逼宮,也僅僅只是被革除峰主之位。按照宗門慣例,那位空降而至的蕭銘博此行不過積攢資歷,為日後執掌宗門大權而做鋪墊,定不會在神丹峰久持。
司馬元腦海中心思急轉,腳下郁蔥莽林飛快消逝,輕踩問仙飛劍呼嘯而過,空中留痕。
須臾功夫,神丹峰已然遙遙在望。
首先映入司馬元眼帘之物便是一座巨型銅爐,高約十丈,八方螭龍裂嘴吐珠,頂部半圓厚重。
傳聞其乃由九塊千斤金銅之精熔煉鍛造而成,爐蓋狀若天穹,垂宛若天覆壓而下,底部則是由三隻數人合抱粗細的龐大巨足支撐,默默地矗立在神丹峰之巔。
銅爐名喚‘造化天穹’,也叫‘造化爐’。
傳聞此爐乃神丹峰首任峰主因欲煉製令人一步飛升的‘造化神丹’所造,而丹峰之名亦是由此而來,那位早已雲遊四海的首任峰主大人也被尊稱為‘造化真人’。
神丹峰鍾靈毓秀,高約七百來丈高,腰盤突出、底盤穩固,再加上頂巔的銅爐鎮壓,活脫脫一位豐腴婦人,體態飽滿、身姿綽約。
頭頂髮髻更是圓潤而碩大,腰圍上的贅肉支撐起半座神丹峰精英弟子們的宮殿樓閣。
司馬元還未臨近,空中便有一道熟悉的丹香沁入鼻尖,令他精神一振,通體舒泰。
不過今次乃是非正式拜訪那位曹峰主,故而司馬元在距離神丹峰數裡外便落下身影,停歇在樹梢之上。
他沉吟少許后,忽然響起當日在神丹峰煉丹房獲悉的一條秘徑,或可由此上山。
司馬元自懷中的摸出一塊令牌,香木製成的巴掌令牌上散發著丹藥氣息,四周一陣藥草靈丹圖案鐫刻在上,一股淡淡地靈壓透骨而入,令人心悸不安。
令牌中央一個大大的‘丹’字突起顯露,此物正是當初曹騏驥賜予司馬元在峰內駐地自由行走的通行令牌。
司馬元會心一笑,目光遠眺神丹峰,自語道,“富貴不返鄉,猶若錦衣夜行。今日我便暫回一次這半個娘家。”
他心中微復,說來那位曹閣主還是他的正是迎路人,當初雖不知作為紫霄派堂堂一峰之主為何要不遠千里前去龍駒寨擇取入門弟子之事,但不可否認乃是他將司馬元等數人正式帶入修道之路。
後來雖暫放在紫金院,但正是其暫時庇護與自家‘賄賂’之舉方才使得自家逃過那次死劫。
司馬元輕聲道,“我雖不知你有何打算,但你既然跟大師兄有過合作,想來當初即便沒有收徒之心,也不會有置之不理之意。”
他目光露出堅毅,“不管你們如何謀划,但只要能有司馬元用武之地,我自然不會置身事外。”
他心中有所決定后,便沿着那條秘徑潛入神丹峰,在靠近護峰大陣封閉處,司馬元拿出那塊令牌,輕輕一掃,便有一道人形門戶顯露而出。
司馬元當即閃身而入,堪堪掠入,便有一道驚呼聲響起,“師兄!”
他心頭大驚,霍然轉頭,卻見一道小丹童正躲着一處牆根啃食玉米。
他嘴角抽搐,“你怎麼在這兒?”
小丹童正是當初自家在丹峰少有的熟識之人。
其人身材稍顯臃腫肥胖,兩腮肥肉隨着其人的快速本來,一甩一甩幾乎要盪到後腦勺了。
觀其飛奔姿態,身形雖重但絲毫不掩其速度之敏捷迅速,待其呼呼地跑到司馬元身側之際,手中的那半截玉米棒早已消失不見。
司馬元額上黑色一閃而逝,如此場景仿若似曾相識。
他腦中浮現一道熟悉的身影,龍駒寨的孫大壯!
小丹童氣喘吁吁地跑到司馬元身側,滿臉欣喜之色,“師兄,你沒死啊?”
司馬元沒好氣地道,“怎麼,想要我死啊?”
小丹童連連擺手,“那倒不是,只是當日你被大師兄丟在劍峰,事後聽說那趙家和掌門的人還去劍峰討人,還以為你被交出去了。”
他小心地看了眼司馬元,“兄弟幾個還以為你被門中就地正法了呢”。
司馬元臉色頓時一沉,“狗嘴裏吐不出象牙”。
小丹童倒是毫不介意,笑呵呵地道,“師兄,你這次回來可是要長住下去?”
司馬元四周看了眼,擺手道,“非也,今次是有事相求峰主大人,走,快帶我去見閣主大人。”
小丹童臉上露出遲疑之色,“師兄,而今峰中並非閣主當家了,恐怕有些難啊。”
司馬元微微皺眉,“可是出了何事?”
閣主,已非丹峰之主。
自劍峰與掌門之事後,門中諸多峰主頗有些投鼠忌器,不敢再與劍峰之人有所來往。
司馬元眉眼一動,“難道主峰來的那位將閣主軟禁了?”
小丹童胖臉一白,小心翼翼地看了眼四周后,將司馬元拉入一處偏僻之地,低聲道,
“師兄,你難道不知道當日大師兄與主峰來的那位將閣主囚禁了?”
司馬元微微眯眼,心中一跳,“這是何時發生之事?”
小丹童低聲道,“三年前”。
司馬元眉眼一挑,若有所思。
三年前,正是主峰那位掌門真人與劍峰隔空鬥法之際,而紫霄峰上的那座天劍閣便是兩峰明爭暗鬥的產物,想來這曹閣主也是被這場鬥法給波及了。
司馬元不動聲色地問道,“那曹閣主如今所在何處?”
小丹童悄悄地言道,“後山,葯苑。”
司馬元神色一動,大有深意地看了眼小丹童,眼中寓意不言而喻。
小丹童嘿嘿傻笑,“小弟不才,而今正在為閣主奔波。”
司馬元輕輕點頭,“你早就發現我了吧?”
小丹童輕聲道,“是閣主早知你要來。”
司馬元言道,“勞煩帶路,我想去見見曹閣主。”
小丹童道了聲好說,“師兄你跟我來”。
司馬元頷首,示意其帶路。
俄而,兩人一路潛行,躲過了十數處名崗暗哨,攀岩躍澗、穿梁越棟,小心翼翼地行了足足半個時辰,方才趨至後山。
與此同時,當司馬元潛入神丹峰之際,在神丹峰腰間主殿內,一位身穿玄色錦袍的冷漠青年忽然淡聲道,“進來吧”。
一位俊朗青年闊步而入,垂首躬身道,“峰主,呂昭陽選中的那小子潛入了我神丹峰,敢問是否擒殺?”
來人正是原神丹峰首徒羅道。
殿中那人神色冷淡,“區區一條小雜魚罷了,無須在意。你若擔心其日後成為禍害,大可前去殺了,想來你那位窩囊師傅也不會置喙半點。”
說話之人,正是如今的神丹峰峰主蕭銘博。
羅道恭敬入內,垂首恭聲道,“屬下明白了”。
玄袍青年擺手道,“不必拘束,坐吧。”
羅道猶豫少許后,恭敬入座,他輕呼出口濁氣,輕聲道,
“這段時間盯着那老傢伙,近乎寸步不離,卻也沒見他有何能耐使出來,偶爾煩躁之際煉丹解悶,倒也並未作出何逾距之事。”
蕭銘博輕瞥了對方一眼,對於所言的師傅逾距徒弟之語,他沉吟少許后,
“你覺得那位曹閣主約見這位劍峰親傳,有何深意?”
羅道沉吟少許,搖了搖頭,“老傢伙好歹也是一介築基巔峰存在,即便有何謀划或招數未曾使出來,也不會交於區區一鍊氣小子。”
他似思慮一二后,“退一萬步而言,即便那小子乃是劍峰派來傳話筒,他又能如何?性命都在我等手中,哪還有其他多餘作為。想要來個狸貓換太子,那也得逃得出羅某手掌心啊。”
蕭銘博眼神一冷,淡聲道,“不可疏忽大意,這世上在陰溝裏翻船之事難道還少嗎?”
羅道笑意收斂,微微垂首,“是,峰主放心,我定會盯緊他們。”
他抬首,“要不今次就先斬了劍峰這隻爪子?”
蕭銘博似有意動,隨即擺手,“目前以我等而今實力尚還不足以抵擋劍閣那兩位,不可輕舉妄動,畢竟今日非是兩峰鬥法之際,沒有掌門撐腰,再觸摸陸鴻離虎鬚,無異於自尋死路。”
羅道似有不甘,聽對方如此言語,便知今次提議失敗。
蕭銘博擺手道,“下去吧”。
羅道恭身而退。
看着羅道退出的背影,蕭銘博輕輕嗤笑,眼露不屑與譏諷。
走出大殿後的羅道縱身一掠,幾個呼吸便飛至後山,葯苑。
一處葯田之上,正有一位老農打扮的中年漢子在鋤地澆水。
葯田之內奇花異草無數,諸如世上早已絕跡的‘醒神果’、無根蓮、佛手藤、千盞葉、金蛇花以及鬼面菊等稀罕靈藥,盡皆百年以上。
老農此刻正輕輕擦拭一株七葉星,動作輕柔小心,神情專心致志,並無絲毫做作之意。
觀其動作之嫻熟,儼然早已做過無數次。
旁邊小丹童似早已司空見慣,百無聊賴地打着呵欠,睡衣連連。
身側司馬元倒是一臉肅然,正襟危坐地蹲在一個蒲團之上。
維持如此狀態,已有三個時辰了,那位從早忙到晚的老農不僅絲毫未有倦態神色,反而愈發的精神抖擻,興緻盎然。
不知過去多久,在紅彤彤晚霞即將普照大地之際,老農終於緩緩起身,輕輕吁了口氣后,轉身對着司馬元道,
“跟我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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