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呂昭陽隕落!
當司馬元緩緩睜開沉重雙眼時,自家一處繡閣之內。
他掙紮起身,頭昏腦脹,仿若要破裂開來。
“切勿亂動,你須好好休養!”一道柔和輕語傳入耳畔。
司馬元抬首望去,只見一位身穿青碧劍袍,髮髻微高秀美女子映入眼帘。
其步履輕盈和緩,體態柔弱纖細,姣好妍容令人心神一盪。
他張了張嘴,茫然地叫了聲,“師姐”。
陳青琬款款而至,輕輕地撫摸了下司馬元地額頭,語聲溫柔體貼,
“你雖大患已除,但畢竟是久病初愈,體質較弱,不可擅動。”
熟悉的處子清香撲鼻而來,司馬元臉色一紅,呼吸微促,看着近在咫尺的陳青琬,他不禁脫口而出,
“師姐,你真美!”
陳青琬嬌軀一震,美眸眼中霎那間掠過一絲清醒。
再次看向司馬元時,似有複雜難言之色。
司馬元頓知說錯話了,手足無措,吶吶不言。
看着似有些失魂落魄地的陳青琬,他強笑一聲,“此處可是師姐閨房,想必師弟在此逗留已久,而今師弟也已恢復,就不打擾師姐了。”
他掙紮起身,意欲強行下榻,陳青琬忽然開口,“你暫時就在此療傷吧,師姐沒事。”
司馬元看着有些沉默寡言的陳青琬,他忽然鼓起勇氣,“師姐,能否告知師弟為何對我這般好?”
陳青琬嬌軀一顫,看着眼前的司馬元,她莫名地自嘲一笑,失魂落魄地轉身離去。
司馬元不知所措,一道幽幽話語傳入耳畔,
“你與我父親五分神似,與我亡弟七分相仿。”
司馬元身影震顫,沉默少許后,喃喃自語地道,“原來如此,難怪,難怪啊。”
數日後,司馬元已能下地,走出閨閣之外,正有數十位劍峰弟子在修復庭院閣樓。
有人施法煉陣,有人鐫刻符文,更有不少人呼嘯來去。
司馬元眉頭一皺,正欲打聽時,耳畔柔聲再起,
“自你滅殺那兩位入侵築基修士后,師尊出手將那幕後之人揪出、正要斬殺時,掌門忽然出手將其護住,引得師尊與掌門之間互生對抗。”
她秀目閃過一道仇恨,“而那些早有預謀之人便趁機侵入劍峰劍閣重地”。
隨後陳青琬將先前發聲的巨變緩緩道來。
司馬元臉色早已大變,他未曾想到這半旬時光,竟然發生了如此驚人變故。
他不禁急切地問道,“那呂師兄傷勢如何?師尊他老人家可曾受傷?我劍崖、劍池與劍冢等地可曾受到損壞。”
陳青琬看着司馬元眼中焦急之色並不作假,她眼中清冷稍減,遲疑少許后,輕聲道,
“跟我來吧”。
司馬元緊跟着陳青琬身後,兩人穿過道道迴廊,越過棟棟樓閣后,在一陣恍惚之後,便再次來至劍閣之內。
司馬元看着四周滿目瘡痍的慘狀,地面之上破裂青磚被掃至一旁,本是鼻直的大道之上更是憑添數十道尺許深的驚人溝壑,一塊塊凝結的血痂凌亂散落,一股股刺鼻的血腥味迎面而來。
陳青琬面不改色,熟視無睹,好似早已知曉。
司馬元神色震撼,心驚肉跳。
悲憤、憐憫以及一絲絲自責之意悄然浮現。
一路行來,司馬元由開始驚詫,至悲憤、震怒,再到冷靜。
最終,心內響起一道輕聲自語,
“數十條同門性命,自須以命償還!”
數個呼吸后,一道清冷話語將司馬元拉回現實,“到了”。
司馬元抬頭,卻見一處較之別處更加破落的兩層樓閣,靜默地佇立在眼前。
其身上一道道被刀槍棍棒劈開、砍過以及焚過的痕迹清晰可見。
一絲絲殘餘的禁陣之力還在頑強地作最後的抵抗。
四周建築或徹底倒塌,或殘缺不整,亦或者歪歪斜斜作傾倒狀。
正在修復打掃之人看見陳青琬后,輕輕地點頭致意後邊埋頭繼續。
司馬元眉頭微皺,據他所知僅僅戰敗,似乎不可能讓這些昔日仰高於頂的傲然劍修如此低沉。
除非.......。
司馬元心頭一沉,陳青琬螓首微抬,仰望着身前被烽火澆灌的樓閣,語氣平淡清冷地言道,
“師兄就在裏面休養,你去看看吧。”
司馬元看了眼紋絲未動的陳青琬,輕輕點了點頭,邁步行進。
吱呀一聲。
司馬元輕推開木製大門,廳堂中空無一物,唯有些許木渣殘留,就連那道樓梯都被砍斷毀壞。
他輕腳一點,便掠入二樓。
身形剛剛落下,便有一道溫醇話語傳來,“師弟,你來了。”
司馬元順着聲音看去,一座床榻之上,呂昭陽正半坐而起,病態白的臉色似有些紅潤。
那人正是原劍峰首徒,呂昭陽。
他正含笑望來,似氣色不錯。
司馬元鬆了口氣,笑道,“師兄沒事兒就好”。
他走到床榻之前,目光一移,落在默默佇立呂昭陽床前的另外兩人身上。
呂昭陽微微一笑,指着距其最近的一位垂首修士道,“這是你四師兄張宗嗣”。
司馬元抬眼看去,其人一身銀白色劍袍攏身,劍冠微垂,眼色通紅,一手緊握如拳,一手把持腰間長劍。
即便是呂昭陽向司馬元介紹,他依舊置若罔聞,沉默不語,仿若對司馬元視而不見。
呂昭陽眼中似有一絲無奈,輕搖了搖頭后,再指着另外一位冷若冰霜的女劍修,笑道,
“這是你五師姐沈玉煙”。
女子身材高挑,目光冷淡如水,其宛若錐形瓜子臉上的朱唇緊緊抿住,不發一言,對於呂昭陽的介紹更是忍不住冷哼一聲。
她冷眼瞥了下司馬元,眸子驟然低斂,一絲惱怒閃逝。
司馬元心中頓時一沉,卻不知緣由為何。
呂昭陽臉色微沉,笑意微斂,看着身前兩人淡聲道,“我劍峰一致對外,不可同室操戈,這是宗旨!你們記住了!”
兩人身影微顫后,低聲稱是。
呂昭陽指着司馬元言道,“他是你們小師弟,日後若有危難,當須援助一二。”
他語氣一頓,稍稍緩和,輕聲言道,“我不希望,死了還要看着你們內鬥。”
兩人沉默片刻后,澀聲道,“師兄放心”。
隨即對着身前兩人揮手道,“去吧”
兩人身影一僵,躬身一拜后,再艱難轉身,徑直下樓。
理也未理局促不安地司馬元。
呂昭陽向著司馬元輕招,見其靠近床榻之後,輕聲道,
“你四師兄乃是性情中人,你不必介懷,日後若有疑難之事,可向其求助。”
司馬元心神一顫,看着眼前氣色紅潤的呂昭陽,似有所悟。
他臉色陡然煞白,渾身冰涼,仿若被抽去了精神骨。
張了張嘴,沉默良久之後,方才澀聲道:
“師兄,怎麼會這樣?”
呂昭陽輕拍床沿,示意其蹲在身側。
司馬元快速靠近,半蹲在地,他眼角濕潤,緊緊抓住呂昭陽的手。
半響說不出話來。
呂昭陽輕笑道,繼續言道,“你五師姐是外冷心熱,你別放在心上。”
司馬元鼻音微重,語氣微顫地言道,“師兄,辰元丹對你可有作用?”
“紫金蓮子呢?”
“都不行的話,你說哪些有效果,你告訴師弟,師弟去找來?”
司馬元語無倫次,臉上焦急與慌張並露,哆哆嗦嗦地不斷地詢問,
“丹藥呢?神丹峰曹閣主會煉丹,他定然有續命丹藥,師兄你等着,我認識曹閣主,我去求幾枚續命丹藥來。”
他正要起身,往外走去,手腕處卻傳來一股力道將他拉住。
如此用勁,使得呂昭陽不禁咳嗽幾聲,他當即捂嘴,一絲絲猩紅血液自指尖流出。
司馬元身影一僵,忍不住顫抖起來,他淚流滿面,俯身趴在呂昭陽床側嗚嗚哭泣。
他拿出一個儲物袋,塞入司馬元懷中,輕聲道,“小師弟你入門較晚,我劍峰諸多劍法劍經尚未研習,此事本應由我傳授,但而今卻無機會了。”
他笑了笑,摸着司馬元地頭道,輕聲道,“我知道小師弟心中有大牽挂,師兄有心助你一臂之力,那儲物袋中有你所需,算是師兄臨走之際的一點心意。”
司馬元嚎啕大哭,“師兄對不起,對不起,如果我不殺那兩個人,就不會引發大戰,他們就不會入侵我劍峰。”
“是我的錯,師兄是我的錯,是我害了師兄,對不起,嗚嗚,對不起。”
呂昭陽輕拍司馬元腦袋,搖頭失笑道,“師弟你錯了,這與你並無關係,是師兄命中有此一劫。再說,掌門等人對我劍峰忌憚、窺視之意人盡皆知,入侵我劍峰之事,其等早已蓄謀已久,你不必自攬罪責。”
司馬元淚流滿面,悔恨難消,滿臉自責。
呂昭陽輕聲一嘆后,見司馬元埋頭痛哭,也不再勸。
他緩緩抬頭,看着窗外沉寂落寞的夕陽,眼神飄忽,恍若失神。
修道一百多年,竟於朝夕間煙消雲散,多年風浪坎坷都熬過來了,卻倒在今日,只能說時也、命也。
他喃喃自語道,
“執劍尋道百餘載,一朝變幻化塵埃。”
“遙知仙果幾時有,黃粱枕夢待月來。”
閣內,司馬元悔恨悲泣。
樓外,眾同門哀痛佇立。
峰巔,一道儒士身影默然。
傍晚,月中。
呂昭陽安然長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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