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她倒是想過趙三旺,但一來她不願白用人家,二來她也不知道易峋是不是派他別有用場。她是有聽易峋提起過,等油坊開起來,趙三旺還是要跟着乾的。
她正為這事發愁,董香兒倒推薦了一個人過來。
這人不是別人,就是董香兒的四弟,董栓柱。
董香兒在家裏,同大哥二姐都處不好,爹娘跟前也總是拌嘴,倒是和這個四弟意氣相投,私下就把豆腐腦攤子的事只跟他一個說了。
董栓柱原本也看不慣家裏待三姐的樣子,聽她說有了這件差事,打心底里的贊成。
董香兒見秦春嬌為了打水的事犯難,就把他叫來了,說橫豎等春耕完了,董栓柱也是在家閑着,就讓他跟着干好了。
秦春嬌原本想給他些工錢,但董香兒說攤子已經有了她三成分子,不如就算做是他們姐弟兩個的,就不要再額外給錢了,不然她心裏實在過意不去。
秦春嬌見她說的懇切,也沒有堅持。這件事,就這麼定了下來。
春耕過去了大半,大多數鄉下人家,都忙的熱火朝天,這畢竟關繫着一年的生計。
只有兩種人清閑,一個是家裏沒有地的閑漢,另一種就是死了男人也懶得幹活的寡婦。
林嬸兒聽說了董香兒的事,也找到了易家。
她曉得易峋不好說話,便徑直找上了秦春嬌。
那時候,秦春嬌和董香兒正忙着燒午飯,一個擇菜燒鍋,一個擀麵,連話都沒功夫說。
林嬸兒走到院門外,因門開着,就要往裏進。守在門邊的大黃不知怎麼了,忽然跳了出來,衝著她狂吠起來。
林嬸兒知道這狗的凶性,也聽說了它犯下的「案子」,嚇得一張臉雪白,不敢往裏進。
秦春嬌在裏面聽見,有些詫異。大黃雖然凶,但它不是亂咬人的瘋狗,村裡人都是見熟了的,輕易不會去咬誰。南山那一次,也是她示意之下,大黃才追咬了劉二牛。
她在圍裙上擦了擦手,走出來瞧見了林嬸兒,便喝令大黃安靜下來。
林嬸兒這才敢進門,還是繞着大黃進去的。
她走到秦春嬌跟前,笑了笑,說道:「春嬌丫頭,忙着哪?」
秦春嬌已經和林香蓮撕破臉了,也懶得和林嬸兒多費口舌,只回了一句:「忙得很,林嬸兒有什麼事?我家男人不在,要是再生病什麼的,嬸子還是往別處問吧。」
林嬸兒臉上微微有些難看,她原本當秦春嬌一個丫頭片子,又是晚輩,該是好拿捏的。誰曉得,她才張口,就碰了一頭一臉的刺兒。
她神色一僵,又笑道:「嬸子曉得,春耕忙活,你家裏雇了人來種地,要燒那麼多人的飯,一個人忙不過來,所以找了董香兒來幫工。你也真是的,既然忙不過來,怎麼不來我家說一聲?你妹子在家也是閑着,讓她過來幫幫你也好啊。」
秦春嬌略略一怔,不由肚裏冷笑起來。
她曉得這母女兩個打的算盤,這哪兒是來找活乾的,她們還是對易峋不死心,見縫插針的找機會。
秦春嬌也是納悶,普天下的男人是不是都死絕了,這對母女就是纏上了易峋,怎麼也不肯撒手。當下,她笑了笑,說道:「嬸子,這事兒我可當不了家。三姐來我家幫工,也是峋哥叫她來的。嬸子想給香蓮妹子找差事,不如直接去地頭問我家峋哥啊?」
林嬸兒倒也料到她不會立刻答應,笑着說道:「你這丫頭,還跟嬸子打馬虎眼呢?誰不知道,峋子就聽你的話,家裏的事兒你差不多都能做主。董香兒來你家幫工,說是峋子發的話,你敢說不是你吹的枕頭風?」
秦春嬌更是覺得可笑了,林嬸兒這是仗着輩分來壓人了。
然而她又不是自己的婆婆,憑什麼來管易家的事情?
秦春嬌垂首,不由自主的掩口笑了一下,說道:「嬸子,您這是說笑話給我聽呢?我是吹了枕頭風又怎樣?我家的事,我想讓誰來就讓誰來,還要聽外人的話不成?有三姐幫我,人手已經夠了。嬸子想找差事做,還是往別處去問吧。」
林嬸兒聽了這話,臉色頓時就垮了,說道:「春嬌,你可別仗着峋子疼你,就替他做禍!峋子在村子裏,可是出了名的熱忱公道。他要是知道,你背着他干這事,回來不說你?你這不是壞他的名聲么?」
秦春嬌越發聽不下去了,她不知道這林嬸兒腦袋裏都在想什麼,拿這些話來嚇唬她么?
她冷冷丟下一句:「林嬸兒既然這麼說,就找峋哥說去,叫峋哥回來罵我好了。」說著,她便扔下林嬸兒,轉身回屋裏去了。
林嬸兒立在原地發怔,她是真沒想到,秦春嬌如今已是這麼一副渾身長刺兒的脾氣。以前這丫頭固然有刁鑽的地方,但卻沒這麼難講話,臉皮也薄,容易拿捏的多,現在卻是什麼情面也不講不顧了。想必是進城那兩年,把她給歷練了。
她見這事實在沒了指望,發了一會兒呆,便咬牙轉身離去。
秦春嬌回到廚房,解了圍裙丟在一邊,生起了悶氣。
董香兒從窗子裏張望到了外頭的情形,不知她們說了些什麼就不歡而散了。正自納悶着,秦春嬌就回來了,
她看着秦春嬌那氣堵堵的樣子,問道:「妹子,怎麼了?林嬸兒過來說了啥?」
秦春嬌本也沒什麼好瞞她的,就一五一十的把剛才的事講了,說道:「真都是些奇談怪論,叫人可笑可氣。滿村子那麼多人家,她們偏偏就盯着我們糾纏!蒼蠅似的,趕都趕不走。」
董香兒也早就聽她講了之前南山上的事情,她從以前就看那林香蓮不大順眼,天天哭喪着臉,好像全天下的人都欠了她八百吊錢似的。
要不怎麼說,女人看女人才是最準的。董香兒老早就覺得這林香蓮不是個好東西,果然如今干出這種事來了。可惜那時候她不在,不然她保管要給林香蓮兩記耳刮子不可!
她說道:「上樑不正下樑歪,當娘的厚臉皮,女兒就教成那個樣子。她閨女才害了人,她倒還有臉來求人給差事。何況,求人辦事,哪個不是好話說盡?她這樣子,倒像是誰欠了她家似的!」
秦春嬌聽了董香兒的話,不由想起之前南山上的事,臉色更陰了。
然而,畢竟地頭上的人還等着吃飯,她強行把那些不愉快的事都摁了下去,打起了精神,下廚做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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