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
通往洋合鄉的基根路盡頭處,數百上千的村民幹得熱火朝天,在大車司機的安排下,四百頭生豬裝了整整六車,每車用木欄隔開,分上下兩層,剩下六輛車裝了九十噸個大的優質土豆,數量都有安排的各村會計給每家統計下來。首發
跟隨陶哲一起到南方的人有六個,都是各村裏有點墨水而且又年輕力壯的,老書記的意思是讓有點文化的出去長長見識,回來給鄉里村裡作個帶頭兵,年輕力壯卻是擔心路上有什麼事需要出力的,鄉下人就是有把子力氣不用求人。六個人分別是肖梅的男人劉國成,大王村的王國寶,王建國兄弟,岩洞口的張有力,野豬坪的付主伍,另外陶哲提議要了洋合鄉大王村唯一的婦女會計劉小梅,原因是雙鳳公司的經理陳寧,陶哲想她一個女孩子長途跋涉的,人又驕氣漂亮,圍在一群大男人中間怕不方便,就有意找一個女人陪她,天遠地遠的一路上有個伴也好說話解悶。
三月二十一號,十二輛大車浩浩蕩蕩出發了,車拐過山路彎處時,從反光鏡里,陶哲看到遠處老王書記與數百名村民站在那兒,模樣顯得有些悲壯,
大伙兒都沒有底,多少有種壯士一去不復還的心態,陶哲忽然覺得肩頭有些沉重,起初只是為了自己的陞官大計而作出的計劃,現在卻是有了幾份責任感,伸出手在車窗外揮了揮手。
另外車裏的王建國和劉小梅卻是一邊死命的揮手,一邊擦着淚水。
下了洋合,穿過新火區,沿着三一八國道直往苗西駛去,洋合鄉的六個年輕人忘卻了剛出行離別家鄉的的悲傷離別情緒,被一路的景觀吸引着,車看西看的,陶哲卻沒那興緻,有些困了,依靠在車窗邊打盹,三月的天氣在江北苗西還有點凍,一雙纖纖素手給他披了張小毛毯,是陳寧。
大車每輛車都有兩名司機,陶哲的意思是要趕時間,所以配兩名司機日夜不停趕路,大車頭是雙排座的,前排司位和副駕駛位,後面的長排座位可以當床位休息,洋合鄉的幾個年輕人精神好,又睡不着,便坐在副駕駛位上,另一個司機就正好休息,陶哲坐的這輛車原本是要讓劉小梅來陪陳寧的,誰知道陳寧說有事要跟陶哲商量,執意跟陶哲坐了一輛車。
上車后卻又沒跟陶哲說什麼,直到陶哲忍不住困睡著了,陳寧一直沒跟他說話,這個時候才偷偷打量了一下陶哲,略顯瘦削的身材,臉龐有些兒清秀,只是沒看出來他在幾百名村民面前一點兒也不怯場,還真有些魄力,不過聽到有人叫他鄉長,有這麼年輕的鄉長?說這個傢伙色吧,除了見到自己那一下有點傻外,之後倒也正常,有的男人就算假裝沒看她,那眼角兒也在偷瞄她,這個陶哲倒是真的一點兒也沒注意她,上車后還故意坐得離她遠遠的,陳寧還真有些氣憤了——女人就是有點患得患失的,你注意她呢,說你是色狼,不注意她呢,又很生氣,這不是變相說她沒吸引力嗎?
陶哲自然沒心思跟隨她這九彎十八拐的念頭轉,考慮着車隊到了南方將會遇到什麼樣的情況,雖說是有個底,但到底還是大姑娘上花轎,頭一回,哪裏會有不擔心呢?昏昏沉沉的,又一身疲勞,忍不住靠在車窗上睡了過去。
車隊在從清河到苗西,再出西關,進入江北省的平原地帶,這**百公里就花了整整兩天兩夜,山區公路九曲十八彎,想快都快不起來,只是到了平原一帶后,上了高速,穿過江南省到粵東,至廣州卻快得出奇,一天時間就到了,似乎還沒有準備好,車隊就已經到了廣州外郊清遠。
讓陶哲他們更沒想到的就是,從清遠再過去十多公里臨近廣州時,卻有人把他們攔劫下來!
那個人姓李。叫李金水。自己介紹說是南方市場批發公司地經理。遞給了陶哲一干人一人一張名片。然後開門見山地說:“各位先生。我地公司是專做批發肉蔬菜地。你們地生豬和土豆我全部要了。價格按時下進貨批發地最高價格。生豬價一塊八一斤。土豆八毛五一斤。各位可以先在我地地方安頓下來。然後我帶你們到市場批發處看一下。你們再比較比較價格有沒有吃虧再決定賣不賣如何?”
這有點太突然了。除了陶哲心裏有數之外。劉國成幾個人和陳寧都禁不住呆住了!
在當時。國內其它省份。就僻如清河吧。生豬地價格在七毛左右。肉價在一塊八左右。土豆價就是個一毛五一毛八。一塊八地生豬價格和八毛五地土豆價格。這是個什麼概念啊!
李金水接着解釋了。原來改革開放伊始。南方經濟特區地設立。引帶了沿海一帶瘋狂地外資進入。進而是國內南下地打工熱潮。給人地感覺到處都是人。人多吃地喝地需求同樣瘋狂地擴大。到了什麼成度呢。基本上是肉菜皆無隔夜。就算是傍晚才到地豬肉都可以賣光。真地是供不應求。李金水這類地批發商多如牛毛。競爭激烈。發展到各自到臨近地市效或者是鄰省攔截獨自運送過來地生豬和果菜。價格上倒還真沒虧陶哲他們。甚至還略為有點點高。做生意他也知道。你想賺錢那你就得有東西賣。有賣才有賺。就算賺少一點那也是賺。別說還不會壓貨。只要手上有地一出手。當天便會一售而空。鄰近粵東地幾個鄰省都是用火車皮拉過來地。需求如此之大。像陶哲他們這一點根本就是杯水車薪。無濟於事。當然。生意又不是李金水一個人做地。只要有貨他就有得賺。供應商才是他地衣食父母。
李金水又說:“如果你們還有貨源。我們可以簽個合約。你們看怎麼樣?”
說是從天上掉下餡餅都沒錯。劉國成等人都已經是面紅耳赤。都拿眼睛骨碌碌地盯着陶哲。
李金水這才明白,原來這個年輕的小夥子才是能拍板的人。
陶哲倒是一臉沉靜,想了想才說:“李老闆,給你不是不可以,只是我另外有幾個條件,你考慮一下!”
陶哲的沉穩和冷靜讓李金水心裏一凜:這個人不簡單,在這樣的情況下還沒被沖昏頭腦,這在以前見過的人當中絕無僅有!隨即展開笑臉說:“這位小兄弟貴姓?請說請說!”
陶哲還沒說話,劉曉梅卻搶着說:“這是我們洋合鄉陶哲陶鄉長!”
“陶鄉長?呵呵,真是年輕有為啊,幸會幸會!”李金水臉上的笑容就沒停過,“我李金水這麼年輕的時候還在光腚種菜,呵呵,陶鄉長有什麼話儘管說,生意都是做的,再說嘛,生意不成仁義在嘛!”
陶哲卻是知道,他話是這樣說,但是入了口的食物又怎麼會從嘴裏再吐出去?
陳寧在一旁看着陶哲卻越來越覺得他身上與別人的不同,越來越覺着這個人有如謎一樣。
劉國成王建國王國寶幾個人捏緊了拳頭,擔心得要死:陶鄉長還搞什麼啊,這姓李的要是不要了又怎麼辦?
接着陶哲說的話還真讓他們嚇了一跳:“李老闆,那就說說,價格按目前這個為最低保障,如果漲價,則按漲價后的批發價算,如果低於目前的價格,則按這個價格給你們保底,再另外,我們租車的費用另外每輛車加三百塊,你看可以嗎?”
李金水這下更對陶哲刮目相看了,好冷靜的小夥子,倒真是個做生意的料!也沒再細想,很乾脆的回答:“行,沒問題,陶鄉長很有氣魄,與你這樣的人打交道我放心,這樣吧,我們現在就到我的公司交付完生豬和土豆的過稱,把錢結清,然後晚上我設宴給各位接風洗塵,今後我們就是朋友了,呵呵!”
在李金水的批發公司,四百頭生豬和八十噸土豆換來了整整二十八萬元現金,用個黑色的大皮箱裝了,接着陶哲把皮箱丟給了劉國成,說:“國成,現在這個皮箱歸你們五個人看管了,呵呵,別那麼緊張!”
眼角的餘光都看得到劉國成五個人口乾舌燥的樣子,手腳都在微微發抖,這輩子哪見過這麼多的錢?
當晚李金水在城郊一家算得還豪華的酒樓時宴請他們,劉國成王國寶幾個人早商量好了,陶哲給了他們這麼重這麼大的任務,那是看重他們,絕不能有絲毫大意,這可是全鄉人民的家底啊,所以在酒席上一滴酒不喝,大皮箱圍在幾個人中間,劉國成還在皮箱柄上系了一根繩子緊緊綁在手腕上。
陶哲同李金水簽了份合約,留下聯繫電話地址后,倒是跟他喝了兩杯,算是認下了個朋友。
李金水也沒勸他們多喝酒,飯後給了劉國成幾人每人一條阿詩瑪,這在當時算是很高級的國內香煙了,陳寧和劉曉梅兩位女士卻是各自送了一套化妝品,給陶哲的是一隻上海全自動機芯手錶,陶哲卻一口回絕,李金水也不硬勸,只是暗暗留了心。
第二天一大早,陶哲給陳寧結清車費后就催着車隊啟程回,算算日子,已經是三月二十六日了,陶哲清楚的記得,在九一年四月一日,國務院通知,全國城鎮居民的口糧口油實行了統一提價。這個黃金機會陶哲一開始就計算着,這時候提着現金還不趁機多賺一筆!
一天的時間趕回江北省內,陶哲便讓陳寧把車隊先帶回苗西,說還要去金州辦點事,陳寧追問他:“還有什麼事?我來就是想長點見識,有事我也看看,車隊可以讓他們先走,我留下!”
陶哲把劉國成,王國寶,王建國,張有力,付主伍,劉曉梅六人召集在一起,也不把陳寧避開,直接說:“我有件事跟你們商量一下!”
如果說開始對陶哲的服從還在於老王書記的力挺,但是從組織南下到現在手擁二十多萬巨款,劉國成他們對陶哲已經是很信服了,心裏再也沒把他當成一個毛頭小伙,很恭敬的說:“陶鄉長,您說!”
“我也不收着說,時間很急,也許我們就只有很短的時間來運作,我們手上有二十八萬元,這些錢沒有項目的話,可以說就是死錢,我們要儘可能的讓這些錢變更多的錢,否則,拿這些錢回去后一家一家分了能有多大作用?我想在金州全部收購優質大米!”陶哲一言驚破天,但他還是不能直接說我知道馬上會漲價什麼的,只能婉轉的說著,“據我估計,國家會在近期上調糧油價格,這是一個機會!”
“我不同意!”張有力第一個反對,“陶鄉長,您帶我們第一次翻了身,簽下的條約讓我們以後都還會有很多的錢賺,但是您今天的決定,我認為不是很妥當,您只是估計會漲,這個天知道啊,再說如果不漲的話,這麼多錢的糧食拉回去也會虧一些,太冒險了!”
握着大筆的錢,有些擔心有些緊張,就是這種心理,其餘幾個人都是張有力這般想法,只是沒明白說出來。
劉曉梅是村會計,稍稍多些見識,不好直接落了陶哲的面子,便轉了彎說:“陶鄉長,您想這樣做的話,我覺得你還是打個電話報告老書記一下,看他怎麼決定!”
陶哲毫不猶豫的拒絕,他知道老書記不一定會同意,電話里說起來很費事,可能會弄巧成拙:“時間很急,沒有而且也不可能等老書記有考慮的時間,這件事我作主,一切後果我負責,我們只需要在這裏呆最多十五天時間,回去后我會向老書記作詳細彙報!古時候打仗,為了不延誤戰機,大將都有權反對朝廷的命令,這叫做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
但是馬上王國寶王建軍國兄弟也出聲反對陶哲的決定,付主伍也舉了手,只有劉建國不好意思馬上跟陶哲反臉,還在猶豫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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