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陶哲的怒火

第三十四章 陶哲的怒火

“出什麼事了?”

陶哲聽到這話心陡地一沉,問那個老伯,依稀有點印像,卻硬是叫不出來,家裏,會出什麼事?父母弟弟妹妹都是樸實善良的人,也不會與外人有什麼爭執,又能出啥事?

那老頭欲言又止,嘆了一口氣說:“一下子說不清,你快回家吧,問問你媽就知道了!”

陶哲也不再問他,提着一大包禮物匆匆往家跑,夢裏今生,幾十年未見過的親人,那心,便像是在火上煎烤一樣!

黃地壩還是那塊黃地壩,三開間的磚瓦房還是那個磚瓦房,旁邊的菜地有些荒了,十月的江北山區,是種不了農作物的,天入夜很冷。

陶哲在家門口忽然有些怯步了,似乎聽到拖着小辮子的妹妹,拿着玻璃瓶的弟弟跟在自己屁股后叫着在菜地里抓蟋蟀,……

默然了一會兒,伸手輕輕推開了木門,嘎呀一聲,抬腳走進房中。

堂屋中,那張老爸坐的大木椅上,是妹妹曉碧坐着的,老媽羅春梅正拿藥酒給她擦腳,聽到門響聲,都抬起頭來看。

時間似乎是靜止了!

好一陣,陶哲才艱難的叫了聲:“媽,曉兒!”

羅春梅有些發愣,好半晌揉了揉眼睛仔細看了看才說:“是……陶哲呀?”

驀地里妹妹曉碧不管不顧地從木椅上跳起來。幾下跳到陶哲跟前撲進他懷裏。摟緊了陶哲地脖子狠狠地叫道:“哥!”

陶哲眼裏有些濕潤。抱着妹妹地身體走到木椅邊輕輕放下。妹妹十八歲了。身體還這樣單薄。都是從小是營養不良造成。家裏為了供自己和弟弟上學。妹妹早在四年前便綴學了。在家做農活幫父母多掙點錢供哥哥和弟弟讀書。

妹妹地右腳有一道很顯眼地傷。青紅了一大片。擦了藥酒后屋中有很濃地酒氣。

陶哲怕父母弟妹擔心。回來前把繃帶都取了。裝得沒有傷地樣子。這一下抱曉兒用了點力氣。額頭都涔出了幾滴汗水。

從小。弟弟妹妹都是陶哲地寶貝。是他地逆鱗。欺負他陶哲沒事。欺負他弟弟妹妹了。陶哲跟個瘋子一樣就會去把債討回來。記得妹妹六歲地時候。給一個五年級地大學生打了一巴掌。陶哲那時比那個學生低一級。個頭也比他矮。但他硬是追到他家裏給了那個男生一磚頭。雖然過後給老爸陶青山一頓好打。但之後陶哲也讓學校地學生都知道了他地狠勁。自那以後也沒人敢欺負他地弟弟妹妹。

曉碧最依戀哥哥。哥哥就像天神一樣保護着她。念書也好。好像沒有不會地題。那一年哥哥考上師範。曉碧便綴學不讀了。怎麼說她也不去。給陶哲地話就是:“哥哥。你跟弟弟念書好。我念書不行。再念也是白念。還不如幫爸媽做活掙多點錢給哥哥弟弟念書!”

這句話,陶哲一輩子也沒有忘記過,可是他沒能給父母弟妹帶來任何的回報,前生,也就那麼去了。

陶哲用手輕輕擦了擦曉兒的淚水,安慰着:“曉兒別哭,哥回來了,慢慢說,有天大的事我都頂着!”

羅春梅如何不知道這個大兒子的脾氣?怕他惹出大事,也不敢怎麼說,只是問:“你不好好的在洋合上班,咋回來了?”

路橋這邊老家都沒有人知道陶哲這半年來的風光,也不知道他已經當了區長,羅春梅家裏又怕給兒子惹來麻煩,所以對外面也沒說兒子在鄉政府上班。

陶哲陰沉着臉給妹妹擦藥酒,妹妹曉碧顯然有些痛,卻是忍着一聲也不吭。

陶哲問她:“曉兒,給哥說一下,怎麼回事?”

老媽羅春梅示意曉碧別說,陶哲努力讓自己平靜了些,事關己則有些亂了,老媽的擔心他知道,農村的人都是這樣,當下安慰老媽說:“媽,別擔心,你兒子現在是個官,有什麼事別怕,兒子擋着呢!”

羅春梅對陶哲的事當然不理解,但對子女的保護一貫是她的作風,對方可是惹不得的人物,兒子還年輕,別把他前途壞了,借些錢把這事私了就算了。

曉碧給父母叮囑過,不能告訴在洋合上班的哥哥,免得把他的前程壞了,可是,忍了一會兒也忍不住哭了:“哥,弟弟……小軍他,小軍昨天都給鄉政府的人關帶走了,現在還沒回來!”

陶哲心裏頓時跟火燒一般,喘了一下氣才說:“媽,曉兒,把事跟我說清楚一些,到底乍么回事?”

羅春梅知道隱瞞不住了,就對曉碧說:“曉兒,唉,你給你哥說吧!”

曉碧這才擦了淚給陶哲一一說起。

這都源於在鄉政府的街道邊,陶哲家裏的那塊地,位置很好,當街,陶青山誰都不賣,說是要留給陶哲和陶小軍兩兄弟起新房子,在鄉下,誰都想把房子建到公路邊,他這塊地的確有很多人來買過,有的出價還很高,陶青山是執意不賣,他決定了的事是幾頭牛都拉不回來,他雖然沒什麼文化,但兩個兒子很爭氣,學習都好,大兒子已經考出去了,他也沒什麼家產給兒子,這塊地是無論如何要留下來給兒子蓋房子的。

這塊地給村裡主任何金貴看中了,他用家裏一塊很偏的靠山的地來換,陶青山當然不肯,高價都不賣,你拿一塊沒用的又偏又遠的山地來換,自然是沒得談了。

何金貴本就沒打算給錢,用一塊山地來換還是講講同是村裡人的面子,陶青山不答應他就不客氣了,他大女兒何麗蓉嫁的男人就是路橋鄉鄉政府的副鄉長,給女婿一說,立馬帶了幾個人來強行索地,陶青山哪裏肯換,何金貴的女婿姓朱,叫朱永洪,二十四五歲的副鄉長,當然有些志得意滿的,陶青山不給面子,立即叫人在地里劃線動工,陶青山一家人都不服,一爭吵結果就是陶曉碧給打傷了腳,高考後在家的弟弟小軍當然見不得姐姐挨打,十六七的小夥子血氣方剛,衝上去就跟人斗,朱副鄉長人多,指揮着人把陶小軍帶回了鄉政府,說以動手鄉政府領導的罪名帶回去慢慢審。

陶青山這才慌了,兒子給帶到鄉政府指不定要受什麼折磨,找關係也找不着,家裏沒有存錢,連夜到二十裡外的妻子娘家去借錢,昨天夜裏去了到現在還沒回來,想來也是這錢不好借。

陶哲拍拍妹妹的肩膀,沒說什麼,問老媽:“媽,家裏那輛單車呢?”

羅春梅指指門外,“在菜地那邊的牆角!”

陶哲出來把單車推到門邊,這邊陶家買了好幾年了,陶青山經常拉菜去賣,閑余時陶哲用這車拉了弟弟妹妹在街上練車,這時停好車架,進屋抱了妹妹坐在後架上,老媽跟了出來,問:“兒子,你要去哪?”

陶哲沉沉的說:“媽,跟我一起去鄉政府把弟弟接回來,順便討債!”

羅春梅有些焦急,又攔不住陶哲,只有一路跟着,陶哲穩穩的推着車,曉碧一言不發,似乎哥哥回來了就什麼也不用擔心!

到了路橋鄉的小鎮上,陶哲停穩車,吩咐曉兒別動,老媽看着,自己到路邊的商店裏打個電話,開店的都是本村人,認識陶哲一家,陶家的地就在前邊,見到他們只是搖搖頭,陶哲哪裏理會她,直接打了新火區派出所的電話,這電話他打給呂鐵好多次,熟得很,電話一通,陶哲說:“你是哪個?哦,叫楊重海楊所長來來聽電話!”停了幾秒鐘才又說,“楊所長,我是陶哲,哪個陶哲……你說洋合還有幾個陶哲?我在老家,路橋鄉,我的親弟弟妹妹給鄉政府的人打了,弟弟從昨天就給關在了鄉政府,嗯,你的治安是怎麼抓的?三十分鐘以內我在路橋見不到你的人,唯你是問!”也沒給楊重海發問的時間,咔嚓一下掛斷了電話。

給了電話費后把車又推起來往鄉政府的方向走,一路都不作聲,羅春梅只是念:“他爸怎麼還不回來啊,這可怎麼辦啊!”

路橋鄉政府的房子可比陶哲洋合鄉的房子好了大了不知道多少倍,這就是山上山下的區別,路橋鄉政府的行政府人員總共就有三十多個,在鄉政府大門口,陶哲把曉兒背在了背上,單車扔在門口,踏着石階梯進了鄉政府,羅春梅急得直跺腳,忽見陶哲的老爸陶青山在街頭遠遠的叫着趕過來,不由得大喜,回頭叫道:“陶哲,等一下,你爸來了,等等你爸!”

陶青山氣喘喘吁吁的趕了過來,指着陶哲說:“兒……兒子,咱回家再說,……回家再說!”

陶哲把曉兒放到鄉政府大廳里的長條椅上,轉身對陶青山說:“爸,你來了更好,把弟弟接回家,再……”接着冷冷的狠狠的說,“好好把帳算一算!”

鄉政府里這時出來兩個人,一男一女,都是二十五六的樣子,不認識陶哲,卻認識陶哲父母和他妹妹,喝道:“陶青山,你們幹什麼?在鄉政府里鬧什麼鬧?”

陶青山認得,女的是抓計生的小張,男的跟村主任一起到鄉下收過農業稅,姓王,趕緊陪着笑說:“小王,小張,我小兒子昨天跟村裡何主任有點小糾紛,人呢,給朱副鄉長帶到鄉政府來了,您看看,我是不是可以把兒子保回去?”

這事,小王小張也知道朱副鄉長昨天帶了一個年青人回來,說是動手打鄉領導的刁民,得從嚴處理,一般像這些小事,鄉長書記也都不怎麼過問。陶青山這麼一問,那個小王就說:“所以說嘛,你們鄉下人書讀得少沒文化,都沒教育好,跟豬一樣!”

陶哲猛一掌拍在椅子上,把椅子都打翻了,冷森森的道:“你再說一遍?”

小王小張給陶哲這麼一凶嚇了一跳,陶青山與羅春梅也嚇了一跳!

鄉政府裏間的辦公室里走出來一個人罵罵咧咧的說:“誰叫叫嚷嚷的?”

小王一見就趕緊說:“朱副鄉長,就是這個,這個傢伙,凶得很,陶青山帶來的!”

朱永洪一嘴酒氣,瞪了一眼說:“陶青山,管教你兒子還不夠,是不是還要管教管教你?”

陶哲忍住了給他臉一拳的衝動,走到裏間門口,推開門,這一見,才是怒從心頭起!

辦公室里,何金貴是認得的,正跟幾個人喝着啤酒吃着花生,弟弟陶小軍給手銬反銬在辦公桌的桌腳上,衣服都沒給穿,赤着上身,身上臉上到處是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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