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戲耍
“呃,簡直是莫名其妙……”
都說女孩兒的心思你別猜,然而丁苙這個向來性情耿直的鋼鐵宅男,卻是壓根連想都懶得去想。
晚上七點二十分,洗漱完畢,將自己打扮的格外乾淨整潔的他拐着自己老媽的胳膊,攙扶着朝八一路中段的國家地質研究中心的門前走去。
地廣人稀,小城市,並不像國際大的大都市那般繁花似錦,尤其是夜裏,每當大約七八點鐘過後,除卻中心商業街上還能隱約見到幾對醉酒男女,或者打扮得花枝招展,三三兩兩的非主流,又或者,七八成群,整日遊手好閒的地痞流氓,小混混之類還在到底惹是生非。
“奇怪,他們怎麼還不到?”
從小,丁苙的家教就十分的嚴格,而且他自己本人也是格外懂得自覺,所以無論在任何場合下,他都會盡量保持良好的時間觀念,總是會提前到場個十幾分鐘。
以己度人,出於為對方考慮的因素,推心置腹,設計得如此周到,僅僅也只是想要替自己的兒子,以便在初次見面的對方家人面前留下一個良好的印象。
“快點兒啊,你倒是!”
再三催促,不想讓介紹的媒人以及女方的父母等得太久,當然,這同樣也是一種最起碼的尊重。
“媽,要不然,咱們走吧?”
但是沒有想到,事情的結局竟會演變成這個樣子?
空空蕩蕩,冷風中,丁苙母子二人彷彿像是一對兒天底下最大的傻子似的,在馬路牙子上足足站了能有半個小時,哆哆嗦嗦,是坐等不來,右等也依然不見人影。
“再等等,不管再怎麼說,人家也畢竟是一個女孩子,矜持一點兒那也是應該的吧?”
總是沒有大錯,聞言,丁苙忍不住翻翻白眼,暗道自己的母親什麼都好,但以她這種時刻都願意為別人着想的架勢,實在是太過容易吃虧。
熱心腸,老好人,沒心沒肺,對任何人,根本就是毫無防備地坦然相待。
如果放在建國之初,改革開放之前的社會,那倒是也沒什麼問題,甚至肯定會被農村信用社,大集體,公會什麼的評委最佳先進的道德模樣。
可是現如今,在這個凡事都講求最高效率,自私自利,為了目的可以肆意不擇手段,投機倒把的市場經濟體制下,到處充滿着陰謀詭計爾虞我詐,她又要如何將自己徹底置身事外,安然熬到退休?
丁苙不知道自己的母親究竟經歷過什麼,他只是知道,曾經作為一名全路段最優秀的鐵路工人,數十年的工齡,最終換來的也只是最底層的養老金,僅此而已。
猶記得,在自己很小的時候,大概是剛剛幼兒園大班畢業,當時的父母在他滿是羨慕,大流口水的情況,依然決然地提着大包小包前往領導的家裏表示感謝。
乘興而來,敗興而歸。
焦急地等待沒有白費,虔誠的祈禱終於顯靈,約莫兩個小時過去,父母果然滿面寒霜的重新推開房門。
只是,可惜了那一筐新鮮的雞蛋……
“誰讓你們來得?”
“還不趕緊給我滾出去!”
“東西也統統拿走,別讓我再看到你們!”
他肯定是貪污受賄,在那裏專門包養小三用的,通過母親趴在父親懷裏,悄悄啜泣的簡短描述,丁苙隨即惡意地揣着整件事情發生的前因後果。
早就說過,這些當官得表面上道貌岸然,一心為民辦好事的同時,背地裏一肚子男盜女娼,實際上,也不過是全都是為了政績,這才甘願放下身段來惺惺作態,隨便表演幾場所謂的政治秀而已。
“要不,你再給那個媒人打個電話催催,看看他們到哪裏了?”
沒辦法,見目前固執,丁苙也不好再繼續勸說,只得退而求其次地委婉表態。
也正是這個時候,他也方得知原來,竟然還存在着第二個媒人?
按照自己的母親的說法,朋友連朋友,親戚連親戚,要不然,哪裏來得那麼多媒茬介紹給你認識?
就說嘛,難怪自己這邊對女方那邊的基本情況全都是一無所知,而那邊,卻是將自己的信息了解個通透,底掉得一清二楚。
女生們總是口是心非,明明自己就非常討厭調查戶口似的盤問,但她們自己卻是絲毫沒有顧忌,發動所能動用的一切關係,不停地深入調查摸排,喜歡刨根問底,並且樂此不疲。
“哎呀,剛才可真是不好意思,你看看,忘記通知你們,我們幾個就在後面的樓上休息,這一聊天,一喝茶,就差點兒把這正事兒給忘了。”
“這位,想必就是小苙吧?”
“嘖嘖,果真長得一表人才,個子還挺高的,不錯不錯。”
黑暗中,從地質研究院的後門側牆外圍,忽然走出來四道人影,一男三女,興沖沖,徐徐向這邊走來。
邊笑邊說,直至走到近前,借住燈光,開始圍着丁苙不住地上下打量,指指點點。
“……”
聽到這裏,丁苙的母親還沒有多說什麼,他自己倒是被氣得熱血上涌,管壁噴張。
很明顯,他們就是商量好的點,絕對是故意的!
目的,就是為了先涼自己一會兒,然後好佔據主動,順便再觀察觀察自己的反應以及人品?
真真是憤怒異常,然而這些還都不算是最可惡的,他們這是在把自己當猴耍?
丁苙此刻直感覺自己就好像是一隻被關在動物園裏的大猩猩,被眾人嬉戲取樂,不斷地圍觀者。
深呼吸,強忍住想要大吼的衝動,可是,無奈不忍心自己母親為他所作的一切全都付之東流,也只好委曲求全。
不得不幹脆閉上自己的眼角,裝聾作啞,一言不發。
“哎?”
“那女孩兒怎麼沒來?”
“今天不是說好的讓他們兩個都互相見面的嗎?”
張寶珍同樣有些納悶,就算她平日裏再怎麼好脾氣也受不得這種侮辱,不由微微地皺起眉頭,面向自己這邊的介紹人責備發問。
“呃,這個……”
支支吾吾,或許是心中有愧,那媒人始終低垂着頭沒敢回應。
“啊,其實是這樣的,我女兒今天還要值夜班,所以就只能讓我們兩個前來,也算是替她把把關吧,想來,你們不介意吧?”
正不知所措間,旋即被女方的母親接過話茬,接着開玩笑的由頭,打起哈哈,試圖將這份尷尬遮掩過去。
“哈哈,不介意,一點兒也介意,人之常情嘛,可以理解,可以理解。”
不介意,怎麼會不介意?
這事情,擱誰身上不得怒髮衝冠?
不介意?
才怪!
只不過卻沒有當場撕破臉皮,給他們丟下最後一點點的尊嚴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