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人情亦冷情
剛踏出房門的慕伶嫆就被外面的陽光刺得有點睜不開眼，不由自主的提起袖子遮擋了一下。待到眼睛已經可以適應這光線后才放下手，徑直往前走去。一路上在珞兒的帶領下，慕伶嫆算大開眼界了。
整個庭院設計的別出心裁，簡約而不失高雅，就好似一個女子般清麗脫俗，這是慕伶嫆的第一印象。隨着自己的經過，她發現這裏的走廊都是用上好的大理石鋪墊，在樓階處卻以一顆一顆鵝卵石搭建出來。再往前走就是整個院子的中心地帶，放眼望去園中奇石羅布，佳木蔥蘢，其古柏藤蘿，皆數百年物。再進數步，便有一座亭子坐落在花團中間，形成眾星拱月般的格局。而亭后的牆上有許多異草：或有牽藤的，或有引蔓的，或垂山巔，甚至垂檐繞拄，縈砌盤階，或如翠帶飄搖，或如金繩盤屈，或實若丹砂，或花如金桂，味芬氣馥，非花香之可比。
慕伶嫆徐步走入亭中，正坐在朝北的方向。這個方向正好可以看到不遠處的池塘，只見池邊兩行垂柳，雜着桃杏，遮天蔽日，卻無一絲塵土。慕伶嫆心裏感嘆這樣的景色在以前是絕對見不到的，只因為她和哥哥早已是孤兒，家境貧困。思及此，慕伶嫆臉上不免有一絲悲戚。
珞兒見小姐一直不說話，心裏泛起了嘀咕：小姐以前最不喜歡來這個亭子了，怎麼這次大病初癒后好像整個人都變了。可到底哪裏不一樣了呢？這個珞兒的小腦袋瓜還真想不出來！
慕伶嫆早已從自己的思緒中回過神來，看到珞兒歪着個頭，時而眉頭緊鎖時而又一臉迷惑。看得慕伶嫆越發好笑，這個珞兒在想什麼慕伶嫆也不是猜不出來，只是她也不願說破，畢竟自己現在的身份也是一種尷尬。
“珞兒，別發獃了！”
“啊？哦！小姐你叫我，什麼事啊？”珞兒的天真模樣又一次成功逗樂了慕伶嫆，珞兒看到慕伶嫆的笑容也不禁呆住了。她一直就知道小姐很美，可是從來沒有看見小姐笑得這麼迷人過。
慕伶嫆見她又發起呆來，只好用手在她眼前揮舞幾下，這下總算將珞兒的魂招回來。
“珞兒，現在可以講講家裏面的事了嗎？”
“對哦，我都忘了要給小姐講這個事了，瞧我這腦袋！”說著還敲了一下自己的腦門。
“那你先和我說說，家裏一共有多少人？”當說到這個“家”字的時候，慕伶嫆的心有那麼一絲絲的牽動。
珞兒居然掰着手指頭一個一個數過來：“首先就是老爺，也就是小姐的父親，接着是二夫人，還有就是大少爺和二小姐，至於下人嘛太多了，我一時之間都數不過來了。”
聽她這麼講，看來這家人非富即貴。可她怎麼數都覺得好像少了一個人，“珞兒，那大夫人呢？”
“我聽說是大夫人在小姐三歲的時候就離開了……”她的聲音越說越小，深怕觸及到慕伶嫆的傷心處。
原來慕伶嫆是大夫人所出，難怪那時二夫人看她的眼光不懷好意了，她還以為是自己的錯覺呢。
“那我爹是個怎樣的人啊？”
“老爺可厲害了，他可是我天聖皇朝的宰相……”“等等，什麼天聖皇朝？”慕伶嫆記得歷史上沒有出現過這麼一個朝代啊！珞兒很是疑惑，這小姐怎麼了啊？慕伶嫆見珞兒正奇怪的盯着她，她才發覺自己的失態。
“那個沒什麼，你繼續講下去。”
珞兒心思單純也沒去理會她家小姐的異常，繼續用崇拜的口氣說道：“老爺叫做慕擎宇，他對身為下人的我們都很好，何況是對小姐呢！在老爺眼裏，只要小姐說什麼，老爺就沒有不同意的，所以啊，久而久之就養成了小姐刁蠻任性的……”說道這裏珞兒驚覺自己失言，連忙跪下求饒。
“小姐，對不起，珞兒不是有意要這麼說的，我只是不小心就把實話說出來了。啊不對不對，是，是……”珞兒嚇得都語無倫次了，其實慕伶嫆心裏也明白。所以並沒有怪罪珞兒，而是把她扶起小心安慰道：“好了，我又沒說什麼，過去的事就讓過去吧！”
珞兒見小姐如此也就不再緊張了，慕伶嫆讓她繼續說下去，她也很想知道以前的慕伶嫆到底是怎樣的人。
“其實小姐雖然刁蠻任性，對待二夫人他們從來沒有好臉色。但是珞兒心裏明白，小姐對珞兒一直都很好，而且珞兒也知道小姐的心是很善良的。”珞兒說這些話的時候還時不時的看看慕伶嫆，生怕她生氣。見到她依舊很從容淡定，珞兒從心底里開始喜歡上現在這個小姐了。
慕伶嫆卻有點不明白，難道只是因為她不是二夫人所出所以才處處找他們麻煩？
“珞兒，你知道我爹和二夫人是怎麼認識的嗎？我娘又是怎麼死的？”
“二夫人以前是一個唱戲的，聽說老爺一夜風流卻讓她懷上了大少爺。老爺見她生的是少爺便和大夫人商量納她進門。可那時大夫人也懷着大小姐，聽奶娘說大夫人每日鬱鬱寡歡，最後就離開了。而老爺因此很愧疚，所以就對小姐百般寵愛，而小姐就因此對二夫人……”
說到這裏，慕伶嫆算是聽明白了。想到那個死去的大夫人心裏不免有點難過，同時也讓她想起了車禍中死去的雙親。眼角有些濕潤，鼻子酸酸的，慕伶嫆才發現自己有種想落淚的衝動。
“小姐，你怎麼哭了，是不是珞兒說錯什麼話了？”珞兒緊張的都忘了要拿手帕出來給她擦拭，只會在一邊瞎緊張。
“我沒事，不用那麼緊張。”
“這不是伶嫆嘛，怎麼病剛好就出來吹風啊！”一道尖銳的聲音進入慕伶嫆的耳中。慕伶嫆也不急着起身，只是很小心的將眼角的淚水抹去。
走廊拐角處走出來三個人，一個就是身着大紅紗裙的二夫人，旁邊跟着的正是慕家長子——慕偌塵。而身邊一襲粉衣散花裙的女子肌膚勝雪，雙目猶似一泓清水，卻少了一份靈動多了一份乾淨，一蹦一跳的十足像個長不大的小孩。
只見那粉衣女子看見慕伶嫆立馬綻開一個大大的微笑，歡快的叫道：“姐姐！”正要過去的粉衣女子被身邊的二夫人一把扯住，輕聲訓斥道：“伶姍！還不去吃早飯，杵在這幹嘛！”
慕伶嫆這才知道原來那就是她的妹妹慕伶姍，只見慕伶姍嘴巴一嘟，看了一眼慕伶嫆又看了看自己的母親，極不情願的走向大廳。慕伶嫆見此，心裏對這個妹妹多了一份好感。
慕伶嫆見二夫人還不走，便微微一揖：“二娘早，大哥早！”聽見慕伶嫆對他們打招呼，對面的兩人心裏都泛起了驚訝。
而二夫人卻擺出一副高姿態，話裏帶刺：“偌塵，你看，你這妹子生了一場病後知道什麼叫尊卑了，真是難得喲！”而慕偌塵雖沒有應聲，眼睛卻透露出諷刺。
這讓慕伶嫆看了很是不舒服，但她卻不想和她們有什麼正面，畢竟她已經不是原來的慕伶嫆了。但是現在的慕伶嫆也不是隨便什麼可以欺負的。
“‘二’娘說的對，以前是伶嫆不懂事，還望‘二’娘見諒！”慕伶嫆在說到‘二’的時候特意加重了音，而二夫人虞夢也不是傻子怎麼會聽不出來。但她也不能怎樣，誰叫她確實是二夫人呢，這讓她很是氣憤。
就在這時，管家跑來打斷了這沉悶的氣氛。
“二夫人，大少爺，小姐，老爺叫你們過去吃早飯。”其實管家來的時候也嗅出了這裏不尋常的味道，但身為管家的他哪有資格管這事，只好當做什麼也不知道的樣子。
於是大家也就離開了這裏，來到了大廳。慕擎宇見女兒已經沒事，心裏非常高興。心想什麼時候和女兒再提那件事，畢竟現在女兒有些事都不記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