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怎麼去開屏
丁艾很快就活蹦亂跳地出院了。
出院這天,簡天祁帶着花來接她。
白色的百合花。
不比情人之間常送的熱烈的玫瑰,百合花上還沾着點水,看着我見猶憐,白得發亮的花瓣襯得姜橘色的花蕊嬌嫩欲滴。
男人俊美如玉,挺拔地捧着束百合花卻絲毫不顯得違和,反而好看得好像幅來自古羅馬的油畫。從里到位從頭到腳都是不可褻玩的禁慾氣質。
丁艾覺得人的氣質真的是個很玄妙的東西。
印象中象徵純潔的百合花,硬是在簡天祁手裏捧出了點迷幻的小性感來。
八大長老的弄斧決議下來,這次與簡家,更準確說,是與簡天祁之間,關於合作競爭新四大家族席位的約定被定了下來。
除了六長老,竟然連大長老都沒有反對這個冒進的主意。
這個結果不得不說丁艾還是有些意外的。
從前江湖盟約,講究歃血為盟。
彼此將血滴在一個酒碗裏,一併喝下去,就成了。
現在看來,這不僅不衛生而且沒法律效力。
相比之下簡總裁靠譜多了,弄斧決議下來的當晚就讓宸時帶了份合同來。
雙方審核都沒問題,直接就簽了。
丁艾看着違約條款還調侃了幾句自家簡三哥手筆大氣什麼都敢往上寫。
後者聞言半笑不笑看着她,漆黑的眼睛裏浸着些淺淡的笑意。
不怎麼笑的人這段時間在她面前總這麼笑着看她,看得丁艾小心臟有點受不住。
丁艾擔心再這麼下去自己又要再住院,趕死趕活終於跟易大嬸爭取到了提前出院。
既然簽了合同,兩家的利益就暫時捆綁在了一起。簡天祁的黑色卡宴還沒進門,順子老遠就熱情衝下樓接人去了。
丁艾啃着蘋果,直哼哼現在人心不齊,隊伍不好帶了。
順子多精兒一人啊,邊往樓下沖邊狗腿表忠心那是他姑爺,姑爺能伺候他老大開心,就沖這兒他要伺候他姑爺開心。
丁艾哭笑不得。
丁艾看着花還挺意外的。
男人言笑晏晏地抱着花,勁瘦清爽,又帶着點成熟男人的沉穩性感。
別說丁艾,順子鋼鐵直男都看得有些臉紅。
鬼見愁的名號誠不欺我。
“接就接了,還帶花做什麼。”丁艾笑得很淡,但光芒卻在淺色的瞳孔里化成一汪水,清晰映出男人的倒影。
“耍個浪漫。”簡天祁答。
他一本正經說騷話的模樣百年難遇,且毫無違和。
丁艾忍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怎麼,”簡天祁卻緊追不放,“不浪漫?”
丁艾投降,直點頭:“浪浪浪,浪得我要死了。”
“……”
順子意料之中地又被餵了一嘴狗糧。
十分鐘后,兩人下樓上車。
宸時正坐在駕駛座上。
好久不見,青年似乎側臉看着線條更冷厲了些。
丁艾不由想起了和他字跡極像的自家小夥子,不知道是不是也是這樣。
就這麼在她不注意的時間裏,突然長大了。
她心思浮沉地上車。誰知等兩人上車,人前笑得溫柔燦爛的簡三哥又變回了那個高冷又難以接近的男人。
臉上淺淡的笑意收了起來,目光漆黑幽深如潭水。
丁艾原本也習慣了自家簡三哥人前人後兩張皮精神分裂一樣的表演型人格。但如此大的反差還是讓她有些哭笑不得。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今天的簡三哥不僅冷,而且冷得外露。
“那個,”她終於沒忍住開口,“其實他們都是我的家人,在他們面前不用的。”
男人聞言終於淡淡看了她一眼,開口:“能幫你訂下婚約,確實算得上家人。”
“……”這哪兒更哪兒啊。
丁艾被他的話弄得有些懵,一下沒過腦子,招禍的話脫口而出:“那婚約是我自己定的。”
果然說罷,她就覺得旁邊男人的身體似乎頓了一下,然後一道難以言喻的視線淡淡投向了她。
她一怔。
那雙漆黑的眼睛裏,似乎翻湧出了些赤紅的血色來。
“停車。”兩個字,極冷。
丁艾下意識打了個哆嗦。
男人神色不變,只是側面下顎的線條綳得死緊。
“下車。”
丁艾不可置信地看向發號施令的男人。
這荒郊野外的,他不會是要趕她下車讓她走回去吧?
雖然以她的身手極高配速跑個馬拉松都不帶喘一下。但她好歹是個剛出院的病人,這男人敢不敢稍微憐香惜玉那麼一丁點。
所幸,就在她手按上車門的時候,那邊冷冰冰丟下了“等下”兩個字。
丁艾鬆了口氣。
只是她這口氣還沒松徹底,那邊已經“砰”地一聲——
簡天祁下了車。
“誒。”
“哎哎?”
她忙趴到簡天祁那一側的車窗上,不可置信地看着後者高大的身影越來越小,“宸時你確定我們就這麼丟下他了???”
“少爺晚點會一起來的。”開車的青年其實乍見自家三少爺的行為,眼底也有一閃而過的錯愕,只是很快就被他壓了下去。
“來?我們要去哪兒?”
四十分鐘后,丁艾扯着身上的裙子,有些不太自在。
她畢生穿裙子的次數十個手指都數得過來,更不要說還是這麼貴的。
她姿勢有些扭曲地往身後摸了摸,一片亂麻般纏在一起的系帶。
丁艾崩潰。
這玩意兒究竟是給人穿的么!
就在她欲哭無淚的時候,身後的帘子卻被拉開了。
高大的身影出現在了她前面的鏡子裏。
熟悉的男性氣息隨着帘子的拉開迅速佔領了試衣間這個密閉空間。
他的身上帶着冷風的氣息,還有些山間水汽蒸騰出的那種潮濕味道。
丁艾有些出神。
下一秒,男性修長有力的手指就摸上了她光.裸的後背。
他的手指冰涼,指腹有些薄繭,粗糙的質感輕輕剮蹭着她的後背。
她能感覺到那兩道專註的視線落在了自己背上。
他一言不發地給她系帶子,丁艾就一動不動地站在那裏任他來,眼睛餘光卻悄悄瞥着身前鏡子裏男人半垂下的眼睛。
他眼睛半垂神情專註的時候睫毛總是在眼睛下面投下淺淡的陰影,眼底卻波光灧瀲。
她真的要愛死這個男人半垂眼的樣子了。
於是她屏住呼吸沒出聲,放任自己眼底的迷戀如蔓草一般瘋長。
手底下皮膚的觸感好像塊上好的羊脂玉。
冰涼滑膩,摸起來讓人上癮。
他一向知道她皮膚好,兩人相處的時候偶爾幾次差槍走火,他甚至摸過她比這更軟滑的地方。
吸手一樣的觸感。
只是這樣的燈光下,黑色的啞光衣料更是襯得她膚白勝雪。
這樣的裸背已經足夠讓他小腹一緊。
男人喉嚨克制地滾了滾,不動聲色地淡淡出聲:“衣服怎麼回事。”
十秒。
他的聲音似乎打破了某種秘而不宣的默契。
丁艾一瞬間恢復了那般漫不經心的模樣,笑道:“你之前訂的那條,顏色我不喜歡。”
“我就換了條。”說罷她還半開玩笑地嘖了聲,“這條比那條要貴點,但我相信我家簡三哥對我是捨得的。”
我家簡三哥。
五個字,她說得那麼自然。
後者聞言掃了眼她身上這件:“喜歡這樣的?”
“怎麼可能,”丁艾回得急,聲音里難得有些惱,“我碼小,可小裙子上身總太緊。”
她雖然瘦,但該胖的地方肉可一點沒少。
要找條合適的裙子,一時間店裏竟然沒有。
丁艾話里什麼意思某人一聽就明,甚至因為她的話,男人原本已經恢復如常的眼底,顏色又暗了幾分。
丁艾是見過他這種眼神的。
都是成年人,她有些尷尬地輕咳了聲。
“行吧,所以我們究竟去哪兒?”
男人看着她裝模作樣扯開話題也沒戳穿,只是淡淡道:“等一下。”
丁艾抬腳要跟他一起出換衣間,後者卻腳下一頓,一字一停地重複了一遍:“等一下。”
“在這兒等。”
丁艾莫名其妙,卻站在空無一人的試衣間裏不再動了。
她隱約聽到簡天祁和服務人員交代了什麼,沒一會兒,對方回來,只是手裏多了件小披肩。
他遞給她,眼神里寫着“穿上”兩個字。
丁艾哭笑不得地穿上。
披肩分寸正好地遮住了裸露的肩膀和大半個光.裸的後背,又帶着點矜貴的設計感。
她頓時看着鏡子裏面的自己順眼了許多,嘴上卻不忘調侃:“哎我說,這該露的都給遮上了,我還怎麼去人前開屏?”
男人淡淡看了她一眼,“公的才開屏。你是么?”
“……”
成吧,和他口嗨她就沒贏過。
黑色的卡宴一路向北。
江城從古時候開始就是經濟發展中心,有城南城北的說法。
因為古時候,城南是經濟發展區,城北多畜牧農田。
所以城南也被叫做江城的老城區。
老城區的多祖輩就是江城人,藉著祖上福蔭積累,如今在住在那一片的,都是些社會階級金字塔頂端的人。
而江北是新區,近年來在政府的大力扶植下發展高新產業,也攢了不少的暴發戶。
因為一些看起來就奢華得絲毫不曉得低調的酒店就開在這一片。
黑色的卡宴在“龍泉”酒店前面停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