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二章 三天後，九月九
第一百二十二章
“成親？”
入夜之後，春風樓門一關打了烊，幾個瓊山弟子圍在桌子前聽陶蠡說著。
“你要成親了？”芙蕖目光從陶蠡身上移到正在與南笙掌門一起算賬南湘子身上，“掌門和二師叔還沒有修成正果，你動作還挺快！”
“哼，我就是要在師父前面把親事辦了，叫他羨慕我。”
“小師妹你……”一旁的幾個師兄弟臉色頓時就複雜起來，“你膽子真夠大的，就這麼說出來不怕我們告訴二師叔？”
陶蠡手臂支着下巴，把腦袋向前湊了湊，正想說什麼，突然頭上一聲冷冷的聲音道。
“不怕告訴我什麼？”
南湘子的聲音如鬼魅一般，原本圍在一起的幾個師兄姐弟瞬間四散跑了，自留下陶蠡一個人僵笑着轉過身，看向來者不善的師父大人。
“那個……我就是跟師哥師姐們說……”
“你要和梅君行成親？”
聽到南湘子快速的說出來，陶蠡一頓，“師父你知道了？”
“梅君行給我兩個日子，一個是三天後，九月初九，要麼就是立冬那天，兩個都是好日子，宜嫁娶百事皆順。他托我問你，想要哪一天？”南湘子說著手中還拿着算盤算着今日酒樓的進賬，算珠被敲得啪啪直響，看這模樣好像說這兩句話，他已經是極不耐煩。
陶蠡盯着桌子上的燭火，兩隻手捧着臉，“師父覺得呢？”
“師父不知道，你自己的事情自己去定。”說完南湘子翻開了一頁賬冊，不知是不是算錯了什麼，眉頭皺的更深了。
“但是，師父你真的能壓制蠱母嗎？”陶蠡用細線動了動晃蕩的燭火，“萬一我要是死了，梅君行會不會很傷心？”
“那你不嫁？”難得的南湘子被質疑了醫術卻沒有和陶蠡一般見識。
“……”陶蠡捧着臉，沉默了會，當做沒有聽到南湘子的話，“師父我想選三天後。”
聞言，南湘子的敲算珠的動作終於停下來，他端起桌上的茶盞輕酌了口，“你想清楚了？”
“恩……”陶蠡微微點頭，如果她真的命不久矣，就算不成親梅君行也會傷心的吧，那還不如成親了，無論怎麼樣好歹還有回憶。
“既然如此，那這兩天便準備吧。”
昔年在卻非殿前植的幾株銀杏已經不似當初那般細細矮矮的一棵，衡玉仰頭看了眼，此時正是結果的時候，可惜那果實掩在小扇似得葉片中讓人難以發現。
“七王殿下，陛下傳喚。”宮人尖細的嗓音讓衡玉重整了思緒。
簡單的整理下儀容，衡玉便抬腿走進面前紅磚黃瓦之中。
“皇兄。”
殿中的銀髮男子一身五爪蟒袍，腰束玉帶，腳踏銀靴，此時慵懶的伏在按上，手中一支三紫七羊小白雲斜斜的搭在拇指上，時不時的在勾畫什麼。
“皇兄！”許久不見回應，衡玉又稍微大聲的喚了一聲。
“聽到了。”殿上衡行之終於抬起眼，“阿玉，你就是太墨守成規，有什麼直接說便是。”
衡玉垂首行禮道，“之前皇兄交代處理那與前朝餘孽勾結的江湖門派，萬矣參將已經帶人前去剿滅，用的都是江湖上的身份，不會暴露朝廷事情。”
“哦？”衡行之終於站起來，取了檀香鎮紙壓在宣紙上，“那有沒有查出那幾個不安分的江湖門派的幕後究竟是什麼來頭?”
“回皇上，是早些年寫過禁書的一個書生，江湖人稱，秋公子。”
衡玉說完，衡行之唇角微微勾起，目光移到案上的宣紙上。
“書生啊，現在的書生一個一個都這麼厲害了嗎？”
衡玉順着耀帝的目光，看向案上的宣紙。
那月白的宣紙上，寥寥幾筆卻勾畫出了一雙女子的眉眼。
衡玉微微眼神微頓，袖中雙拳無意識的捏緊。
卻非殿中香爐燃着檀香，青煙裊裊上升，然後又消失在偌大的宮宇中。幾個伺候的宮娥亭亭玉立，一雙芊芊素手輕輕搭在腰側上，一張紙粉黛小臉上是常年凝固着淡雅的笑意。
衡行之的目光掃過這一切，“那個蠱母呢？有沒有查到她的下落？”
與耀帝的目光相對，衡玉原本捏緊的拳最終還是頹然鬆開，他看了眼那宣紙上的眉眼，然後開口道。
“未曾。”
“還沒有嗎？”衡行之負手站着，雙眸緊緊的盯着眼前的七王，食指輕輕按着拇指上的血玉扳指，半晌，終是笑了一下，“既然沒有，那七弟還需抓緊去查才是。”
“是。”衡玉說完，俯首一拜，“臣弟先行告退。”
耀帝點頭之後，七王轉身離開卻非殿中，路過殿外的時候，微微停了下腳步，垂首看了眼鋪了滿地的銀杏葉，抬腳踏步離去。
七王離開的路上，衣袖中隱隱落下細碎的碎片來，散落在皇宮外長長的官道上，風一吹，便四下散落，不知何處。
三天後便是九月初九。
耀帝寢宮中伺候的宮娥，正照例請陛下起床梳洗早朝，掀開帷幔，只見雲被整齊的疊放着，只是本該在龍床上的耀帝不知所蹤。
宮娥瞬間捂着嘴跪在地上，雙肩隱隱顫抖，驚聲道，“陛下，陛下不見了。”
屋外的候着的老宮人，聽着屋裏鶯鶯燕燕的慌亂聲音，眉毛都未抬一眼，看了身邊的帶刀侍衛一眼，見他們供手領命，便提着浮塵緩緩往金鑾殿上走去，抬腿踏上了高高的殿門，站穩之後看了眼恭敬立着的滿朝文武，便提着嗓子道。
“今日陛下龍體欠安，不早朝了，諸位退下吧。”
“又欠安？”幾個官員相互對望一眼，都是眉頭緊縮，“皇上不是才病好沒幾天嗎？”
“咱家只是傳話，諸位還是不要閑言碎語的好，早些回去，還能用上早膳。”
老宮人嗓音尖細，捏着嗓子說話實在難聽，但是原本幾個嘀咕的幾個大臣連忙散開，紛紛離去。
望着遠去的文武百官，靜立的老太監，微不可查的嘆了口氣，浮塵一擺放到了另一個肩上，又緩緩的走進深宮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