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複診
“老夫人，您現在身體還很虛弱，平日裏要多出門晒晒太陽，身體會越來越好的。”
又跟趙家幾人交談了幾句，老太太拉着顧臨惜的手，緩緩開口，語氣極為鄭重。：“顧小姐，我們想為你立一座生祠，你看如何？”
“這可使不得。”顧臨惜連忙拒絕。“師父從小就教育我要懷有普世救人之心，您要是真的這麼做了，我師父知道了非要逐我出師門不可。”
趙老夫人點點頭，又誇讚了顧臨惜幾句。
不一會，有丫鬟上前，將一個小盒子遞到老夫人手裏。
老夫人將盒子放在顧臨惜手上。“這是我趙家給你的謝禮，這個你可就別再拒絕了。”
趙家其他三人也紛紛勸着顧臨惜；“顧小姐，你就收下吧。”
“顧小姐，以後你就是我趙家的恩人，這禮物你無論如何也要收下不可。”
這下顧臨惜再想拒絕便顯得她小家子氣了，故而，她接過老夫人手裏的盒子放進了懷裏。
趙老夫人對着幾個孩子揮了揮手，示意她們安靜。
“臨惜啊，若是你不介意，就做我的孫女如何？”
趙家幾人聞言皆面露喜色，她們都十分喜歡顧臨惜做她們的妹妹。
倒是顧臨惜神情一怔，看着老夫人認真的臉，面露歉意，剛要說話。
趙靜柔一直看着顧臨惜，心裏有一種不好的預感，怕顧臨惜惹惱了素來脾氣大的祖母，匆匆拉過顧臨惜，小聲在她耳邊道：“臨惜，我們是膠州趙家，你快答應吧。”
趙家！顧臨惜心驚，趙家在膠州是數一數二的富戶，但最特殊的，就是趙家負責給嘉峪明城兩座關隘提供軍需，深受皇帝器重，所以，名望和勢力都比其他家族強了不止一星半點。
若是顧臨惜能和趙家搭上關係，這一輩子都衣食無憂了。
這確實對她一個小小主簿的女兒來說，十分誘人。
其他人都在等着她的答案，但每個人心裏都清楚，沒人能拒絕趙家的邀請。
顧臨惜只是震驚了一瞬，接着傾身向趙老夫人行了一禮，正色道：“臨惜今日恐怕要辜負趙老夫人好意了。”
聞言，屋內眾人心下嘩然，紛紛看向趙老夫人。
原本以為趙老夫人會惱羞成怒，沒想到趙老夫人面容平和，看着顧臨惜，眼裏是止不住的欣賞。
“顧姑娘，我很佩服你，既然我們之間沒有祖孫的緣分，我也不強求，但你是我趙家的恩人，這一點毋庸置疑，若是有用到我趙家的地方，隨時開口，我從不食言。”
她忽然想起之前的吳大夫，她怕趙家會懲罰吳大夫，她並不懷疑吳大夫的學識，只是誤診而已，再說老夫人如今也好了。
故而，她替吳大夫開口求情。
“老夫人，能不能放過吳大夫？”
這下輪到趙老夫人震驚了。
顧臨惜繼續說道：“吳大夫在京城頗有名氣，這不僅因為他在第一大藥鋪當值，更是因為他本身本事了得。這次誤診，純屬意外，若不是我以前遇見過這樣的病例，我恐怕也會誤診為脾風病，所以，我覺得，應該給吳大夫一個機會。”
趙老夫人讚賞地看了看她，驚嘆道：“臨惜，你真的有大家的風範，看來你師父也是一位大家，否則，怎麼會培養出如此出色的徒弟。好，我答應你，就不罰那吳大夫了。”
顧臨惜傾身行禮：“謝謝老夫人。”
顧臨惜出門的時候，遇見了一直在門口等着她的吳大夫。
只經過了三天，吳大夫的面容已經有些憔悴。
不過，他看向顧臨惜的眼光倒是毫不掩飾的欣賞。
顧臨惜深知學醫的不容易，故而，她十分佩服那些醫術高超的大夫。
吳大夫只是誤診，況且他最後也沒有繼續逞能，顧臨惜對他倒是沒有多少情緒。
“吳大夫。”她上前打招呼。
誰知吳大夫見她過來，竟然十分鄭重地朝她行了一禮。
“您老快快請起，這可使不得。”顧臨惜連忙將他扶起。
“小姐年紀輕輕，醫術卻如此高明，老夫實在佩服。”
“您太客氣了，不過是醫者本分而已，況且，我也是恰巧遇見過這種病例。”顧臨惜十分謙虛地說道。
吳大夫心裏對她更加佩服。
這麼年輕的姑娘，卻沒有一絲驕縱之色。比他們這些老傢伙真是強了不知多少倍。
他又說了幾句恭維的話，無一例外全被顧臨惜以僥倖回絕了，讓吳大夫更加羞愧。
隨後，他突然想到了什麼。有些疑惑地問顧臨惜。
“姑娘，我看過你的藥方，原本是一副補氣養脾湯，為何又在最後面加了一味冰片？”
顧臨惜溫和地笑笑，“您一定是想說，冰片性涼，加進去反而會影響藥效，對嗎？”
吳大夫不好意思地點了點頭，顧臨惜明顯是比她醫術更加高明，自己此時在質疑人家的藥方，明面上真的說不過去。
顧臨惜頓了頓，接著說道:“您之前給老太太用的疏氣驅元湯裏面有一味白芷，白芷對於脾胃濕邪沒有益處，反而是更加加重了濕邪，這才導致老太太雖然只是脾胃有損，但卻時常吐血的原因。”
吳大夫恍然大悟，點點頭，等着顧臨惜的下文。
“我加了一味冰片，便是想先中和白芷的藥效，再用補氣湯，不但不會影響藥效，反而還能起到意想不到的作用。”
吳大夫想了想，忽然拍着大腿，連連讚歎：“妙啊，妙啊！”此時他恨不得三叩九拜來表達自己的佩服。
臨走前，再三請求自己要再次登門拜訪。
等顧臨惜走後，他才露出了一絲蒼涼。
想着自己從醫幾十年，竟然犯下了如此錯誤，幸虧趙老太太被救了回來，不然，自己就算是以死謝罪都彌補不了。
想着趙老夫人出了名的暴脾氣，吳大夫心裏更是悲涼。
他拖着步子回了趙府，等着承受趙府的怒火。
沒想到，等到了趙老太太房門前，竟然只是讓自己離開。
他不解，隨後聽着趙靜芬解釋道；“要謝，就謝顧姑娘吧，是她向祖母求情，祖母才決定放你一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