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照拂
賀元因為喜好與性情,專管的便是連輔分配,進修這邊倒是並不負責。
不過進修一事正是由賀元相熟的一位挈文正管理,顧卓便叮囑宋安先去找自己的老上屬,也好藉著這人情讓宋安多被照拂一些。
憑藉強悍記憶力,宋安根本沒有拿出顧卓給他畫的圖紙,便順利找到了賀元所在公辦之地。
一表明身份,門口接待的靈士便直接引他前去拜見賀元,對此賀元早有安排。
說是賀挈文公辦之地並不准確,這裏主要是作為他推演道途之所,其次才輪到處理公務,而且一般公務都會交給手下知事去辦。
賀元接待宋安的地方是一處花園,花園內有石桌石凳。
宋安過來時賀挈文正在沖泡茶飲。他面容似乎比顧卓大不了多少,面方體瘦,較之顧卓少了幾分銳意多了些圓潤。
一見到宋安,賀元便親切問詢:
“路上可安穩平順?”
“回稟挈文大人,晚輩這一路還算順利。”
宋安仍有些拘謹,畢竟兩人還是第一次見面。
賀元看出了宋安的謹慎,極為和善開口:
“不用這麼客氣,你便如同稱呼顧卓一般稱我為伯父吧。這樣讓顧卓那小子佔了些便宜,但只要你在這靈安府紮下跟腳,顧卓想要過來占這便宜也不容易。”
賀元心情不錯,還開起了玩笑。
宋安猶豫了一下,還是決定遵從對方意願:
“那晚輩便恭敬不如從命了,還請賀伯父多加指教。”
賀元此時大笑一聲:
“我這個老傢伙還真不一定能指教得了你。”
“我可聽顧卓那小子說了,你的道文水平可謂深不可測。那小子不會在這方面說謊,就連本道於他嘴裏也稱不上‘深不可測’四字。”
“受那小子如此評價者僅有兩人,一個是長湖道景司尹,另外一個便是你了。”
顧卓很少直接當著宋安的面誇他,因此宋安還不知道顧卓對外會如此誇耀他:
“前輩謬讚了。晚輩才疏學淺,不敢言知。”
“年輕人謙虛點倒是好事。行了,咱們落座吧,我請的客人估計也快要到了。”
賀元並不在這方面多做糾纏,揮手讓宋安坐在石桌一側,自己則在另一側落座。
看這石桌上的茶具擺放以及賀元先前之言,今天還有另外一位客人要來找他,不知即將過來的是哪位。
他們兩人才剛剛坐下,遠處便有一聲豪邁的聲音傳來:
“今天是颳了什麼風啊,想不到連神龍見首不見尾的賀挈文都有興趣請客啦。”
隨着這聲打趣,一個高大身影轉瞬而至。
這人個頭非常高,比宋安所見之人都要高一頭以上。同時與身高不相符的是其體型很瘦,一身道袍穿在他身上總有種在晾衣服的感覺。
或許正是因為其太高,而顯得更為消瘦。
出言者雖瘦卻不弱,行走之間扶風陣陣,步幅很大但異常穩健,帶來的效果便是這人雖消瘦而仍顯得非常強健,有種矛盾氣質。
此人頃刻便來到石桌之前,也不客氣,直接便坐了下來。
“賀某一直都呆在此地何時見不到?倒是柳挈文日理萬機想見起來是真不容易。”
即使是邀請別人而來,賀元也不想在嘴上吃虧,果斷反擊。
那柳挈文哈哈大笑:
“這才是我認識的賀挈文嘛!”
兩人交情不錯,看起來互相間很是了解。
這時那位柳挈文才剛注意到宋安的存在,頗為好奇他的身份,要知道能受賀元邀請落座的年輕人可不多。
宋安見這位大人看向自己,很識趣地自行介紹:
“拜見柳大人。晚輩乃永寧縣提學宋安,特前來靈安府進修。”
知曉宋安的身份后,柳挈文的興趣大增,仔細打量起他來:
“你就是那個宋安啊,老賀以前提到過你的名字,據說比顧卓那小子還要強得多。”
宋安不敢託大承認:
“只是前輩抬愛罷了。”
“不錯,別管天賦如何,這為人處事可比老賀強多了。”
柳挈文仍不忘調侃賀元。
“行了,你還想不想喝這【銀月】茶?再不喝可就沒味道了。“
賀元有些不耐煩。
“喝,當然得喝,這東西就你分得最多。我們今年的存貨早沒了,你還能分給顧卓那小子嘗嘗。”
柳挈文有些埋怨,宋安這才知道這茶是【銀月】。宋安倒是在顧卓那喝過【銀月】,不過一共沒幾次。看來這茶還是很珍貴的,起碼正六品的挈文也所得不多。
賀元不理對方抱怨,將沏好的茶分別給兩人倒滿,最後也給自己倒上:
“還不是因為你們花在符篆一道上的心思少了。如若你們都如老夫一般專心於道學,少理那些俗務,多弄出點東西來,上邊定會不吝嗇獎勵。”
“我們不是沒辦法嘛。這十幾個挈文正里就屬你最清閑,得了便宜賣乖。”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便開始閑談,宋安則在旁邊聽着,趁機了解一些在外面了解不到的小秘密。
一壺【銀月】品完,三人自是神清氣爽,這茶的效果果然名不虛傳。
賀、柳二人說完閑話,也開始談正事。
只見賀元不知從什麼地方突然取出一個古色古香的木盒,將之推給柳挈文:
“別說我沒給你好處,這裏面放着我不少存貨,你可得好好照顧宋安。”
“我幫你老賀的忙哪能還收你的東西啊。”
柳挈文並不想收。他和賀元本是同僚,照顧宋安這點小事本不用對方如此耗費。
那【銀月】茶對於他們來說或許僅是養神鎮定的茶品,而在外面可是天價。
“行了行了,你不收我還不放心你辦事呢。這東西也就你們稀罕,我這裏想要隨時都能弄到。”
賀元如此一說,柳挈文也不好再推脫。
“誰能有老賀你沉得住氣,能把手中大多公務交給手下知事。每年都能搞出些東西來,上邊自然要予以嘉獎。”
“那這東西柳某便收下了,以後再有什麼事只管開口!”
他這是領了賀元的情,且並沒有將安排照拂宋安的事算作還人情,因為那太過簡單了。
賀元點了點頭:
“你先帶宋安去安排一下,等安頓好了咱們再聊。”
說罷他又轉頭面向宋安:
“跟這位柳訓柳挈文過去吧。有事沒事多過來看看我,我還想見識下顧卓那小子口中的‘深不可測’到底為何種水準呢。”
“本道大部分時間都在這處院落之中,你可隨時來找我。”
宋安點了點頭,算是把這份人情記下。
隨後柳訓柳挈文收起【銀月】也起身告辭,帶着宋安前去辦理各種手續。
一路上柳訓對宋安頗為熱忱,兩人之間並未冷場。其間多是柳訓為人生地不熟的宋安講解靈安府種種,讓他早日熟悉適應這偌大的府城。
靈安府這邊便不再像永寧縣那樣完全由一兩個道學官說了算,其中形勢錯綜複雜。當然,不管怎樣還是最上頭的道學官權柄最大。
宋安把這些都記在心中,不過目前他的任務主要還是學道以及初步涉足一些個人化道學探索,一般不太容易與其他人產生矛盾。
有了柳訓這個主管進修的挈文正幫忙,宋安種種手續自然快得驚人。等與柳訓分別之時,他已然成為“同連輔”,領半梓師。
這表示他在靈安府這裏的正式身份等同連輔,但可以直接享受小半梓師特權,還沒有梓師的責任。
主要的改變是他領了新的袍服,為七品方能穿着的雲紋法袍(從、正品級有些許不同)。還有道牌也改變了一些,這點從表面看不大出來,卻異常重要,因為整個道門絕大部分時候都是認道牌的。
成為了臨時連輔之後,最大的好處是宋安可以隨意進出靈安府【參天司】那裏的經院。
在靈安府這邊經閣已然成為經院,其規模與永寧縣那邊不可同日而語。
這裏的經院比永寧縣道衙都大,藏書不計其數,閱覽制度也更加完善。連輔一級可閱覽大部分基礎典籍,梓師則可查閱進階內容。
托柳訓的照顧,宋安在經院的權限便等同於梓師,這是他最滿意的一點。有了這點權限,其它對於他來說倒是可有可無。
靈安府同樣有授學院,不過與經院便不再一處了,離得倒也不遠。
在這裏授學院依然實行講學等位制。
像宋安這種進修人員與靈安府本地學道者,道府不會強制要求學習什麼,而是設下考核機制,只有通過考核才能晉陞下一等位。
道學有十大等位,靈安府可授予半數等位資質。
在這裏無論是正品道學官,還是梓師、連輔等從屬官都有修為境界雙重要求,條件不足便根本沒有晉陞資格,就算條件滿足這裏也不是說進就能進的地方。
宋安因為任職正職提學,自動擁有第八等位道學身份。他的連輔一職僅是臨時,梓師特權更是不牽扯職位,因此倒是沒有這些複雜要求,只是權值不能長久罷了。
來靈安府後宋安所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四處查閱道學升等的考核內容。他擔著這連輔職位,掛八等道學委實有些扎眼,恐怕想和別人探討什麼人家一看他法袍上的八等道學紋路,便會不愉再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