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1
給你一份提拉米蘇
在正式放假前,臨床系自己搞了一次晚會,場地審批是盧晚晚去找的范毅。她這個系學生會成員,到底還是沒有被放棄。
儘管學校已經有部分院系放假了,但是學生會還是忙得不可開交。見面十分鐘,范毅已經接了四五個電話了,期間還有六七個人輪流找他簽字。等他忙完,癱坐在椅子上,無精打采地問盧晚晚:“找我什麼事呀?”
“簽字。”盧晚晚把審批單給了范毅。
范毅瞥了一眼說:“你會表演節目嗎?”
盧晚晚搖了搖頭:“我沒什麼才藝。”
范毅看了一眼他們的節目單,沒什麼出格的,沒有危險性,基本上是可以批的,只是借用一下小禮堂,那天晚上剛好是閑置的。等等,最後一個節目是宋榮榮獨唱?他收回剛才沒有危險性的想法,這殺傷力很大啊!他想起那天KTV里的場景,他決定將宋榮榮的節目放在第一個。
“你們同意的話,我就簽字。”范毅修改好了節目單。
盧晚晚對宋榮榮的歌聲很有信心,她不覺得難聽,於是欣然答應了,范毅愉快地簽了字。
這時,又有幾個人來找范毅,情緒有些激動的樣子。
“會長,我們社團發展得好好的,為什麼要我們解散啊?”
“不是解散你們滑輪社,是學校覺得,你們不是很需要一間活動室,操場那塊隨便你們用,理解一下啊同學。等新綜合樓建好了,我讓你們優先選好不好?”范毅憑藉三寸不爛之舌,成功地安撫了那幾個同學。
盧晚晚從他們的對話里捕捉到了一些信息,趕緊問:“學校要收回活動室?”
范毅“嗯”了一聲:“最近都在忙這個呢,咱們學校東邊那棟教學樓,有些年頭了,翻修迫在眉睫,東教學樓的學生就沒地方上課了,學校計劃把活動教學樓騰出來一半,給他們上課用。”
“那社團怎麼辦?”
“一些人少的、平時不怎麼活躍的,就直接解散了;人多的,但是可以在室外活動的,像滑輪社這種,就直接搬出來,不給他們教室用了。”
盧晚晚的心瞬間提到了嗓子眼,她急切地抓着范毅問:“那我的烘焙社呢?”
范毅這幾天忙暈了,忘了盧晚晚也屬於這個行列,他趕緊沖組織部的同學喊了一聲:“把社團整頓名單給我!”
組織部長不一會兒將名單給拿過來了,有四五頁紙那麼多。范毅和盧晚晚一行一行看,最終在解散的名單上發現了烘焙社——社長盧晚晚,社員無。
這是范毅沒有想到的,他一時也有些尷尬,作為朋友,他應該支持和安慰盧晚晚,但是站在學生會和學校的角度,他覺得這個社團應該解散。最根本的原因是,盧晚晚的社團成立以後,她一直沒有招募到合適的社員,某種程度上是浪費了學校資源的。可是,盧晚晚做的糕點真的很好吃,好幾次學校舉辦活動,盧晚晚還贊助了許多糕點。
范毅陷入了兩難之地,一向能言善辯的學生會會長,也有了詞窮的時候。
“解散時間下周一,今天周四,我還有時間。只要招募到30個社員,就不會被解散了吧?”
范毅愣了一下:“可是……即便你馬上招募到了30個人,活動室也還是會被收回的。”
盧晚晚笑了笑:“沒關係,活動室我可以自己想辦法,只要這個社團還在就好。我第一次想為自己喜歡的事情努力一下,學長,拜託你給我一點時間。”
“好!下周一,只要你湊夠了30個人,你的社團我幫你保住。”范毅爽快答應,他想了一下又說,“或許任初可以幫你。”
但是盧晚晚卻不這麼認為——任初如果加入了她的社團,估計就沒人敢加入了。對任初有企圖心的女生,她不想收,給自己添堵的事情不能做。但是招納男生的話,他們很可能不想面對任初。如果任初知道了的話,一定會過來幫自己的,所以這件事,還是瞞着任初好了。
盧晚晚當即搖了搖頭,拜託范毅道:“先不要告訴他,我想自己努力。”
醫學院臨床系的晚會在晚上七點正式開始了,范毅怎麼都沒想到,他會來看這台晚會,原因是盧晚晚向任初發出了邀請,任初特別準時地來了,並且帶上了他,他完完整整地看了宋榮榮的演出。
驗證了自己造的孽,跪着也要看完那句話。
醫學院的學生熱情很高,也沒管宋榮榮是不是在調上,這喧囂的夜晚,他們狂歡着。
盧晚晚本來今天晚上沒什麼事,一邊看錶演,一邊還要抽空製作問卷,她想通過問卷調查,來選擇社團成員,想看看對方是否真的對烘焙有興趣。
“盧晚晚,我臨時有急事,不得不出去一趟,第三個節目是安嘉先的,你能幫我安排一下鋼琴的事情嗎?”臨床系的文藝部部長來找了盧晚晚,她不好拒絕,點頭答應了。
安嘉先還是鋼琴獨奏表演,演奏用的鋼琴是從學校音樂室借來的,因為太過貴重,只能在表演的時候運過來,由幾個同學負責運輸,盧晚晚需要簽收,用完了之後,再安全送回去。
盧晚晚把筆記本和背包都收好了,放到了任初那兒,自己只拿了一部手機。
“我跟你一起去吧。”任初說。
“不用啦,你看節目吧,我一會兒就回來。”
盧晚晚從小禮堂的後門出來,鋼琴已經到了。
“你是負責人嗎?李老師讓我幫忙送過來,這個是單據,你簽一下字吧同學。”一個長發女生對盧晚晚笑了笑,盧晚晚有一種驚艷的感覺,儘管路燈明亮,卻不及她的笑容耀眼。
“鋼琴很重,請了體育隊的學長們幫忙,你們可要小心哦,用完了聯繫我,我送回去。”女生說。
“好的,謝謝,辛苦各位了。我們一定會小心的!”盧晚晚拿過單子。馬上就是安嘉先的節目了,她根本來不及檢查,草草地簽了自己的名字,交還給女生。盧晚晚又仔細看了一眼這個女生,眼熟得很,她回憶了一下,好像是關愛?
“盧晚晚?原來你就是盧晚晚啊!”女生笑着伸出了手,“你好,我是關愛,之前那個無聊的校花比賽,有聽說過你。”
盧晚晚也趕緊跟她握了手,她對關愛的感覺有點微妙,明明是一個這麼好看的古典美女,又非常禮貌,可就是讓盧晚晚心存芥蒂,她大概是有被害妄想症吧?總是能想起網上的帖子,大家拿關愛和她進行比較。再看磊落的關愛,盧晚晚覺得自己可能想多了,內心有點陰暗了?
“盧晚晚?”又有個人驚訝地叫了一聲,他走過來,抖了抖帽子,露出了臉來,也是一張陽光的笑臉,“你的鼻子沒事了吧?後來你也沒有找過我,我是唐洛,還記得我嗎?”
盧晚晚先是愣了一下,然後看着唐洛笑起來才露出的虎牙,徹底想起來了,初雪那天的雪球襲擊。孟西白說過,唐洛是體育隊的。
“學長?我沒事。”盧晚晚笑了一下。
“我們快運進去吧,別耽誤了節目。”關愛提醒道。
“晚晚。”任初忽然出來了,手上還拿着盧晚晚的筆記本,他在看到外面一群人的時候愣了一下,說,“需要我幫忙嗎?”
盧晚晚扭頭說了句:“不用啦,你等我一下,馬上就好啦。”
關愛從人群里走了出來,上前了兩步,站在最前面,她攏了一下長發,微笑着說:“任初學長?沒想到你也在這裏,好久不見。”
任初邁了一步,從門裏出來,走到盧晚晚跟前,扯了扯她的圍巾:“系好了,別感冒。”
“我可是醫學院的,不會感冒的。”
任初的嘴角微微上揚了一點弧度,在意識到旁邊還有人盯着自己的時候,他轉向了關愛,打量了她一眼之後,露出了一點疑惑的神色,然後說:“你是?”
關愛有那麼一點尷尬,但到底是當選了很多屆校花的人,心理素質還是非常好的,她調整好情緒,繼續說:“學長,我是關愛,在辯論賽上見過。因為我每次打辯論賽你都有來看,所以我有點印象。”
任初繼續疑惑:“我只記得陪范毅去過幾次辯論賽,他都拿了最佳辯手。怎麼你也在嗎?沒印象。”
關愛的臉色有點難看了,唐洛的臉也有點臭,完全不像剛才那麼陽光的樣子。盧晚晚盯着他們看了一會兒,沒有插話。但是她感受到了這其中的暗潮湧動,話裏有話。
“不然,我們以後再聊,先送鋼琴?”盧晚晚說。
“對,先忙正事,回見啦!”關愛也跟着說道。
幾個人把鋼琴送進去,任初單獨叫了盧晚晚留下來。
“唐洛看着陽光,實際上人不怎麼樣,體育隊的人都知道,成績一般般。”任初說這話的時候,繃著臉,眼白比平時多了一點。
“我覺得還行啊!”
“學習成績比我差遠了。”
盧晚晚忍着笑說:“的確,長得也沒你好看。所以你吃什麼醋?做人呢,要大度一點,關愛盯着你看,你看我吃醋了嗎?”
“那你覺得我和關愛有可能嗎?”
盧晚晚用力搖了搖頭說:“應該是沒什麼可能了,學長打臉太疼了!”
任初想起了手裏的筆記本,又問:“你的社團要納新?”
“你怎麼知道的?”盧晚晚大為驚訝,“你看得懂?”她為了保密,在筆記本上寫問卷還特意用的處方字體,一般人應該是看不懂的才對。
“之前幫你畫考點,看過你的筆記,猜了個七七八八。為什麼要納新?”他繼續追問。
“呃……那個……”
就在盧晚晚猶豫着要怎麼說的時候,後台突然發出一聲巨響,他們兩個都被嚇了一跳,緊接着就聽到有人在喊:“宋榮榮摔下來啦!”
盧晚晚和任初趕緊跑過去,後台已經圍了一圈人了,范毅也在。他正抱着宋榮榮,被宋榮榮壓住了手臂,旁邊一個梯子也倒了,看他們的姿勢,應該是宋榮榮從梯子上掉下來,范毅剛好救了她。
宋榮榮躺在地上好半天才緩過來,咬着牙堅持起身,問同樣齜牙咧嘴的范毅:“你感覺怎麼樣?”
“不太好,幫我叫救護車。”范毅此刻已經滿頭大汗了,並且還嗷嗷直叫,他真是一個不太能忍受疼痛的人。
“別叫了!我先看看!”宋榮榮道。
“你看什麼呀,快點叫救護車,我不行了!”范毅尖叫着。
“這是哪兒?”宋榮榮問。
范毅不明所以:“醫學院新年晚會。”
宋榮榮笑了一聲:“骨科的在嗎?醫學影像的在嗎?給他看看!神外的有來嗎?再看看他腦子有沒有問題。”
“什麼?”范毅驚呼一聲。
“在醫學院的地盤,你出不了事兒!”
“Why?!”不顧范毅的反對,醫學院的同學幫他處理好了傷,經過全體學霸的鑒定,儘管范毅叫得很慘,但是他……沒事兒。
任初看着醫學院的學生忙碌着,心裏頓時有些感觸,他從背後輕輕地抱住了盧晚晚:“如果我病了?”
“我來治。”
任初笑了笑,揉着她的腦袋說:“那說好了,我的病以後只有你能看。”
盧晚晚滿口答應了,隨即又想了想說:“我也不是什麼病都能治的,這個咱們生病還是得去醫院的啊。”
任初笑着牽起她的手,回到觀眾席。
安嘉先的節目正式開始了,他在聚光燈的照耀下,彈着一首悠揚的鋼琴曲,卻總能聽出一點點悲傷來。但是這並不是節目單上的那首曲子,原本定的是一首節奏很快的曲子。相比之前的炫技曲子,安嘉先現在表演的這一首,難度小了很多。
表演結束,文藝部長還沒有回來,只能由盧晚晚負責把鋼琴送回去。
後台,關愛和唐洛最後檢查了一下鋼琴,驚呼了一聲,眾人圍過去一看,發現琴鍵壞了一個。
“怎麼會這樣?送來的時候好好的!”關愛說道。
盧晚晚意識到事情麻煩了,她作為鋼琴的接收人,是簽了字的。
文藝部長在這時候回來了,一起過來的人,還有醫學院學生會的幹部們,會長詢問道:“發生什麼事?”
唐洛將事情說了,會長皺緊了眉頭,看了交接手續,轉而對盧晚晚說:“盧同學,解釋一下吧,怎麼回事?”
“我……”
“鋼琴送來的時候就壞了。”安嘉先忽然說道。
眾人把目光投向了安嘉先,他又說:“上台前,我試彈了一下,發現有一個琴鍵有問題,所以臨時換了曲子演奏。”
關愛搖頭,肯定道:“老師交給我的時候是好的,音樂室的樂器都會定期進行檢修,壞了的我們不可能出借,所以儘快查清楚是怎麼回事比較好。否則,我沒有辦法跟老師交代。”
文藝部長懊惱道:“早知道我就不應該出去,現在怎麼辦?盧同學,這單子上有你的簽名,你收到的時候是怎樣的?你快跟大家說說,萬一要賠償可怎麼辦呀?”
“時間來不及,我沒有進行檢查。”盧晚晚如是說。
會長皺了眉:“沒有檢查你就簽字了?”
“我……”盧晚晚一下子有點百口莫辯,所有人都在看着自己,他們眼睛裏有疑惑,也有嫌棄。這種目光她很熟悉,高中的時候,梁夏身邊也經常圍繞着這樣的眼神。
或許是安嘉先也想起了那些場景,他站出來說:“晚會還沒結束,不要影響了大家的心情,既然是為我借的鋼琴,這架鋼琴現在壞了,我照價賠償好了。”
“查監控。”一直沉默的任初忽然說道,他指了一下牆角處,“送來的時候時間緊迫,的確是沒機會查看,好在樂器比較大,送來以後沒有抬到後台去,放在候場區,這裏正好有監控,查一下就知道到底怎麼回事了。”
“不必了吧……”文藝部長說。
“為什麼不必了?”盧晚晚笑了笑,“這件事情還是查清楚比較好,畢竟我是替部長你簽字的。”
“安嘉先不是已經答應賠償了嗎,我看就別再耽誤時間啦。”文藝部長又說。
“我覺得很有必要,查監控需要什麼手續嗎?”盧晚晚問。
范毅這時候也站出來說:“我和後勤部的孫老師簽字,我現在可以簽字,給孫老師打個電話,回頭補個手續就可以了。”
“謝謝學長。”
文藝部長一瞬間慌了神,抓着關愛說:“要不然,打個電話問一下你們老師,興許老師記錯了呢?”
關愛恍然:“說得對,我也是今天臨時去借的,老師可能比我更清楚,真不好意思,我給忘記了。我這就去打電話。”
關愛當著大家的面打了個電話,老師沉默了一下問:“你們拿的是練習室3的鋼琴嗎?那個是壞的。”
真相大白了,關愛率先道歉:“是我的過失,沒注意房間號。”
盧晚晚搖了搖頭。
最後臨床系的學生會會長說:“既然是一場誤會,那大家快去看節目吧。”
演出散場,宋榮榮親自護送范毅回去。任初則護送盧晚晚回寢室。
“攝像頭新裝沒多久,還在調試中。”盧晚晚說。
“那個文藝部長有點問題。”
“范毅學長演技也不錯。”
兩個人你一言我一語,當時一個眼神,互相就明了了,這種默契,讓盧晚晚心裏覺得很暖。
“社團招新的事情,原本沒打算告訴我?”
“嗯。”
“現在願不願意讓我陪你一起?”
“當然願意啦!”
第二天,盧晚晚和任初又起了個大早,去超市採購了一些食材,回到烘焙活動室,製作餅乾,趕着中午大家去食堂之前,派發給同學們試吃。通過調查問卷的篩選,成功招納了十幾個新會員。
鋼琴的事,還是被大家知道了,傳來傳去就成了謠言。但是誰也沒想到的是,隔天盧晚晚又上了光榮榜,原因是,盧晚晚給學校的音樂室捐贈了兩架鋼琴。
一架是盧晚晚的爸爸出資,另一架是任初以盧晚晚的名義捐贈的。
盧晚晚一下子成了學校里的名人,有錢還不摳門。
肖瀟聽到這個消息后狂奔回寢室,激動又興奮:“晚晚,這事辦得太爭氣了!聽說那個關愛,鼻子都氣歪了。”
“噗……好像沒有呀,我照過鏡子了。”門外剛好有人進來,手裏推着一個行李箱,她笑了笑說,“你們好,我是關愛,寢室調配,從今天開始,我住在這兒了。”
肖瀟驚呆了,這種剛說完人壞話,就被抓包的感覺真是讓她手足無措,阿拉伯語都飆出來了,也不知道她在胡言亂語什麼。
關愛身後還有兩個女同學,幫她搬家的,鋪好了床鋪,兩個女生道別走了。
關愛拿了一盒巧克力出來:“請多關照。”
肖瀟看了一眼沒有吃,說:“謝謝,我減肥。”
盧晚晚倒是拿了一塊,沖關愛笑了笑。
誰也沒有料到,劉心怡騰出來的床位,住進來的人竟然是關愛,而且還這麼早。不是不知道會有新人搬進來,只是她們三個都以為會是下一學期開學之後。
周一,社團遣散的最後期限,盧晚晚趕着關門的點,遞交了自己社團成員的資料,幫范毅審核的竟然是宋榮榮。因為那天的意外,宋榮榮為了感謝范毅,變身成他的全職保姆了,簡直無微不至。
也就是在交了資料之後,大一的寒假正式來臨了。
盧晚晚的爸爸因為來談生意,順道開車接女兒放假,所以十分突然,讓盧晚晚都沒有機會去跟任初道個別,只能揪上了顧橋一起走了,好在兩個人也沒什麼東西要帶回家。
路上,盧晚晚偷偷給任初發了條微信,叮囑他千萬不要打電話過來,又拜託了他幫忙整理好活動室,烘焙的設備可以先找個儲藏室存放起來,一切等開學了再說。
“晚晚,你幹什麼呢,總玩手機?”盧爸爸不滿父女倆這麼久沒見了,女兒卻一直玩手機的行為。
盧晚晚吐了吐舌頭,偷偷摸摸地又給任初發了一條:“先不聊啦!”
顧橋還是沒什麼精神,整個人像病了一樣,“有心事”這三個字直接寫在了臉上。
到達影舟市的時候天色還早,先送顧橋回家,父女倆才回自己家。盧媽媽早就準備了一桌好菜,父女倆回來后馬上就開飯了。飯桌上父母少不了要對盧晚晚詢問一番,唯獨沒問她考試成績和感情問題。
盧晚晚有點不解:“你們怎麼不問我學習成績呢?別的家長最關心的就是這個了!你們連學校食堂什麼菜、哪個師傅做菜好吃都問了!”
父母二人十分坦蕩:“你只要是學到了真本事,考試考幾分都沒關係啊!”
這話在理,盧晚晚點了點頭,又說:“那感情問題呢?你們就不怕我早戀?”
盧媽媽笑了:“我和你爸從來也沒反對你談戀愛,只要不耽誤學習。這就跟治水是一樣的道理,與其堵塞不如疏導。”
盧爸爸也附和道:“好在當初跟着安嘉先一起學習,高考成績還不錯。能順利畢業就行,爸爸希望你找一個條件差不多的,這樣嫁過去你還是小公主。門當戶對這個事情,你也當回事,條件不對等,三觀會差很多,日子不好過。”
盧晚晚“哦”了一聲,有那麼一點點憂傷。她爸爸果然是這麼想的,老早就猜到了,看來跟任初的事情還得瞞着。
盧媽媽佯怒道:“晚晚才多大呀,你跟她說這個幹什麼,快點吃飯!”
大學放寒假沒有作業,盧晚晚整日混在母校旁邊那家甜品店裏,給師傅打下手,順便偷師。她新學了一種巧克力的做法,一層一層的巧克力包裹着,內芯有的是軟糖、有的是果乾,糖果的口味也不同,總之,巧克力不化到最後,誰也不知道裏面是什麼,有趣又驚喜。每一層的巧克力吃起來味道也是不太一樣的,需要細細地品嘗。
她做好了一盒,拿回家給爸媽品嘗的時候,雖然得到了好評,但也就僅僅只是一個好評。她想任初了,任初是這個世界上最懂她甜品的人,總是能吃出其中的奧妙。
晚上,盧晚晚洗漱完了躺在床上跟任初打電話,任初放假之後比上學更加忙了,微信回復得很慢。
盧晚晚空閑了也關注股市,雖然她根本不知道任初投資的是哪些股票,但是她就想看看,抓住一切跟他有關的東西。
思念原來真的是一種病,她神經質得厲害。
“我今天學會了一種巧克力的做法,等開學了以後做給你吃。”
“烘焙室的東西我給你安頓好了,等開學了,帶你去看。”
“好呀好呀!你現在在幹嗎?”
“跟你打電話。”
“除了這個呢?”
“想你。”任初毫不猶豫地說。
盧晚晚聽到就笑了起來,然後小聲地回了一句:“我也是。任初,我好想你,想快點開學,想見你,想喝學校的豆漿!”
任初輕聲笑了:“晚晚,想知道你期末考了多少分嗎?”
“想!但是你別幫我查,我要先過個好年。”盧晚晚吐了吐舌頭,同時她拿了一本專業書過來,一邊看一邊跟任初聊天。
好像一點也不會累,隨便什麼都能聊得很開心。期間,盧媽媽還來敲了幾次門,讓盧晚晚早點睡覺。盧晚晚就鑽進被子裏繼續握着手機聊天,總是上氣不接下氣的樣子。
“你怎麼了?”
“我在被子裏要缺氧啦!”
“好蠢。”任初嘖嘖兩聲,“你這學霸也太低配了。”
“你是頂配的就行啦!”
“晚晚,我有一個不用憋氣的方法,你要不要聽?”
“什麼方法?”
“下樓。”
“大半夜的我下樓幹嗎?”
“那不然我上去?”
“啊啊?”盧晚晚嚇了一跳,掀開被子,從床上跳下來,拖鞋也顧不上穿,趴在窗台上往下看,一輛切諾基的車燈一閃一閃地在跟她打招呼。
“等我!”盧晚晚套了件外套,躡手躡腳地出了家門。
在擁抱任初的前一秒,她都還覺得是自己在做夢。
“啊啊啊啊!你怎麼來啦?”盧晚晚抱着任初,簡直想要轉幾個圈圈,她驚喜到控制不住地傻笑。
凌晨三點的影舟市,寒風呼嘯的街頭,太陽還沒有升起,她的心裏卻已經溫暖如春。
“來給你送這個。”任初拿出了一個保溫壺,倒了一杯熱豆漿給她,“家裏只有方糖了,不過我放得早,應該已經化了。”
盧晚晚喝了一口,還是曾經的味道。
“學校不是已經放假了……”她說著說著突然意識到,“我一直喝的豆漿,都是你做的?”
“嗯。”
“任初……”盧晚晚的聲音忽然有些哽咽。
她把頭埋入任初的胸口,拱着他的大衣,眼淚和鼻涕一起蹭在他身上,喃喃地說:“我好喜歡你啊。”
“不對。”他說。
“什麼不對啊?”
“應該是,晚晚,我好喜歡你,然後你說,我也是。”
盧晚晚抱着他又開始傻笑。
這一切都太奇妙了,她用一盒曲奇餅乾拐回來一個任初,而任初用一杯豆漿拐走了她。
影舟市的風比淺島市還要大一些,他們在樓下站了一會兒,任初就催她回去了。
“那你怎麼辦?”
“我在附近訂了個酒店。”
“明天不走吧?”
“不走。”
“帶你出去玩!”
“睡醒了給我打電話。”
盧晚晚點點頭。
“那我走啦!”她戀戀不捨地看着任初,恨不得一步三回頭,任初就一直望着她,目送她到了單元門口,然後盧晚晚摸了下口袋,又回來了。
“怎麼了?”
盧晚晚尷尬地說:“我沒帶鑰匙,我爸媽睡了。”
“那跟我走吧。”
“去哪兒?”
“開房。”
“開開開開……開房?”盧晚晚的臉瞬間紅透了。
任初哈哈大笑起來:“你臉紅什麼?我開的是套間,你睡沙發,你在想什麼呢?”
盧晚晚懊惱,但是死不承認自己想歪了。她跳着腳說:“我凍得牙齒打戰而已,你在想什麼呢?還有,我不睡沙發,我要睡床!”
“嗯,那好,你也睡床上。”
“什麼叫也啊?”
任初笑而不語。
開車走了十多分鐘,酒店到了。
他們全身上下,就一個保溫壺還算件行李,也沒用服務員幫他們拿,直接自己上了樓。
房間很大,外間是客廳,有張寬敞的沙發,內室只有一張大床,浴室跟卧室連在一起。
盧晚晚出來之前已經洗過澡了,所以這會兒任初一個人在浴室里洗澡。他們都沒有帶換洗衣服,任初洗乾淨之後,就只穿着一條過膝的短褲出來了。
盧晚晚趕緊捂住了眼睛:“你怎麼不穿衣服啊?”
“我沒帶。”
“明天去給你買!趕緊裹起來!”
任初憋着笑,臉上再平常不過了,他躺在了床上,用被子蓋住自己。
“你爸媽平時幾點起床?”任初問。
“六點半。”
任初定了一個五點半的鬧鐘:“躺一會兒吧,等下去買點早點,你要在他們起來之前敲門。”
盧晚晚恍然大悟:“機智!”
兩個人誰也沒有提睡沙發的事情,畢竟現在離五點半也只剩下一個半小時了。
盧晚晚閉上眼睛,躺在任初的右邊,任初的呼吸很平靜,反倒是她心臟狂跳不止,她轉過身去,不敢再看任初了。但是她一直睡不着,耳邊是他均勻的呼吸聲。
盧晚晚有點好奇,轉過身看他,房間的床頭燈一直沒有關,橘黃色的燈光剛好能夠看清楚他的輪廓。
任初睡覺不太老實,被子早就被踢開了,全都蓋在她的身上。她一低頭就看見任初結實的肌肉,瞬間血脈僨張,她想趕緊移開目光,最後落在了他的臉上。他側着身,臉埋在柔軟的枕頭上,鼻子挺拔,睫毛纖長,眉目如畫。
她想,哪怕生命從此刻停止,能夠跟他靜靜相守,她也是願意的,並且是幸福的。
盧晚晚收回用胳膊撐着的頭,趴在他的枕頭上,當他們靠得很近的時候,任初突然側了下頭,他的唇就正巧擦過了她的唇。
“你剛才想要幹嗎?”他問。
盧晚晚咳嗽了一聲說:“親你。”
“哦。”他把尾音拉得很長,然後他抱住了她的腰,一個轉身將她壓在了身下,吻住了她的嘴唇。
綿長又令人窒息的親吻,讓她徹底蒙了,等到他放開她的時候,聽到他說:“剛才就算獎勵你的誠實了。”
盧晚晚聽后趕緊找被子,把自己的頭蒙了起來。
盧晚晚到底還是睡著了,醒來時枕在任初的臂彎里。是他叫醒的她,鬧鐘似乎沒響,時間也不晚。
“送你回家。”
盧晚晚看着任初眼睛裏的血絲問:“我壓着你的胳膊,你是不是沒睡呀?”
“我認床。”
簡單洗漱過後,他們去買早餐,再送盧晚晚回家,時間剛剛好。
盧媽媽起來給她開的門,盧爸爸看見女兒從外面進來,於是問:“幹嗎去了?”
“這孩子一大早給咱們買早餐去了,忘了帶鑰匙,凍壞了吧?想喝豆漿,讓你爸爸去買。”
盧晚晚咧着嘴傻笑了一會兒,吃過早飯,盧晚晚回房補了個眠。她和任初約好,各自先睡一覺,睡醒了再聯繫。
這一覺睡到了下午四點多,盧晚晚給任初發了條微信,任初已經起了,兩個人約好了去商場買衣服。
有些人天生就是衣服架子,穿什麼都好看,任初就是這一類人之中的佼佼者。盧晚晚在商場裏隨便給任初挑了一件衛衣,下面配深藍色牛仔褲,基礎款穿在他身上竟然也帥得不像樣子。她注意到,任初換好衣服出來時,旁邊女生的目光,心裏美開花了,倍兒有面子。
“這件衣服是情侶款,還有件女式的。”店員說道。
盧晚晚眼睛一亮,趕緊讓服務員拿來換上。他們兩個一起站在鏡子前,耀眼得像明星,天生一對。
“就這些,去付錢。”任初說著把錢包遞給了盧晚晚,“刷卡吧,密碼是你生日。”
盧晚晚挑了下眉毛,湊過來小聲說:“最近又看攻略了?”
任初笑了一下說:“我一個口碑不好的老司機,還需要看攻略?”
“嘖嘖……”這人自從跟自己在一起后,有事兒沒事兒就提口碑不好這件事,她後悔當初這麼形容他了還不行嗎?
盧晚晚跟着服務員去收銀台刷卡,掏出來一看是一張黑卡。她猶豫了一下說:“我用支付寶可以嗎?”
“當然可以!”
影舟不算什麼大城市,這個商場她爸媽也常來,黑卡這個東西,在他們這兒還是不太常見的,服務員肯定會留意任初,為了把任初藏好,她來買單吧。
買好了衣服,兩個人穿着情侶裝,大搖大擺地走在商場裏,從頂層一直逛下來,任初給盧晚晚買了一個雪糕。
“等一下。”任初抓住了盧晚晚的手,把雪糕送到了自己嘴邊,一口咬掉了雪糕上面的尖兒。
盧晚晚蒙了,握着雪糕完全反應不過來的樣子。算了,她自己也吃不完一個,就讓他咬一口吧。兩個人沒走幾步,任初又咬了一口。盧晚晚這就有點不明白了:“要不再買一個?”
“不用。”任初一邊說,一邊又從她手裏奪走一口。
盧晚晚狐疑地看着他問:“你是不是不想自己拿?”
任初“嗯”了一聲:“化得太快了,還得洗手。”
盧晚晚氣得翻了個白眼,正準備打他的時候,忽然聽任初說:“那個是不是顧橋?她懷裏抱的是個孩子嗎?”
“啊?”盧晚晚扭頭一看,果然在嬰兒用品區看見了顧橋,她正抱着一個小孩,挑選嬰兒衣服。
“顧橋……有孩子了?”任初錯愕。
“不可能!”盧晚晚大聲反駁,然後喊了一聲,“顧橋?!”
那邊正在買東西的顧橋嚇了一跳,她本能地撒腿就跑,可是在看到喊自己的是盧晚晚之後,她停下了,垂着頭跟店員說:“我先不買了,謝謝。”
盧晚晚把雪糕塞到任初手上,越過櫃枱,走到顧橋的面前。她看了看顧橋,又看了看顧橋懷裏這個孩子,兩個人竟然長得有幾分相似。
盧晚晚瞬間覺得頭大了,她想起最近一段時間都非常反常的顧橋,好像明白了什麼,指了指這個孩子,又指了指顧橋,問:“怎麼回事兒?”
“晚晚,這是我弟。”顧橋閉上了眼睛,眼淚無聲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