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本姓
鄴王軒還未踏入長揚宮大門,就瞧見人群中那抹忙碌的身影。
蕭子都眉峰微皺,順着鄴王軒的目光看去,微默:“王上對她,好像格外的注意。”
“這兩年來,咱們一直在暗中查他在孤身邊安插的內線,前段時間就查到了她,五年前孤初登基時,她是被繆千裏手下的張棣送入宮的。”鄴王軒手轉動着右手大拇指的玉石戒指,好看的唇角揚起一抹嘲諷:“更何況她的名字叫孟古。”
蕭子都神色微怔仲,因為繆千里本家姓孟而非繆。
“繆千里能賜給她本家的姓氏。”鄴王軒笑了笑,回頭看着蕭子都:“孤想不注意都難。”
忽的一陣冷風吹來,吹起他的衣擺,蕭子都攏緊了衣領,抬頭問:“永巷那次,王上也是故意的?”
自鄴王軒查到有孟古這麼一個人時,就已經拿到了她的畫像,永巷內初次與她相見,他一眼就認出了她,想起繆千里的所作所為,他忽然心生一計。
繆千里不是藏着她不動么?他倒是要先動一步,看看繆千里會有什麼反應。
“若真的是如王上所想,那麼他把一個線人安排在浣衣房,又是有什麼目的呢?”蕭子都百思不得其解。
“不管他是出於什麼目的。”鄴王軒眼眸微眯,沉了臉色,“一個放入宮裏五年未動的棋子,孤還真想看看他到底要怎麼用。”他伸手招來了人,在耳邊吩咐了幾句,蕭子都眉心微皺,輕聲問:“接下來,王上要做什麼?”
“敵不動,我先動。”鄴王軒微微一笑,手拍了拍蕭子都的肩膀,道:“子都,等下宴會上可是會有一場好戲,咱們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好好的欣賞。”
長揚宮裏,隨着鄴王軒與帝太后的到來,這場宴會也隨之開始。
崔嬤嬤見孟古不錯,欽點了孟古與數十個婢女,親自領着去后廚備酒水。
宮內備酒水亦有講究,什麼樣的位置用什麼酒具,配什麼酒都是有規矩的。
崔嬤嬤一邊吩咐着教唆着各個婢女門,等下端着酒水進去之後應該站的位置,以及分配給她們端的酒具。
孟古端着茶具,去往一旁的池子裏仔細的把茶具清洗乾淨,正清洗着卻見一個小太監神色匆匆的從她面前而過,進入后廚中。
后廚之中儘是忙碌的人,有人經過本來是正常,但是引起孟古注意的是,他面上慌張的神色。
顯然有一種做賊心虛之態。
孟古始終堅信,在這深宮裏知道的事情越少,活的就越久。她並沒有多去在意,埋頭把自己手裏的酒具洗乾淨。
孟古剛端着酒具步入后廚,抬眼就瞧見一個宮人悄悄的往一盞酒壺裏倒白色的粉末。
下毒?
這是閃現在孟古腦海的第一個詞。
比之其餘的銀酒壺不同,被動了手腳的是一盞鎏金盤龍鑲嵌翠玉酒壺,通常這種帶有龍騰的用具,一般都是象徵著權利高貴,只有高高在上的一國之君才能享用。
難道有人要在宴會之上毒害王上?
想到這種情況,孟古臉色忽的一沉,閃現在腦海里的第一反應,這個下毒的宮人是繆千里的人。
如今大鄴整個朝政,皆是由繆千里一人獨攬,他府上門客上千,名聲早已遠超鄴王軒。
鄴王軒登基五年,全然就是一個傀儡君王,並無實權,仔細想來與趙國公主玉的和親,亦是繆千里一手促成的,鄴王軒宴會上不配合。加上近年來鄴王軒一直親近蕭家有意在打壓繆千里的勢力,繆千里對鄴王軒失去了耐心,想要弒君篡位亦不是沒有這種可能。
畢竟一個人對於權力的慾望是永遠沒有盡頭的。
可是,在眾目睽睽仔細弒君,怕是長安宮又會亂作一團,屆時若是繆千里想要隱瞞這一幕,那麼去往宴會上服侍的所有人都將會命喪黃泉。
包括她自己。
“想什麼呢?”崔嬤嬤拍了拍孟古的肩膀,把孟古遊離的神思給拉了回來,“酒水已經備好,快端上去吧。”
孟古木訥的應了一聲‘是’,反應過來剛想要叫住崔嬤嬤,卻忽的退縮了。
那個宮人下藥只她一人看到,這個時候她說出來有人弒君沒有人會相信,怕是她自己也會因為無中生有而先失去了性命。
一應的婢女都端起面前的酒水往外而出,孟古平復了下心,端起酒水隨着一眾列的婢女排成一線,走出后廚。
孟古的目光一直聚焦在走在最前端那個丫頭身上,此刻她手裏端着的酒壺,正是那盞鎏金盤龍玉壺。
她的心噗通噗通的跳個不停,她心裏一再告誡自己,越是這種時刻就越要心靜,但是此刻她的心根本就靜不下來。
只能眼看着一行的婢女低眉順眼的按照順序走到位置前奉酒水,孟古不敢滯留,隨着前一個人的腳步低頭走過去,蹲下身子把酒壺放在桌上,眼角的餘光瞥見那一襲素色的錦衣長袍,她大着膽子抬眼,就撞入一雙暖入旭陽的眼眸里。
沒有想到孟古會抬眼,四目相對的一霎,蕭子都微頓,須臾朝她微微頷首一笑。
孟古眼眸一亮,放下去的手指剛想要拉蕭子都的衣袖,提醒他鄴王軒的酒有問題,卻聽得宴會之上沉沉一聲:“孤的酒,就給相國喝了吧。”
即將碰觸錦衣的手指頓住,微微偏頭,眼角餘光瞥見坐在右端之首的繆千里從容的站起身來,道:“臣,多謝王上賞賜。”
態度卑亢,趙國面前全然一副大臣受賞該有的樣子。
蕭子都微低頭,星光般的眸子淡然瞥向與自己僅有一公分之差的手指,下一刻,手指迅速的收回,站起身來躬身低頭退至一旁。
蕭子都俊眉微皺,卻還是伸出了手,素手手指輕點,溫聲道:“你去幫相國斟酒吧。”
“是。”孟古已經平下了心來,低眼小步走到繆千里桌前。
鎏金盤龍玉壺放在桌前,她蹲下身子,輕執起酒壺往酒杯里斟滿了酒,而後起身輕退至一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