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12 夢境與卜卦
章12夢境與卜卦
有些問題,你越是刻意迴避,它就越會時時刻刻地去提醒你,讓你無處可躲,哪怕是在夢裏,它依然會糾纏着你。
手機屏幕上的時間停留在06:30,我又一次從夢中醒來。
自從上次沙灘之旅已經過去了四天,同樣的夢境也在我的腦海里反覆了四次。
在這個夢裏,城市還是那個城市,每一條我所熟悉的街道都完全一樣,只是整個世界都彷彿墜入了深淵,昏暗一片。
城市裏找不到其他人,只有我和輕顏手拉着手在一條條街道無助地奔跑,身後彷彿有着看不見的恐怖存在一直逼近,怎麼逃,如何躲都無法擺脫掉。
我就這樣牽着輕顏的手一直跑,一直跑,直到跑到腳步沉重得無法挪動一步。
我絕望地回頭張望,卻什麼也看不到,可我知道有什麼可怕的東西在接近。
手心裏輕顏的手掌冰涼一片,我握的很緊,卻無法給輕顏帶去一絲溫暖。
我轉頭看向輕顏,輕顏也抬起頭看着我。
明明是一模一樣的臉龐,我卻覺得無比陌生,偏偏我又清楚地知道,這就是輕顏,這種複雜的情緒,實在令人痛苦不堪。
輕顏對我輕輕笑了笑,又輕輕掙開了我的手掌,慢慢直起身來,向著那片看不見的恐怖走去。
我張開嘴吶喊,拚命掙扎着想要挪動腳步,卻發不出任何聲音,也無法前進一步,直到輕顏像煙霧一樣緩緩消散。
我抱頭痛哭,卻仍然沒有任何聲音,直至醒來的那一刻才發覺臉上有淚水滑落。
整個夢境彷彿一部默片,我和輕顏無聲地奔跑,然後無聲地分離,最後只剩我一個人無聲地哭泣。
我默默盯着天花板發獃,夢境一次次重複,絕望的氣息一次次加重,就像一個逃不脫的迷宮,被困的越久,便越絕望,我不知道還要在這樣的迷宮裏被困多久,我害怕夢裏的情景會真的出現,更害怕輕顏會就此離我而去。
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我不得不強迫自己從夢中的情緒醒來,新的一天還要繼續,我不希望我會給輕顏帶去任何一絲的苦惱。
手機鈴聲響起的時候,我已經調整好了情緒,我有信心不會露出任何的異常。
電話是輕顏打來的,這正在我的預料之內,然而電話的內容卻是我沒想到的。
“阿瀾……”輕顏的語氣有些猶豫。
我不禁心中一緊,對於現在的我來說,任何的風出草動都會令我緊張,更何況是輕顏的情緒變化。
我小心翼翼地問道:“怎麼了?阿顏?”
輕顏說道:“今天有點事兒,沒法和你見面了。”
我皺眉:“什麼事兒?要緊嗎?”
輕顏在電話里笑了笑,以那種我怎麼都覺得有些緊張的語氣說道:“不要緊的!不過只是避不開,有點兒煩人。放心吧,我自己能處理好。”
輕顏說著讓我放心,我卻完全放心不下,不自覺便想到了夢裏那個看不見的存在。
“要我幫忙嗎?”
“不用的,我能解決。明天,明天我去找你。”
我皺眉不已,卻又不知道應當如何,因為我害怕輕顏會因此發覺什麼,最後也只能在心裏嘆了口氣,聲音里不露異常地說道:“那好吧,明天再見。”
“嗯,明天見!”
掛斷了電話,今天也不會和輕顏見面了,那我偽裝好的平靜也就可以放下了。
我皺着眉頭躺在床上,心中的煩躁越來越甚,便決定出門逛逛。
鎖好門窗,我漫無目的地走在大街上,今天的天氣是多雲,厚重的雲彩遮住了太陽,天氣倒是多了幾分涼意。
只是這稍稍增添的幾分溫涼,卻完全澆不滅我心頭的煩躁,街上的每一個紅綠燈,每一棟建築物都會讓我想起夢裏的逃亡,相比起夢境來,只不過多了些行人罷了,而這些路人在我眼中都是無關緊要的。
就這樣一步一步在街道上隨意走着,驀地一個念頭突然湧上了心間。
記得城西好像有座道觀,或許我應該去那裏走一走。
我這人沒什麼信仰,對於中國傳統的道教還算有幾分敬畏,現在只希望這座道觀能給我幾分心理慰藉。
道觀的規模並不算大,行人來客也不算多,只是看着道觀的青磚碧瓦,卻也頗有幾分古色古香的感覺。
也或許是錯覺使然,剛一踏進道觀的大門,便覺得心裏平靜了不少,這種福至心靈的感覺,讓我不由得多了幾分期待,或許我真能遇見一些我想要的答案。
我越過道觀的前院,來到正中的大殿,由於不懂得道家的禮儀規矩,唯恐行錯了禮節,便學着其它客人的做法,簡單對着面前供奉的塑像作了個揖,在心中默默禱念了一下內心的苦惱。
可惜,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
或許因為我不是信徒,所以得不到道家先賢的點撥,也或許是世間根本沒有什麼仙人大德,總之,我什麼都沒有感受到,旁邊的客人都是普通人,遇到的觀里的道士也看不出什麼仙風道骨。
我掩飾住內心的失望,臉上卻不免流露出幾分惘然,最後也只好上了兩柱香,轉身出了道觀。
出了觀門之後,我繼續向西走去,沒走幾步,卻在一個拐角處看到了一個小攤,攤位上擺着一些香囊掛飾之類的小東西,我甚至還看見了一疊黃紙符,攤位後面則坐着一個年輕人。
我四處看了看,發現這附近也就他一個攤位,不禁有些奇怪,在道觀外面擺攤賣這些東西,能賣得出去嗎?更何況攤主還是個穿着休閑服,耳朵上掛着耳機的年輕小夥子,賣得出去才更奇怪。
現在這個時間,行人本來就少些,小攤前又一個客人都沒有,我一時間出於好奇便停下了腳步,駐足打量了幾眼,沒想到這個年輕的攤主反應這麼敏感,立刻就抬起頭來看向我。
年輕人看我在看他的攤位,似乎也愣了一下,然後表情一肅,將腰背挺直了幾分,然後又從背後扶起了一根倒下的竹竿,竹竿上掛着一面方形絹布,布面上只有一個“問”字。
我一時也愣住了,不知該作何反應,就這樣與那個年輕人相顧無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