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八
“之前另一個人格製作的命匣，對於已經重新融合成一個個體的我，已經沒有多大意義。我需要一段時間恢復和重新製作命匣。如今你們還需要繼續呆在法師塔，目前還沒有機會回到地表。”弗坦尤利斯繼續道。
古德里安點了點頭道：“大師可知道現在地表的戰況？”娜塔莎也望向了巫妖。
“地下的武裝力量，能抽調的已經幾乎抽調完了。按照之前城主帶來的卓爾皇帝的調令，印加帝國估計已經離覆滅不遠了。”弗坦尤利斯道。
古德里安與娜塔莎相繼詢問了一些問題之後，巫妖便離去了。
“古德里安……”娜塔莎與古德里安並排着離開了實驗室，在樓梯轉口娜塔莎忽然叫住古德里安。古德里安聞聲轉過頭，娜塔莎那神情有些說不清的異樣。
“我們聊聊？”娜塔莎恢復正常神態。
“……呃，大師的法師塔有酒么？”古德里安微微避開娜塔莎有些灼熱的雙眼。
“我有呀。”娜塔莎撩了下火紅的長發，從腰囊中抽出一瓶古德里安認得的龍舌蘭。娜塔莎那一瞬間變得風情萬種，嬌媚如絲的雙眼帶着一股難以形容的情意盯着古德里安。
“……”古德里安雙手不自在地交叉握在腹間搓着左顧右頒，他明顯感覺到自己那不爭氣的心臟在劇烈跳動。想借口躲開娜塔莎的邀請，又有些捨不得拒絕此時如此迷人的氣氛：“這裏……不是喝酒的好地方吧。”古德里安對自己心動的拙劣掩飾讓娜塔莎“咯咯咯”地笑了起來，那顫動的胸脯與嬌艷的臉龐讓古德里安差點無法自拔……
“我們去上面，這些天我把那裏改裝成了最適合喝酒的地方。嗯？”娜塔莎一手抱着酒瓶，一手扶着欄杆向上走了幾步然後回頭看向古德里安。
“好。”古德里安與娜塔莎四目相接……一陣無法言喻的悸動在古德里安的靈魂深處生根、發芽，茁壯成長。接着，兩人沉默着一前一後沿着蜿蜒而上的階梯走着。只有娜塔莎那踏踏踏的水晶鞋根的腳步聲在回想。古德里安望着眼前那玲瓏豐滿的曲線……心猿意馬……
在不知道多久之後，兩人終於來到了頂層。這裏是一個五、六十來平左右的環狀空間一張長方形的書桌橫在空間最中間，傍邊相對放着幾張矮几。牆壁上，幾面小窗可以看到外面城內的面貌，那氤氳的光線在塔外縹緲浩瀚。拱形的塔頂吊著幾盞魔法燈，娜塔莎打了一個響指，魔法燈原本通明光亮一時間變得昏暖曖昧起來。
娜塔莎把酒瓶放在了桌子上，又掏出兩個酒杯倒滿上，然後坐在了一邊望着傻站着假裝打量四周的古德里安。
“古德里安，你想要恢復以前的記憶么？”娜塔莎泯了一口龍舌蘭帶着鼻音的聲音有些蠱惑的味道。
古德里安實在不知道該如何與一個女孩子單獨相處，特別是這種氛圍內。所以古德里安一直傻站着假裝打量四周，聞聲才收起那不可名狀的躁動的心情，坐到娜塔莎對面。
把面前的酒杯一飲而盡，然後正視着娜塔莎那有些迷離的嬌媚雙眼道：“這樣……也挺好。”古德里安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在害怕面對以前自己對於蘇菲或者艾莉婕的感情才這樣回答。又或者，古德里安貪戀上與娜塔莎這種微妙的氣氛而害怕恢復記憶會帶來隔閡。
“那一年……看到你和蘇菲的時候，覺得你們真是天設地造的一對。”娜塔莎密集的雙眼陷入了回憶，右手不自覺地把玩着那晶瑩剔透的酒杯。
古德里安低下頭，給自己斟上一杯龍舌蘭舉到唇邊，卻遲遲沒有飲盡。
“蘇菲是我表妹。”娜塔莎忽然盯着古德里安莞爾一笑。“那是一個很善良的女孩。”
古德里安這下就尷尬了……自己之前都在想些什麼亂七八糟的事情？
“……我想，我已經把她們傷害了。”古德里安轉過頭不敢看娜塔莎那帶着不知是什麼意味的笑意的雙眼，看着小窗外的氤氳。
“其實，那都是年少的事情了。古德里安你又不記得了，不用太刻意。”娜塔莎的話語中帶着一些開脫。
古德里安沉默了會連倒兩杯酒飲盡，道：“我從戰場中醒來，一直都在被動地活着。我不知道以前自己有怎麼樣的追求，更不知道以前的自己為什麼會與這些事情糾纏不清甚至和父親決裂的地步。一句年少的事情……無法讓我釋盡對曾經的自己的厭惡。”古德里安從沒有對誰說過這樣的心裏話，哪怕是阿克琉斯教官或者自己的父親。
娜塔莎收起了那份故作的嬌媚，靜靜地看着眼前這個男人——那一年，他與父親決裂進龍鑲衛的時候，她和他剛認識不久。那時候的她，對當時的這個男孩，充滿了好奇與佩服。她覺得，蘇菲真是個幸運的女孩。而近十年之後，這個已經成為了一個強大戰士、將軍的男人就在她眼前，只是失去了曾經的記憶。這，難道是上天對自己的一場考驗？這個男人，看着真是冷酷，只是他在我化作了冰雕的時候那種不離不棄的奮不顧身卻是一種擊碎每一個女孩心房的溫柔。我應該怎麼辦？蘇菲呢？還有……艾莉婕……
娜塔莎的心思百轉，臉上浮起各種滿足或者苦惱又或者嬌媚的神情。坐在對面的古德里安並沒有注意到，也沒好意思盯着娜塔莎看。
“古德里安……何必想那麼多呢？”娜塔莎收起那些雜七雜八的心思，笑着向古德里安舉起了酒杯：“謝謝你在我最危險的時候擋在我面前……只是可惜你不是我的男人。”娜塔莎都不知道自己是瘋了還是醉了，脫口而出了最後一句，一時間雙臉緋紅，卻又勇敢地注視着古德里安。
古德里安也舉着酒杯正仰頭一飲而盡，卻被娜塔莎噎得咳嗽不止。然而，古德里安心裏閃過慌亂，他害怕。怕自己忍不住撲過去——這樣赤裸裸的表白，再蠢笨都聽得出來。古德里安止住咳嗽，坐正身形，力盡所能忍住那躁動着的心緒，努力保持着嚴肅的面容正視含情脈脈的娜塔莎。正要說些什麼的時候……正含情脈脈盯着古德里安的娜塔莎“噗嗤”一聲笑，把古德里安所有的偽裝都撕開。
去他的，管它呢，古德里安頭腦一熱，在娜塔莎還沒止住笑聲的時候把整瓶龍舌蘭灌入嘴中——不行，我怎麼能做出這種行為——古德里安差點忍不住撲過去把娜塔莎按到……
娜塔莎止住了笑聲，看着仰頭灌酒胸口劇烈起伏的古德里安，微不可聞地嘆了口氣。然後默默拿出另一瓶龍舌蘭，給自己斟了一杯舉在唇邊輕輕泯着。就這樣注視着眼前這個散發著迷人氣息的男人——古德里安之前踩着踏板，一身大汗淋漓——也許，當一個男人和一個女人相互吸引之時，對方身上的一切都是迷人的，令人無法自拔的。娜塔莎不由得想起從冰雕中出來被古德里安抱在懷中的那一刻……如果……沒有敢想下去，她已經滿臉通紅媚眼如絲……
古德里安灌完一瓶龍舌蘭，感覺自己更加躁動，又正好看到滿臉通紅媚眼如絲的娜塔莎……於是再次一手搶過桌子上的另一瓶龍舌蘭繼續仰頭往自己嘴裏灌……
這樣怪異的場景與怪異的兩人，保持着誰也不打擾誰的默契，直到古德里安把第二瓶龍舌蘭灌完頭一歪趴在了桌子上。
娜塔莎其實也有些醉意，雖然她喝的不多。娜塔莎喜歡龍舌蘭的味道，喜歡幾杯之後這種微醺的感覺。所以她一直隨身在空間腰囊裏帶着龍舌蘭。年少的古德里安在年少的娜塔莎心裏種下的種子，在這段重逢之後的時間裏，生了根發了芽。娜塔莎曾經在蘭納多等三人面前的自言自語……也許已經不是故意的意味了……
娜塔莎用了大力術，才把古德里安抱回他研究弗坦尤利斯筆記的書房。娜塔莎把古德里安放在一張簡陋的躺椅上，然後坐在一旁托着下巴看着這個男人。越看越迷人，忍不住把頭伏在了他胸口聽着他那強壯有力的心跳，不知不覺雙臉又發燙起來。還好他是醉了。
喜歡上一個人，大抵如此，怎麼看也看不夠，怎麼看都是好看的。懷着不知道如何形容的心情，娜塔莎伏在古德里安的胸口睡了過去。
而此時的古德里安，正在做一個夢。
一個暗無星月的夜晚，無數火紅的身影在衝擊着由一列列戰士們豎在身前的塔盾。嘶吼聲，爆炸聲，伴隨着衝天的火光震耳欲聾。古德里安舉着長劍，衝鋒在這些火紅身影組成的隊伍的側面……無論如何揮舞長劍，這些火紅身影總是殺之不完趕之不盡，古德里安的嗓子喊啞了，揮舞武器的手臂都酸痛得舉不起來了，戰鬥沒有任何結束的跡象。古德里安看着在一群群火紅身影的衝擊下，塔盾開始碎裂，戰士們開始成片成片倒下，無能為力，欲哭無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