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一隻紅色的繡花鞋
“誰?”程諾磷再次往她指的方向望過去,眼前什麼東西也沒有,只是空空蕩蕩的。然而這一次他清楚地看到在門角邊上,有一隻遺留下來的紅色繡花鞋。純人手綉出來的,紅——紅得像血一樣,隱約間嗅到血腥的味道。
他走上前,彎身將那隻繡花鞋撿了起來。這是一隻左腳鞋,紅色的鞋面綉着四朵牡丹。四種顏色。黃,藍,綠,粉。綉在鞋上的花朵分明是劣質,線條都有些不對勁。跟鞋子並不是出自同一個綉工。這鞋意味着什麼?他說:“漫如,沒有人啊!只有一隻紅色的繡花鞋。”
然而竹漫如兩眼盯着他手上的那隻繡花鞋,竟然嚇到說不出話來。她的表情大駭,急忙往後退,驚慌得拚命地搖頭,伸出雙手緊緊地捂着雙眼,彷彿這隻繡花鞋是病毒一樣。她低喃着:“扔了它!扔了它。它在流血!血!好多血!扔了它!”接着她雙手不斷地拍打在自己的頭上。血味極濃,好腥……血!血……為什麼她的視線都是一片的血紅?紅紅的,散發出一種難聞的腥味。
“滴答……”水滴聲,不……不……是血!好多血!“啊——快扔了它!”忽然間竹漫如發瘋地尖叫起來,急急忙忙爬起來往樓梯上跑。
面對這突發事件,讓程諾磷措手不及:“漫如……等下……漫如……”他跟着追上去。
竹漫如一直跑,忽然間她給一隻強而有力的大手給扯住:“小漫,你怎麼了?”羅藍天驚訝地將她擋下來,擔心地問。
她耳中聽到一聲熟悉而安心的聲音,她失去神色的眼眸慢慢回復過來,她看到羅藍天站在她的面前,她如一隻驚嚇着的小鳥一樣,將頭埋入藍天的懷中喃喃低語:“藍天啊!她回來了,她回來要破壞我們的感情。”她的確搶走了陳水水一樣很重要的東西,那就是羅藍天,現在無論如何她都不可以將羅藍天拱手相讓的,因為她的生命里,已經和羅藍天密不分開了。
“誰回來要破壞我們的感情?”藍天聽得不清不楚的,可是看到小漫嚇到不成人樣的,彷彿剛才她真的見到什麼可怕的東西了。
竹漫如不停地抖動着:“她跟我說,她回來在奪回她失去的一切,可是我絕對不能讓她得逞的。一定不會!”她輕輕地說道,眼神透露出來一種奇怪的迷璃,她緊緊擁着羅藍天,任何人也不可以搶她的藍天。
藍天輕輕地撫着她的頭,眼眸無比的漫和像是向她保證一樣:“不會的,我現在不是在你身邊嗎?我倒也看看誰這麼有本事可以分開我們。”
“嗯……”竹漫如在聽到這聲保證后,她整個心也安穩下來了。如小鳥依人一樣,偎依在羅藍天的懷裏。
程諾磷終於也追了上來,看到羅藍天緊緊地抱住竹漫如,他才鬆了一口氣。輕步走到他們的身邊:“漫……如她沒事吧!”
藍天看了看他說:“已經沒事了,比剛才穩定得多,發生什麼事情?”臉上略帶着一些愁容。在樓梯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了?
“我走進后樓梯時,聽到漫如的尖叫聲,當我走到二樓的時候看到的就是她坐在地上,喃喃自語,受到極大的驚嚇。嘴裏只說,她回來了。到底誰回來呢?我真的想不透,不過我在現場撿到一隻左腳的繡花鞋。”程諾磷舉起鞋子說。
羅藍天看了看他手中的繡花鞋,紅色的,如鮮紅的印記一樣,烙印在他的心中。他的心咚的一聲響了起來:“這——這繡花鞋……”
安朵拉忽然上前說:“這繡花鞋能給我看一下嗎?”
程諾磷將繡花鞋遞了過去。
安朵拉小習翼翼地接過鞋子,她認認真真地將繡花鞋看了一遍。她的手顫抖極了,她嘴角揚起一絲讓人難以察覺的笑意:“她回來了。”說著和竹漫如同樣的話。
“誰回來了?”為什麼竹漫如和安朵拉說著同樣的話呢?
安朵拉嚶嚶地說:“是水水,這繡花鞋是水水的。”
“嗡……嗡……”的兩聲。程諾磷眼眸忽然瞪大“你說這鞋是水水的?難道漫如口中的她是指水水。”他不敢置信地問。然而他在吃驚之餘卻冒出一句話:“為什麼漫如見到水水,會如此的害怕?而不是高興的想將她留下來?”
程諾磷疑惑地回頭看了一眼漫如,漫如的行為總是異於常人,有時候極度冷靜聰明的女人,有時候極度軟弱需要人來保護的小女人,這種女人就像一本書,要慢慢翻下去,而且越看越有味道。
竹漫如冷睛看了程諾磷一眼,沒打算正面回答他,只是冷笑一聲:“沒看到什麼。”與之前那個恐懼的樣子,已經完全不一樣了。
安朵拉嘆了口氣:“總之我可以肯定的說,水水真的回來了。”
程諾磷拉住安朵拉的手,激動地說:“我們有必要聚在一起聊一聊,我覺得水水給你們帶來恐懼,到底是為什麼?為什麼這隻繡花鞋會讓你們如此的驚恐恐呢?”他不明白,有很多事情搞不明白。
羅藍天點了點頭:“那去聚聚吧!”
陳沙莉醒來,向警察交代清楚出現在青湖中學的原因后。她馬不停蹄地讓梅家傑送她到銀碧大酒店,跟程諾磷他們會合。因為她必須去,如果警察不是忽然造訪,她已經跟他們一同出去了。
她需要整理某些東西。
銀碧大酒店,在流光醫院不到五十米的地方。
他們的確需要一家十分安靜的包廂,程諾磷就訂了離流光醫院不遠的銀碧大酒店。
柔和的燈光下坐着六個人。昏黃的燈光照在六人的臉上,顯得特別的鬼魅。一張長形的桌子,藍色格仔桌布,桌面上放着程諾磷撿回來的那隻紅色繡花鞋。那種紅,映入眼中,是如此的紅,這種紅彷彿一直可以燒到人心底最深處,讓他們不由喘息着。
紅色的繡花鞋,極其安靜,極其空洞,時光慢慢在流走,他們都相互地聽到大家的呼吸聲。
紅色的繡花鞋忽然化身為一隻白嫩的小手,輕輕的在召喚着他們,引領着他們。來……來這裏!我有着許多的秘密。
氣氛異常的安靜。
陳沙莉,安朵拉,竹漫如三人在見到這隻紅色的繡花鞋后,面如死屍般蒼白。眼眸死死地盯着這隻鞋,心裏面怦怦直跳,喉嚨像乾燥極了。
她們不敢相信地瞪着那隻紅色的繡花鞋看得發獃。心中想着:為什麼在這裏?
“我……想知道這隻繡花鞋是不是水水的?”程諾磷臉色沉重地打破沉靜。氣氛不對勁,太沉重了。
有些事情,他應該有權利知道吧!就如他會將死亡定位殺人的事情,說給他們聽一樣每個人都有知情權。既然是好朋友,見到這隻紅色的繡花鞋卻表現出十分害怕的表情,到底那裏出現了問題。這鞋是不是水水的?
“到底發生什麼事情?”梅家傑忍不住的發話。他皺了皺頭,他來這裏,不是看他們這副表情的,安靜到讓人有點害怕。
幾人異常的安靜。
這時,只見安朵拉拿起那隻紅色繡花鞋在細細地看着。她輕輕地撫過那些綉着粗糙的牡丹,當她的手停留在那朵黃色的牡丹花時,她竟然倒抽一口氣:“這鞋不是燒掉的嗎?為什麼會在這裏的?”
“朵拉你確定這對繡花鞋是燒掉的那一隻嗎?”陳沙莉小聲地問。她不敢拿起來看,是因為她知道一些不為人知的真相。
安朵拉點了點頭,她將鞋轉過來,讓他們看到四朵不同顏色的牡丹花問道:“嗯!看到這四朵不同顏色色牡丹花嗎?這可是出自我們的手藝啊!”她再指着那朵黃色的牡丹花說:“這朵黃色的牡丹花上,水水當年綉上去的時候,老是刺到手,看到這些暗紅色的顏色嗎?這是水水的血啊!”她理所當然地說,她跟陳水水一起長大,兩人親近得很。有關水水的事情,她都用心去記着。
“到底是怎麼回事?”程諾磷疑惑地問。
“村子裏一直有條族規,少女一到成年,必定要穿上一對自己親自綉出來的繡花鞋,在成人大典上穿上跳火舞,大人們用聖水潑,以示長大。水水的綉工一向都很差,當時她去買來一對紅色的繡花鞋,請求我幫忙綉上牡丹。結果是我們四人合力各綉一朵上去,表示我們堅固的友誼。”朵拉淡淡地說,臉上呈現出一種難得一見的溫柔。她的記憶飄向很遠,彷彿回到讀書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