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相親
“那個老太太,剛閑了一個月,又開始來折騰我了!”
南風心下瞭然,撲哧笑了:“這次又是哪家的青年才俊?”
謝飛飛怒:“你還笑!我都要被她煩死啦!相親相親相親!我才二十六歲好不好!弄得好像我嫁不出去似的!而且動不動就威脅我說‘斷絕母女關係’!都斷了百八十回了,真是搞笑!”
“咳,你要明白並且體諒,你媽媽不上班,閑在家裏,總得操心點事兒是吧?你又是獨生女,不操心你操心誰呢!”南風眨眨眼,促狹地笑:“她呀,是想抱外孫了呢!”
謝飛飛瞪了眼南風,沒好氣地說:“她想得倒美!再說啦,你也是她女兒,怎麼就光曉得催我!”眼珠子一轉,嘴角扯出一抹笑,眼神熱烈地盯着南風瞧,南風被她看得心裏發毛,摸了摸臉頰,“幹嘛這麼盯着我,我臉上有東西啊?”
謝飛飛搖頭,走過去將她拉出廚房,安頓在沙發上坐好,笑眯眯地說:“既然你也是我媽的女兒哈,那麼……”
“停!”南風大聲打斷她,她已經知道她接下來要說什麼了,“不行!我才不替你去相親呢!你媽非罵死你我不可!”
謝飛飛卻說:“對方姓陸,年方三十,海龜一隻,是心外科醫生。條件杠杠滴!”
南風哭笑不得:“你這是在推銷嗎?既然這麼好的條件,你不應該錯過!”
謝飛飛嗤一聲:“我對醫生沒興趣,我只喜歡建築師。”
南風沉默了下。
謝飛飛輕輕說:“南風,我又不是第一次相親,沒什麼好怕的,只是覺得煩。我想要你去,也不是想讓你幫我擋麻煩,而是希望你給自己一個機會,我希望你能遇見一個好男人。你知道我媽的,她雖然啰里八嗦的,但介紹的人,都挺靠譜的。我媽老念叨這事兒呢,她曾經給你介紹過吧,你拒絕了,她也不好逼你。你看看你這些年,活着就為了一件事,拚命賺錢給你媽看病,都沒時間去談戀愛,二十五歲了,連個初戀都沒有。”
南風心頭顫了顫,初戀……
原來這才是謝飛飛的目的,她心裏一暖,她明白,謝飛飛是心疼她過得太累,如果能找個人與自己一起承擔,到底會輕鬆一些。這樣的關懷與盛情,她又怎能拒絕?從前年少不明白,但如今卻漸漸懂得,親人對自己的好,你無以回報時,讓自己過得好一些,讓他們不要為自己擔心,就是最大的回報。而謝飛飛與她媽媽,在她心裏,早已是親人般的存在。
她又想起傅希境的那通電話,低了低頭,她已做了決定。
“飛飛,我去。”南風說。
“真的呀!”謝飛飛開心地跳起來,回房間拿手機,“那我現在就去跟老太太約時間。”
見面時間定在星期天中午,謝飛飛說要送她去。
十一點,南風去敲謝飛飛的房門,她熬夜畫圖,還沒起來。
謝飛飛睡意朦朧地來開門,看見南風的打扮,一下子就醒過來了,驚呼:“天吶,你確定你是去相親而不是去菜市場隨便買個菜?”
南風低頭看了眼自己,煙灰色針織毛衣,內搭一件白色帶波普圖案t,藍色瘦腿牛仔褲,赤腳穿平跟淺口小皮鞋。沒有衣衫不整啊?
謝飛飛扶額,“oh!”她推着南風往她卧室里走,打開衣櫃,“換換換!”伸手撥拉一圈,最後在一溜的黑白灰與米色中敗下陣來,頹喪地回頭看着南風:“小姐,您就沒有一套色彩鮮艷的衣服?”
“呃……”南風默。
“好吧,是我沒睡醒,問了廢話。”謝飛飛翻個白眼,“我又不是今天才跟你一起住。走啦,去我衣櫃。”
謝飛飛的衣櫃跟南風的完全天壤之別,整個一色彩斑斕,奼紫嫣紅一片。她有一米六八,身材高挑勻稱,膚色又白,再鮮艷的色彩撐在她身上,都能壓得住那個氣場。
謝飛飛說:“我記得大學的時候我們一起逛街,你跟我一樣啊,專愛挑顏色靚麗的……”
南風正撥拉衣服的手指忽地一頓,回頭對謝飛飛說,“不挑了,我就穿這套。如果對方這麼在意外表,我想我們也不合適。你趕緊去洗漱吧。”說完,她走了出去。
回到房間,望着敞開的衣櫃裏那些素雅的顏色,怔怔的,想起謝飛飛說的話,是呀,她曾跟她一樣,買衣服的時候,專挑色彩華麗的,面料就選蕾絲、雪紡、綢緞一類,再冷也只肯穿裙子。高中時學校必須穿校服,她就將校服敞開,露出裏面鮮艷的裙子,班主任多次警告,她也不聽,偏偏她成績很好,學校不捨得按照校規嚴懲,就打電話通知家長來,她爸爸事業忙,可再忙,但凡是她的事,總是撥出時間。結果呀,結果她爸爸更蠻不講理,振振有詞說,小風才十幾歲,十幾歲的姑娘,就應該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再說了,難道穿了校服就成績一定好?說得班主任啞口無言,臉一陣紅一陣青。她就在旁邊捂嘴笑,樂不可支。
她爸爸寵她,寵得無法無天。
可是,那樣寵她的人,卻已經不在了。
就好像那些濃墨重彩的好時光,再也沒有了。
謝飛飛在外面喊她:“南風,準備走啦。”
她合上衣櫃,提起包,出門。
謝飛飛將車停在餐館對面的馬路上,“這邊不方便調頭,也不能久停,我就不送你過去啦。”傾身沖南風眨眨眼,飛吻:“寶貝兒,好運!”
南風擺擺手,下地下通道,穿過馬路。
站在餐館外面,她深深呼吸,問自己,真的要進去嗎?只猶豫了一下,雙腳已邁開,穿着旗袍的迎賓小姐為她拉開門,笑吟吟地問道:“小姐,幾位?有預約嗎?”
這是海城非常有名的湘菜館,口味好,環境好,人氣自然很好,用餐需要提前預約。
“兩位,一位姓陸的先生預約的餐位。”南風說。
“是謝小姐吧?”迎賓在前面帶路,“陸先生已經到了,請跟我來。”
南風愣了下,才反應過來她指的是謝飛飛,心虛地笑了笑,跟着她過去。
此刻餐館裏已經座無虛列,但因着場地寬敞,餐桌間的距離隔得遠,也不覺得鬧騰,迎賓小姐將南風引到一個靠窗的位置,對座位上正埋頭看雜誌的男人說道:“陸先生您好,您的客人已經到了。”
男人抬頭,禮貌地對迎賓小姐笑着說了聲謝謝,而後起身,邁步站到南風面前,伸出手,微微笑說:“謝小姐,你好,我是陸江川。”
南風伸出手,“你好。”一句“我叫季南風”差點就蹦出來。
陸江川繞過她身邊,將餐桌旁的椅子拉開,對她說:“請坐。”
他也許只是西式紳士做派,南風卻有點不習慣這樣的周到,忙說謝謝。
陸江川退回對面坐下,又給南風倒茶:“也不知道謝小姐喜歡吃什麼菜式,聽同事說這家口味很好,所以就自作主張選了這裏。”
他聲音溫和,聲線清冽如南風面前的那杯綠茶,明明是很客氣的話,卻讓聽的人感覺到舒坦,那種客氣禮貌不像疏遠而是他身上與生俱來的淡雅溫和的氣質。
南風放鬆了許多,微微笑說:“我最喜歡的就是湘菜。”
陸江川眼睛亮了亮,嘴角上揚的弧度更大:“在美國念書時,最快活的時刻就是周末約上幾個同鄉好友一起去湘菜館饕餮一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