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剔骨鞭
秦仲一手背於身後,一手捻着鬍鬚,來回踱了幾步,轉過身來看向知月。
“知月,看你這般酣睡如泥,必是對本尊所講皆已瞭然於胸,既然如此,那本尊問你:‘這迷魂術究竟如何破解?’”
“嗯……那個……嗯……這個”
知月低着頭,急的抓耳撓腮,她哪裏知道那迷魂術是個什麼鬼啊!
哎,這回算是栽了……但願嚴尊這個老古板看在師父的面上能放她一馬吧!心裏這麼想着,知月就打算老老實實的認錯服軟了。
一抬眼皮,卻看見野火在前面幾排的位置上,正舉着寫了字的袍子向她這邊使眼色呢,因為嚴尊正面對知月,所以壓根兒看不到野火這邊的小動作。
嘿~嘿!這下有救了,知月心想,於是趕忙開口念出答案:
“嗯,迷魂術是支配他人意念之術,要想破解首先要平心靜氣、摒除雜念,而後再……”
一邊偷看橙色衣袍上的字,一邊觀察着秦仲的臉色。
知月突然開始佩服起野火的智慧和膽量來,她可沒想到平日大大咧咧的火師兄,竟敢在秦仲師叔眼皮子底下耍花樣冒險幫她。
秦仲本想問倒知月,然後再借題發揮的,不曾想她到是對答如流,一時不知如何是好。
心裏正犯嘀咕,忽然瞧見有人在知月後方向他打手勢,他猛的回頭一看,目光正好逮住了還未來得急收手的野火。
“哈……哈……哈,好啊!”
秦仲不怒反笑,一個陰鷙的想法從他心裏冒了出來。
“你們一個、兩個都是掌門教出來的好徒弟,我到要看看,你們師兄妹的江湖義氣,能不能敵得過訓戒閣的剔骨鞭。”
“知月不思勤勉、教而不善,本尊就罰你十鞭之刑”,沒有多看知月一眼,秦仲的冷道。
“十鞭!那還有命嗎?”周圍一片嘩然。
年長些的幾個弟子面面相覷,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們幾個入門早的,自然是知道這剔骨鞭的厲害的。
不過,就算這回知月做的是有些過分,但也罪不至死啊!
後進的弟子們初聞這剔骨鞭的名頭,也是一頭霧水,但瞟見其它人臉上都掛着一副活見鬼的表情,也就能從中揣度出一、二來。
“嘖……嘖!這回知月可完蛋了。”
“活該!誰讓她平時仗着自己是掌門的徒弟,得瑟的不行,我看見她就煩。”
幾個看熱鬧不嫌事兒大的主兒,小聲嚼着舌根。
“至於野火嘛……你這個做師兄的既然想包庇小師妹,那就罰你來給她行刑吧。”
“別再想着手下留情,假打幾下交差,你要是沒打得她皮開肉綻、筋骨移位,本尊必將你二人逐出師門。”
秦仲把話撂下,哼了一聲,拂袖而去。
知月覺得自己脊背發麻,她萬沒想嚴尊會這般苛刻,自己有錯在先理應受罰,可讓火師兄動手,又實在是太過殘忍。
誰不知道在逍遙山除了師父,火師兄是最疼自己的了,現在以逐出師門作為要挾,叫火師兄情何以堪啊!
師父的傷還沒好,要是知道她這麼不爭氣,不但自己出醜,還連累火師兄也跟着受罰,一定又要失望了。
唉!都是她不好,把師父的臉都丟盡了。
知月看看垂頭喪氣的野火,又掃了一眼身邊幸災樂禍的眾人,挺直了身子,深吸一口氣,拍着野火的肩膀笑道:
“知月不怕,多謝師兄救我!”
午時,訓戒閣外,逍遙山四尊皆已到齊,慕染雲居中正座,稜角分明的臉上透出一股冷冽,幽暗深邃的眸光越過眾人落在遠方,讓人看不出情緒。
嚴尊秦仲,居於右座,端着架子,一副執法者慣用的嘴臉,眼角的皺紋當中,隱約含着那麼點兒似有若無的算計。
他心裏清楚的很,若不是當場抓住了知月的把柄,掌門師弟這邊是不會這麼輕易鬆口的,上次那個“小猴崽子”私自下山的事,還不是就那麼糊弄過去了。
賢尊連雙,居於左位,她是這逍遙山上位分最高的女子了,為人溫婉謙和、仁慈敦厚。人言心慈面善果然不虛,這張臉一看就讓人覺得親切。
此時的她,正揣摩着慕染雲和秦仲二人的心思,似乎要說些什麼,但又不知如何開口。她想為知月求情是不假,可現在還不是時候。
賢尊旁邊落座的是義尊路游,不似旁人那般穿戴嚴整,這傢伙睡眼惺忪地斜靠在椅子上,一副事不關已、列席旁觀的模樣。
這樣的場合平素他多半是不來的,本來嘛,三張椅子擺在這兒正合適,掌門在中間,兩邊再放上“童男童女”多好看,他這麼一來,不是多餘嗎?
“搞這麼大的陣仗,看來嚴尊此次是想借知月的事兒,來整頓門風、殺一儆百啊!”
“就是,就是,我看知月這次是在劫難逃了。”
“是她自己不知天高地厚的開罪了嚴尊,那有什麼辦法,找死唄!”
“我說也是,她誰不好惹,偏偏去挑釁那個鐵面煞,不是找死是什麼?”
“哎!天作孽有可恕,自作孽不可活哦!”
“對對對,我早就看她不順眼了……”
弘正殿門前的空地四周,被來看熱鬧的弟子圍了個水泄不通,大家交頭接耳地議論着,彷彿等不急那鞭子落下,就用這吐沫也要淹死她。
知月被五花大綁在一條長凳上,一點兒活動的餘地都沒有,她臉朝下對着青石鋪成的地面,突然覺得有些可笑,用得着綁成這樣嗎?她又不會逃走。
身體雖然動彈不得,可那些閑話卻是一句不落地傳入了她的耳中。
心中五味雜陳,唉!知月啊!知月,你是得罪了多少人啊?一個求情的沒有不說,這怎麼還集體落井下石呢?
其實她也沒想要人同情、要人可憐,可最起碼的,看到同門受罰也不能叫好,是不是?看來平日裏碰面時的笑臉相迎,怕也只是為著她的身份罷了。
閉了眼,裝作什麼也聽不到,人情冷暖、世態炎涼,她也只好自求多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