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 秦禹X青予窈 番外2
我終究還是拗不過願兒軟磨硬泡的功力,三天後,我非常可恥的假借和願兒逛街的由頭,偷偷摸摸的和她一起到阿禹每日下學回家的必經之路等待。
當然,這個由頭並不是是給別人聽的,我是說給自己聽的,願兒說,有一個詞相當適合我的行為,叫做自欺欺人,結果是她被我撓了一通,然後我被她撓了個死去活來。真搞不懂,這丫頭的“撓痒痒神功”(她自封的,非要我這麼叫,然後講着講着也就講習慣了)怎麼這麼厲害?
為了更好的“掩護”,我們尋了一家茶館,坐在二樓窗邊,以願兒所說的“上帝視角”來看我的阿禹。願兒坐在我身邊與我並排,她整個人,呃,靠,不,準確來說是賴、扒在我身上,佔去了我整條右胳膊。
我們現在在進行的這種惡劣行為簡直和“狗仔隊”差不多,都是你害的,真的是,一世英名盡毀於此刻啊!願兒這樣說。我暫時沒來得及追究她最後一句中那不符合事實的四字詞語,撿了重要的問她,“狗仔隊”是什麼?當然啦我知道,這麼難聽的肯定沒什麼好寓意!她又說我不懂。
我就知道,狗嘴吐不出象牙。不過既然她罵的時候也捎帶上了她自己,那我也就不跟她一般計較了。
“哎哎玉兒,那個。”消停不過片刻,願兒就又閑不住,她突然拿她那死硬死硬的胳膊肘子狠狠的捅了捅我的小腹,我瞪她一眼,回敬以一個落在後腰上的大巴掌。
願兒又拍了我一巴掌,只不過是輕輕的,類似於推一樣的,推了一下我的後腦勺:“你下手也忒狠了吧!謀殺親閨蜜啊青予窈!后腰不能打的知不知道!當年我打了我弟后腰一巴掌那死第三者……”她欲言又止,頓了頓又繼續:“咳咳,那個我娘,她罵了我好一頓呢!”
我並沒在意她的斷斷續續,“嗯”了一聲作罷,繼而便漫不經心的揉着小腹上那層皮,算是予以它安慰。
我惆悵萬分的看看天,又看看樓下依舊滿是陌生身影的街道,在心底無聲的吶喊:我的阿禹哥哥,你怎麼還沒有來,你知不知道,我快要被蘇願兒這死丫頭折磨死了……
這個時候,更有一番“坐等郎君歸”的感覺,我手上拿了個小杯把玩着,偶爾敲一敲——嗯,頗有“閑敲棋子落燈花”的味道。唉!真是,苦等郎歸影不見啊!
等到阿禹出現在這方窗戶視野所能及之處的時候,我趕忙坐直了身子,隨後蘇願之就敏銳萬分的順着我的目光過去,然後突然間她就開喊了,又高又尖又細的刺耳聲音炸裂在我可憐的耳朵旁邊。她問:“你是秦禹嗎?”
我真的真的真的恨不得現在就開始挖地洞。
就跟打完仗后爺們兒稀稀拉拉回家,然後山頂上老遠地界上老娘們兒扯着脖子喊着尋親一個樣兒。
“蘇願之!”我使勁兒的擰了她一把。然後她用力的拍掉我的手,把我手背都拍紅了,然後又迴轉過去,對着已經看到我於是正走過來的阿禹笑的燦爛。
而我也只得隨大流,扯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明明對着我喜歡的人,她倒笑的燦爛,我卻笑的那叫一個……慘烈。
“玉兒怎麼在這兒?”阿禹一直以來走路都很快,除了平時同我一道時為了照顧我之外,暫時還沒有見過他為任何人任何事放慢過步調。當然,也因為他的好友甚至他的老師都和他一般愛走“飛”步,所以沒片刻工夫,人就已到跟前。大概男孩子都這樣走路吧。
我第一次見他,那時候我十一,他十二,他那時候走路就很快。那天我隨爹爹搬至京城還未有幾日光景,他是我家鄰里勉強算是斜對門,因為家家都算是大戶人家,一戶人家老大的地盤,而且還要兼顧這個風水玄學的要求,所以也的確比較難有對門這樣的操作。搬到京城后,我爹爹每天領我認識兩三戶鄰居,從最近的開始,一戶一戶的走。他家是鄰里里唯一一家有與我年齡相當的孩子的人家,那個孩子當然就是秦禹。
那天是個很暖的春日,他僵硬着身板兒,也嚴肅的板著臉,手裏頭拿了一朵雪白的玉蘭花,他走過來,一板一眼的做着他的每一個動作,把花戴在我那時候還未及笄所以只半綰了的髮髻上。他說話也像背書一樣,從頭到尾甚至一丁點兒的停頓強弱起伏什麼的都沒有,他一溜的說下去:“我爹說漂亮的花要配漂亮的姑娘所以我就拿來給你戴上了。”
他其實還是蠻有意思的一個人,那天大概是太緊張了,合該脈脈溫情的場面,怎麼會被他演繹的,那麼的,好笑?
那天我的確笑了,笑的那麼沒有淑女形象,我拍着大腿笑着說,你好好玩哦!說話跟背書似的!還有,你剛剛這麼說是在誇我漂亮?那你老招來,你誇我漂亮有什麼目的?他一驚,臉都有些發白,他說,什什什什麼目的?我,不,沒,沒有,呀?我又笑他,看看,不背書了,又改結巴啦?你這人真好玩兒!能有什麼目的?撐死了,也不過就是喜歡我唄?然後他就鬧了個大紅臉兒。
現在想想,那時候怎麼那麼不害臊呢!就是當時給蘇願之帶壞了,大姑娘家家的,說什麼喜歡不喜歡的!不過他那時候愣愣的,全然沒有後來那永遠淡定彷彿一切都盡在掌握的模樣,也蠻可愛的,不過如果為自己的終生大事考慮起來,還是後者那個淡定的他比較適合託付。
結果我這一跑神兒,就被人鑽了空子。彼時邊兒上的蘇願之已經大大咧咧開口:“哦,我逼着你們家玉兒一定要來看看情郎,玉兒呢,沒扛住我的‘淫威’,所以我們就一起來了,嘿嘿,開開眼界,開開眼界。”
我臉上“刷”的一下就燒了起來。什麼嘛!什麼“情郎”!還“你們家玉兒”!這這這都哪兒跟哪兒嘛!
我急了,“蹭”的一下子站了起來,然後——悲劇就發生了。
我們坐在靠窗的位置,而這家又非常巧合的做了屋頂的斜面造型,而且做的很誇張的斜度;又又非常巧合樓層隔的不是很好,二樓很矮;又又又非常巧合的我坐的位置上方一道凸起的橫杠杠——結果可想而知。
“啊!”我忍不住輕吸氣出聲,揉着頭皮,卻覺得比不揉還疼,可是娘親原來說不揉會淤血,我就只能自我折磨式的一邊“嘶嘶”抽氣一邊揉頭皮。
然後我看到他幾乎是下意識的三步並兩步過來,仔細看了看,雖然也看不出什麼,但是沒見血估計也就是大抵沒問題的證明了吧。他笑:“這也值得你在這兒嘶嘶抽氣?”他學我抽氣的樣子好誇張,鼻子都皺起來了。可是好奇怪,長得好看的人就是皺鼻子都好看。
我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不用看也知道此時此刻我的臉一定很紅。阿禹看我臉紅,笑得更歡了:“好好好沒關係,將來有我護着你,不讓你再受苦,那麼你怕不怕疼也就沒有什麼關係了。”
我抬頭看他,那一瞬間對上他熾熱的眼神,我心底的那一方靜譚忽得就燒開了,咕嘟咕嘟的猛冒泡了,濺進心窩窩裏。我心頭猛然一跳,又瞬間閃開眼神。
“啊啊啊情話王子啊!”蘇願之這丫頭高興的就跟坐在阿禹對面被深情對待的是她一樣。
我真的,對有這樣一個好朋友這件事情,倍感心塞。我忙瞪了她一眼,結果人家不在“信號接收服務區”,光顧着崇拜她的那什麼勞什子“情話王子”去了,一臉花痴相一雙眼睛晶亮亮的就差嘴角一道哈喇子了!虧得阿禹他一向脾性好,見狀只是莞爾一笑,繼而他挑眉看向我:“玉兒今天跑出來了,豈不是要錯過我準備的驚喜?”
“驚喜?”我一頭霧水:“什麼驚喜?”不是我真不知道,而是,呃,我是真不知道阿禹他能有什麼驚喜給我,說真的,雖然從十一二歲的時候一直到現在我們相處這麼久,也算是大半個青梅竹馬了吧?可是,可是我一直以來都做不到完全摸明白他的心意。
他忍不住笑起來說,“你猜呢?”我伸出一隻手敲了敲額角,思考得辛苦,“還在我家?那是什麼?”結果他還不厚道的繼續賣關子說,“回去就知道了。”
我抿唇:“不要等回去!太久了,你告訴我一點點,好不好?”
他搖頭:“不好,驚喜不能透露。”
我繼續拼了老命爭取:“就一點點啦!”
他繼續輕輕鬆鬆守住防線:“一點點也不行,這個可不比科舉考試試題的保密性差哦。”
我一向拿他沒轍,這真令我頭疼。我沒好氣:“哦。”
他挑眉說,哦?還不高興了?我沖他哼哼,你不告訴我,我當然不高興!然後他說,嗯,等你回去看到,保准你高興。我就扭過頭去說,才不會。於是接下來就又再一次上演了我倆青梅竹馬的這一個時期里常常會出現的一幕:他說,會的。我說,不會。他說會!我說不會!然後他說,會的!我們打賭?再然後我就不吱聲了。
我瞥他一眼,切!同你打賭?這麼多年我贏過嗎?我才不!他笑了,說,玉兒,你跟我說過,你最大的夢想是什麼?
我一驚,我最大的夢想?當然是嫁給你啦!當然我不能說就是了!我跟他說過的我最大的夢想是什麼?是在除夕夜和他一起放煙花還是下輩子做個男的可以吃上自己真正喜歡的東西不用再做別人的附屬品?還是還是,我什麼時候說漏嘴了?
我心虛的緊。
我小心翼翼的問他,什麼?
他說,你也沒說啦,不過都寫在臉上了。
回家的路上,我一直可謂是戰戰兢兢啊!蘇願之還在一旁問我,你最大的夢想是什麼?我想了想,覺得閨蜜就沒有必要瞞着了吧!我就告訴她了。她驚訝的捂嘴,說,不會吧!你這麼個大家閨秀,也有這樣奔放的一面,直接表白啊!我說,才沒有!我最多跟他說過夢想下輩子做個男的,按最離譜的論,也至多這樣了。
蘇願之點點頭,說,那他說你寫在臉上了,會不會你就真的給人家看出來了,四個大字兒,我要嫁給你?我白了她一眼,說,明明是五個字好不好!她打哈哈,說,哎呀這不是重點。
我凝眉看她,說,你稍微注意一點哦,等會兒到我們家裏,我們家現在,沒你表面上看上去的和氣。她說,我覺得是你怕我丟你臉才是真的吧!畢竟,物以類聚人以群分。我嘆了口氣,隨即壓低了聲音悄悄的跟她耳邊囑咐說,皇帝家多疑,誰家沒有幾個耳報神?你現在身份麻煩,萬一太外露引人注目可怎麼辦?
話罷,蘇願之便立馬嚴肅臉不少,她點了點頭,還算鄭重。一般她這個樣子,就是真的往心裏去了,我可算心裏頭一顆大石頭落了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