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第四章

柳研擺擺手自己用手捂着,見他安然無恙了,着實讓我安心不少,手背上,讓熱水濺到的地方灼灼地疼。

我轉身將手放在冷水盆里,燙傷的地方不再尖銳地疼。拿了一塊兒乾淨的毛巾擦拭了一下手,不經意間抬頭看到斜靠在門框上的柳樹安,臉上陰沉沉的就如暴風雨前的烏雲翻滾。

我不禁反省:難不成我又惹這位大少爺生氣了?沒道理啊!他連我的房門都沒踏入,至少我都沒機會惹他生氣啊!柳樹安見我望着他,臉色一變,咒罵一聲,轉身走掉。

“哎!”我怔怔地回頭,看着柳研,開口詢問:“我沒惹他吧?”

柳研輕笑一聲,語氣輕佻:“你怎麼確定,他在生你的氣?”

我扁扁嘴:“這間屋子裏就我們倆個人,他能和你一起來,自然不是和你置氣,那就只能是和我置氣了!“

柳研一愣,輕笑出聲,“那你知道他為什麼生氣嗎?”我搖搖頭,反問:“你知道?”

柳研目光如炬地看着我,我心跳一置,卻看到他邪氣地勾起嘴角,眼中充滿戲謔的光芒,彷彿剛才只是我的錯覺。

柳研一邊漫不經心的整理着衣服,一邊不甚在意地憋憋嘴:“我怎麼知道他怎麼想的?可能是大少爺脾氣間接性發作吧!”

這話差點把我噎死。

柳研利索地整理好衣服,便要瀟洒地離去。

我一急:“哎!你………”

“我去安撫一下,他的大少爺脾氣發作起來可是會殃及無辜的!”柳研臉上帶着無辜的笑容,雙手插兜踱門而去。

留我一個人在原地回味無窮,突然我拍了一下自已的腦門兒:哎!怎麼把正事給忘了呢!我應該讓柳研帶我去見柳庄生,畢竟他們是親戚嗎!

之後的幾天裏,我一直為努力見到柳庄生而時刻準備着,但往往希望越大失望就越大,我不止柳庄生沒見上,就連柳家大公子也見不上。

就在我一愁莫展時,機會來了,五月初五是柳庄生的七十大壽,柳庄生想沖一衝喜氣,便要大肆操辦,請了上海灘各界有名有勢的人來參加他的壽宴。

宴會訂在“德馨香宛”飯店,雖然不是上海最繁華的飯店,卻是一家最有韻味的飯店,我很納悶,就問為什麼。

柳研給我的答案是:因為這家飯店擁有悠久的歷史,據說在清朝時皇帝微服私訪民間,恰巧在這裏落腳,這裏的飯菜美味又實惠,受到皇帝的讚賞。

“德馨香宛”便是皇帝的親筆題詞,一時之間受到各地達官貴人的追捧。即使後來清朝經歷了動蕩不安也絲毫不影響它在人們心目中的地位。

夜幕降臨,華燈初上,宴會如約舉行。

柳研拉開車門,紳士地伸出一隻手,眼中噙着笑意。

我癟癟嘴,將手隨意地搭在他的手臂上,在他的牽引下下了車。

站在飯店門前,在燈火璀璨的映襯下,飯店的建築顯得更加輝煌絢麗。

柳研站在我面前,曲起胳膊,示意我挽着他的手臂。

我懶懶得瞟了他一眼,繞過他的身體向前走,只是還沒有走出幾步,便被一股力量向後拽去,跌撞到柳研的懷裏,男人的胸膛如鐵一般鋼硬,我及時咬住溢出口的驚叫,掙大眼睛憤怒地瞪着他。

柳研眼角眉梢都是笑意,挑挑眉用眼神示意我,我這才注意到進場的男女中都是女伴挽着男伴的手,有點不好意思地吐吐舌頭,乖乖地挽上柳研的手臂,努力裝出一副優雅高貴的樣子走了進去。

本來飯店絢麗輝煌的外表已經讓我大開眼界,飯店裏面的瑰麗奢華更是讓我嘖嘖稱奇,這裏到處充滿了上流社會的味道。

“你是喝點紅酒呢?還是果汁?”

柳研貼在我的耳邊問道,灼熱的氣息拂過我的臉頰,打斷我思路的同時也着實嚇了我一跳,我雙手推開他的胸膛,溫怒道:“你能不能說話時不要離我這麼近?”

柳研輕搖了一下頭:“你是第一次參加這樣的宴會嗎?”

我眼裏閃現出疑問,柳研似乎認命般的嘆口氣,示意我看向周邊的人群,男伴女伴的身體接觸都非常親密,甚至可以說是撩人。

我回頭看到柳研眼中滿眼的無奈,不禁反思自己,是不是我的反應太過激了,而這一切在柳研的眼裏似乎只是我的無理取鬧,我再在乎就顯得心胸狹窄了。

我不動聲色地整理了一下面部表情,歉意地開口:“對不起,我第一次參加這樣的宴會,有做的不對的地方,還請你多多擔待。”

柳研不在意地輕輕勾動了一下嘴角:“那作為回報,美麗的甘露兒小姐是否可以賞臉和我跳一支舞呢?”說話的同時做了一個標準的邀請女伴的姿勢。

我看着他眼裏的真誠,便不由自主地將手放到柳研寬厚的手掌里,同時說出自己的擔憂:“我不會跳,怎麼辦?”

柳研自信滿滿的回答:“相信我,我會是一個很好的老師!”說完手一使勁將我拉到他的懷裏,跟着響起的音樂翩翩起舞,可是腳下的情況卻並不樂觀,剛起步我就踩上了柳研的腳,我抱歉的一笑。

柳研淡淡的瞥了一眼我們還疊在一起的腳,放在我腰間的手使着巧勁旋轉着我的身體,我也努力跟着柳研的節奏,但腳還是時不時跑到柳研的腳上去。

終於在又一次踩在柳研的腳上時,我忍不住開口:“看來,我不是一個好學生!”柳研停下來黑眸直直地盯着我,我想大概他也不想跳了吧!畢竟他的腳也不是鐵做的。

誰知,柳研重新將我的手放在他的肩上,同時緊了緊摟在我腰間的手,跟着音樂重新起舞,我也集中精神,努力跟上他的腳步。

就在這時,音樂的旋律卻慢慢快了起來,柳研圈在我腰間的手也越來越緊,我們跟着音樂,慢慢的忘乎所以的沉浸在美妙的旋律中,妙曼的舞姿中。

隨着音樂的停止,我們也收住了舞步,我胸腔中嚴重缺乏氧氣,劇烈喘息,卻也努力壓抑着自己避免胸腔起伏幅度太大撐壞禮服,環視一眼四周,發現大家直勾勾地注視着我們,我心房一跳,不動聲色地扯了扯柳研的衣袖,但還沒等柳研有所反應,周圍的人便爆發出熱烈的掌聲,經久不息。

我的臉頰不禁微微有些紅,柳研邪魅一笑,放在我肩上的手臂微一用力:“看來你有做個好學生的潛質!”受到周圍熱烈氛圍的影響,我稍微退開一步,稍稍伏了一伏身子,抿嘴一笑:“還是柳老師指點的好。”

這時人群傳來騷動,我側臉望去,便見人群自動分開一條道路,路的盡頭是柳樹安陪伴着柳庄生步履穩健的走來,後面跟着三姨太以及一些不認識的人,浩浩蕩蕩,甚是壯觀。

柳研抓着我的胳膊站在一邊,柳庄生在眾人的擁護下與我擦肩而過,我看到他的臉色紅潤了不少,也不知是不是人逢喜事精神爽的緣故,精氣神也很好,雙眸炯炯有神,說話聲音雄厚有力,與他人噓寒問暖時眼裏都透着一抹凌厲,叱吒上海風雲圈的霸氣一覽無餘,與平時和藹可親的柳伯伯形象判若兩人。

在人群尾端我看到一張明媚的臉,雙目流動,秀眉纖長,嘴角嬌翹,滿滿一臉的風情。在對上我的視線時,沈心月柔柔一笑,可我卻在她的眼裏看到一絲挑釁。但我看着她妙曼的背影又搖頭失笑,可能是我看錯了吧!沈心月根本就沒有這麼做的理由。

柳樹安代父站在高台上慷慨激昂的講了一通,台下掌聲熱烈,宴會便在這樣的氛圍下拉開帷幕。

柳庄生為了讓我們年輕人玩的更開心便在宴會開始沒幾分鐘就退場了。倒是沈心月在和柳樹安跳完一支開場舞后,一位又一位在場的男子爭先恐後的和她跳舞,而沈心月也來者不拒,遊走在不同男子的懷裏,有像柳樹安一樣年輕的帥小伙,也有像柳伯伯一樣的老態龍鐘的身體臃腫的老爺爺。一晚上,沈心月走到哪都是焦點,風光無限。

除了在宴會剛開始時,姜鵬來邀請我跳舞被我婉言拒絕後便沒有人再來打擾我,而我也樂得清閑,在偷得的悠閑中自娛自樂。一隻手拍了拍我的肩膀,我轉回頭來就見柳研唇角帶着戲謔的笑靨。

我打趣到:“這麼高興,抱得美人歸了?”

柳研神色自若,嘴角笑靨不變,開口詢問:“怎麼一個人在這裏,沒有人邀請你跳舞嗎?”

我狡黠一笑:“碰不上好老師,我這好學生的潛力挖掘不出來啊!”

柳研一頓,繼而朗笑出聲,在他的感染下,我也輕笑出聲。在爽朗的笑聲中,我看到柳研的目光慢慢地變得灼熱,像吸鐵似的黏在我身上,我不解地問:“怎麼了?”

柳研也不說話,溫潤的目光留戀在我身上,我迎着他的視線,兩人的視線在空氣中交匯,有着不可言說的微妙。

良久,柳研伸手拍了拍我的頭,柔聲叮囑:“宴會馬上就結束了,你再稍微忍耐一下就好了,結束后我送你回家!”

我一愣,脫口而出:“你怎麼知道我不喜歡這樣的宴會!”遂又輕笑搖頭,“好吧!我在這裏等你送我回家!”

柳研張了一下嘴,似乎想說什麼,卻又抿嘴笑了一下,深深地看了我一眼,轉身走了。

沒走幾步,碰上了柳樹安,柳研向他點頭示意了一下,側身準備從柳樹安身旁閃過去,柳樹安卻反應急快地擋在柳研面前,四目相對,暗波洶湧,柳研輕佻一笑:“表弟,不去和美人風花雪月,和我在這裏較什麼勁?今晚的宴會我可沒搶你的風頭啊!”說完柳研友好的拍了拍柳樹安的肩膀,楊長而去。

柳樹安盯着柳研瀟洒的背影,回頭惡狠狠的瞪了我一眼,轉身離去。

我心中一跳,不明白又怎麼惹了這位大少爺不高興了。

柳研剛轉過牆角,便看到一個人站在玻璃窗前吸煙,吞雲吐霧。柳研眉梢不可抑制地一皺,正準備擦肩而過時。

聲音不冷不淡的從身後傳來:“先生似乎玩的樂不思蜀了,可不要忘記自己的身份啊!”

柳研停下腳步,站直身體,表情沒有一絲一毫的變化,嘴角牽動,聲音寒冷如鐵:“哪裏來的阿貓阿狗,也敢在我面前指手畫腳?”

被罵的人也不生氣,仍然保持面對玻璃抽煙的姿勢,在煙霧的繚繞中聲音也虛無縹緲:“我只是好心提醒一下。”

不仔細聽都聽不到他說了什麼。

柳研眼神一寒,邁腿離開。

抽煙的男子狠狠地吸了一口煙,在玻璃的反射中看着柳研離開的背影,徐徐地吐出,同時將煙頭在玻璃上捻滅,眼神中流露出的幽光就如一條要將獵物吞入腹中的蛇,陰狠毒辣。

時間在舒緩的音樂中流逝。

良久,男子才收斂起臉上的表情,轉身融入到杯觥交錯中,剛才所發生的一切也隨着男子消失的背影打上一個疑惑的問號。

宴會整整持續了三個小時,我的耐心在等待中消耗殆盡,宴會結束時我沒有等到柳研,更沒見到柳樹安的身影。

管家見我萎靡不振,估計是累的,便叫司機送我回去,坐在副駕駛上我第一次覺得朱管家是一個可親又可愛的老人家。

回到柳家大宅,我閉着眼睛摸到“碧清宛”倒頭大睡,睡到正酣時,朦朧中感覺院子裏人影攢動,吵吵嚷嚷,近處還有下人故意壓低聲音說話的嘈雜,朦朦朧朧,似真非真。

一覺睡到大天亮,感覺精神勁兒十足,打開窗戶吸了一口新鮮空氣,通體舒暢,懶懶地伸了一個懶腰。

忽然,視線里冒出一個身穿藍色衣服的小姑娘,我認得出那是柳家下人的服裝,小小年紀,腳步卻很利索,與平日裏不同的是,小丫頭始終低着頭,規規矩矩的快步疾走。

我心中納悶:莫不是出了什麼事嗎?遂在窗戶前擺手招呼小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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