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良久。

一聲輕哼，聲音不大，擲地有聲。

“你還知道來請罪？”身影微動。

身後黑球更加地匍匐在地，似乎真得是罪大惡極。

“請將軍降罪！”

“這次就當是一個教訓，再自作主張，下次絕不輕饒。”

空氣靜默了一會兒。再次有了似有似無的對話聲。

“那將軍，我們現在怎麼辦？”

這次立於月下的挺拔身影終於有了動作，他看着自己的手指，反反覆復：“不急，有人比我們更急，你去把這個燙手山芋丟給姜鵬。”

“可是…”

“可是，他並沒有如你想的那般聽話，你讓他殺了甘露兒，他卻將人完好無損地送了回來。”挺拔的身影似乎動了薄怒，聲音不似剛才那樣不瘟不火了。不過停頓了一下，又輕笑出聲：“這麼大一塊肥肉誰都想撕一塊下來。”

地上的黑影渾身一僵，誠懇道：“懇請將軍降罪！”

“嗯，你確實該罰，你擅自主張將姜彭引了進來，不過，這趟水既然渾了就誰也別想獨善其身。”話音一轉，聲音又有幾分低沉：“這是最後一次，做好你的本職工作，別讓你的嫉妒心佔據理智，再犯我絕不輕饒！”

地上的黑球有幾分犯難：“可是柳樹安現在忙着和甘露兒結婚，我……”

“你是搞不定柳樹安，還是柳庄生？”

“請將軍支援，柳庄生對我的戒心太重，使我無法接近柳樹安！”

“好，我答應你，在婚禮前柳庄生可以不再是你的阻礙，但我希望你能拿到我想要的東西！”

“定不負將軍所望。”

三天的時光一晃而過，早上天還沒亮就被別人從被窩裏拉出來，像一個木偶一樣被安頓在椅子上，任憑他們在我臉上，身上折騰。模糊的意識讓我不由自主地陷入到昨日與柳庄生的談話中。

本來我來這裏是為了柳庄生的病的，人嘛不能忘本！雖然呢我不經常見他，也沒有機會正兒八經地為他瞧上一回病，但我看他的臉上也並不是健康人該擁有的臉色，中醫中講：望、聞、問、切。雖然我沒有學到其精髓，但也略知皮毛。

柳庄生似乎心情特別好，穿了一件棕紅色的馬褂，拉着我的手，興緻勃勃地與我述說著我與柳樹安婚後的生活，讓我深深地覺得在這麼大喜的日子裏提生病的身是一件多麼晦氣的事情，以至於到最後我也受到柳庄生情緒的感染，開始憧憬自己美好的未來。

“甘小姐，您可真美，人們常用出水芙蓉來形容美女，之前我沒有見過，如今，大抵就如您這般吧！”化妝師一邊弄我的頭髮，一邊看着鏡子裏的我，由衷地讚美。

美不美我不知道，但這讚美聲卻成功拉回了我的思緒。

我不慎在意地笑笑：“是嗎！謝謝。”之後也下意識地往鏡子裏面看，這一看不要緊，真被自己美到了。

我從來沒有畫過妝，也幾乎從來不碰化妝品，包括之前陪着柳樹安出席各種場合也是素顏，因為沒有人給我化，我自己又不會化，所以就乾脆不化。

真沒想到自己也可以美到令人驚異的地步！

沒有給我多餘的自戀時間，就在各種讚美以及各種羨慕嫉妒恨的眼神中，我被帶上頭紗送入停在門口的婚車裏。

因為我在上海舉目無親，柳庄生就將我安頓在柳家的一棟外宅里，將那裏作為我的娘家，出嫁。

坐在婚車裏，我終於有一點初為人婦的緊張感，但緊張感中也夾雜着一絲甜甜的幸福感充斥在胸腔中。

車身輕輕搖晃，像嬰兒的搖籃將我的瞌睡蟲都晃了出來，並且讓我越來越困，迷糊的腦子有一瞬間的清明，我想問一問司機還有多久才能到。

抬頭恍惚間看到司機也在打量着我，碰觸到我的視線躲閃的很是慌忙，我心中頓生不安，剛想讓其停車，身體卻不受控制地倒在座椅上，心中悲涼充斥：看來，我這三日子過得太安生了，都忘了之前的前車之鑒了。

柳家新娘的突然失蹤可以說是引起了軒然大波，連帶着柳家大宅也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傳言，柳庄生聽到新娘失蹤后，怒火攻心，氣絕身亡，柳樹安傷心欲絕，也顧不上尋找自己的未婚妻了，可憐的這位未婚妻當下是生是死都不知道。

於是，這位在大上海典型的麻雀變鳳凰的傳奇經歷，被無數女孩羨慕的傳奇女子，又成為父母教育孩子要腳踏實地，不要想什麼嫁入豪門，一躍成為人上人的反面教材。

當然，沒有人顧及這些傳言的真假的。但新娘的失蹤所引起的一時混亂還是有的。柳樹安一方面派出去很多人尋找丟失的新娘，一方面還要處理到場的賓客。當然這些我都無緣知道。

我做了一個很長的夢，夢到有人追我，當那人要追到我時，我都能逃脫，但在我逃脫之時又回到被人追的原點，是以我總是不能徹底的逃脫。

一個機靈，我睜開了眼睛，看着滿屋的喜慶，一時以為自己還在做夢。

“你醒了，這一覺你睡得委實長了些！”聲音沙啞而蒼老，猶如鬼厲。卻也將我徹底嚇醒了。

“如果想讓我早點醒，下次迷藥就放少點。”

對方似乎並沒有料到我會如此說，一時接不上話，只有粗重的呼吸聲，空氣有些緊繃。

在這樣的氛圍下，我更加的慌亂，這裏雖然裝扮的喜氣洋洋，但掩蓋不住它荒涼的本質，這顯然就是一個山洞，他顯然就是佔山為王的土匪，而我身處土匪的大本營。

我心中感到絕望，上次我被抓還有給柳樹安傳消息的能力，可這次呢！不行，要死也要死個明白！我要看看抓我的人長什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