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莫不是出去了。
我一邊試探地問道：“有人嗎？”一邊往裏走，穿過長廊，一直走到大廳，都沒有碰到一個人影。
“看來是出去了！”我忍不住在心裏嘀咕。又覺得這樣不經過主人的允許，就不請自來的行為是不禮貌的，於是當機立斷的就順着原來的路返回。
“老爺，姜氏父子的做法將我們推到了風口浪尖上，而且，二十五年前的血案恐怕也要曝光了。”
我剛走在長廊上，就聽到朱管家那標誌性的蒼老的沙啞聲傳來。
長廊的兩邊是一座巨大的假山，那假山極高，山頂佈滿翠竹，也不知是不是氣候的原因，那翠竹四季常青，清風吹來，隨風而動，竹葉彼此碰撞的聲音似一首美妙的樂曲，假山下樹木繁茂，植物鬱鬱蔥蔥，隱藏一兩個人的身影輕而易舉。我站在原地有點兒不知所措，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我還聽說當年的那個孩子長大了，混得了一個幫派，處事果決，心狠手辣。如果讓他得知當年的真相，我恐怕……”朱管家話音一頓，繼而道：“恐怕會對您不利！”我心中一跳，腳下一動，碰翻了旁邊的一個盆栽，巨大的聲響足夠讓他們發現我。
“誰？”
朱管家厲聲喝道，和他平時說話時的沉穩緩慢截然相反。話音一落，身體已經敏捷地跳了出來。看到是我，他也明顯一愣，但下一秒，他決然地朝我走過來，眼神陰鬱，與平時待我的態度判若兩人。
慌亂來的措不及防，我腿一軟，跌坐在地上。看着他離我越來越近，呼吸都成了困難。
“朱年”
柳庄生的聲音從假山處傳來，一如既往的和藹可親，讓我緊張的神經稍微得以緩和。
朱管家俯下身來，將我扶起來，語氣溫和：“甘小姐，摔倒哪裏沒有？怎麼這麼不小心？”
我驚魂未定地站起來，愣愣地看着他，朱管家恭敬地站在原地，神態平和，與平日裏沒什麼兩樣，剛才那一幕難不成是我神經錯亂下出現的幻覺？
“露兒，有幾日不見你了，來，來！”柳庄生拄着拐杖站在朱管家的身後，笑容滿面，祥和的氣息安撫了我緊張的神經，他習慣性地伸出胳膊。我疑惑了幾秒還是上前攙扶着他的胳膊。
柳庄生笑着點點頭，我一邊攙扶着他一邊往大廳走去，朱管家盡職的跟在身後。
坐在木椅子上，柳庄生喝了一口茶潤潤喉，抬起頭來看了我一眼，我並沒有像往常一樣回以燦爛的笑容，而是不知是心虛還是害怕地低下了頭。
柳庄生安撫性地拍拍我的手，聲音不急不慢的開口：“剛才我們正在談姜鵬的父親多年前所做的一件事情，讓你誤打誤撞的聽到了，瞧瞧，這臉都嚇白了！”
柳庄生在我身上掃了一眼，又接着問道：“剛才摔到哪裏沒有？”
我連忙擺擺手：“沒有。”卻感覺屁股火辣辣的疼，剛才神經太緊張了，並沒有感覺到疼，現在卻……
唉！忍忍吧！
“小姐，喝杯茶壓壓驚吧！”朱管家將一杯茶遞在我手上。茶不冷不熱，溫度剛剛好，我有點歉意地看了朱管家一眼，剛才怎麼能那麼想朱管家呀！居然以為朱管家想要殺我，一定是我無意中聽到牆角，做賊心虛而神經錯亂了，嗯嗯，一定是這樣！我剛想說點什麼……
“老爺，有一位沈小姐來府上拜訪，少爺讓我告知您，您要見嗎？”一個下人拱手說道。
“老爺，這位沈小姐就是沈心月小姐，您要見嗎？”朱管家上前一步解釋說道。
柳庄生點點頭，將視線又重新放回到我身上。
“柳伯伯”
“露兒，上次我說的事，你考慮得怎麼樣了？”
“啊？什麼事？”我下意識地反問道，問完后又反應過來他問的事，不就是想讓我和柳樹安結婚的事嗎？一瞬間我的臉就慢慢地紅了，不好意思地垂着頭。
柳庄生哈哈一笑，在他的笑聲中我更加地抬不起頭了。笑了一會兒，柳庄生臉上的褶痕更加明顯，他拉着我的手：“露兒，現在安兒已經向你展現出了誠意，你是不是也應該有所回應啊！”
“我……”
柳庄生臉上的褶痕更深，笑意更濃：“你是不是害羞，不好意思啊！沒關係，現在你就出去招呼客人吧！”
“可是……”
“沒有可是，露兒你遲早是要適應這樣的生活的，就從現在開始鍛煉吧！也別害怕，記住，你是主人，而她是客人，沒有什麼好怕的。”
該說的不該說的，他都幫我說了，我只能靜靜地望着柳庄生蒼老年邁的臉，他是真的喜歡我啊！真的想讓我做他的兒媳婦啊！語言神態間流露出的歡喜是怎麼藏都藏不住啊！在他充滿殷切的目光中我清晰的看見自己點了點頭。
柳庄生立即就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直到我走遠，柳庄生臉上的笑容都沒有消散。朱年看着柳庄生臉上的笑意，皺皺眉，叫道：“老爺，甘小姐她……”
朱年還沒有說下去，柳庄生就回過頭來看着他，眼神不溫不怒，可朱年卻知道老爺子動怒了，就將要說的話憋回了心裏。
“朱年，我再最後一次警告你，無論在什麼樣的情況下永遠不要去傷害她，她是要陪安兒一生的人，沒有什麼比這更重要！”
朱年看着柳庄生堅定的神情，回答道：“是。”
柳庄生看着朱年恭敬的姿態，緩了緩神情：“你去盯着他們吧！我怕露兒她不是沈心月的對手。”
朱年弓身回道“是”
轉身便又恢復成了那個臉上沒什麼表情的大管家模樣。
當我回到辰清院的大廳時，柳樹安坐在主位上，沈心月坐在客人的位置上，儘管沈心月臉上巧笑嫣然，但柳樹安一副公事公辦的樣子。
我腦中不由的浮現出柳庄生的話“安兒已經展現出他的誠意了！”我腳下一頓，心生怯意。
柳樹安抬頭看見我的身影，端茶的手一滯，直起身來：“父親已經派人來傳話了，他身體不適就不過來了，讓我們隨意。”
見此情景，我也只能硬着頭皮走過去，可是我卻在柳樹安身邊的位子和沈心月身邊的位子躊躇不前。
見狀柳樹安走過來拉着我的手，自然而然地讓我坐在他的身邊，這一刻我有點相信柳庄生說的話了。一瞬間我不知用何種態度去面對沈心月，便不由自主地去看她。
但沈心月臉色如常，甚至是淺笑盈盈，見我投過來的視線回以一燦爛的微笑，我措不及防也以微笑示意，但一定是又傻又僵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