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君王重色思傾國
人們都說,北夏皇帝重色輕國,荒淫昏庸。
紅綃軟羅微微蕩漾中的皇宮中,日日都是美人成堆,鶯歌燕舞,竹肉相發,歌不盡的盛世繁華靡靡之音。
這位皇帝每天做的事除了尋找美女,就是尋找更美的美女,每年都要進行秀女大選,親自挑選那傾國傾城之女,國家朝政在他眼裏輕如鴻毛。
直到有一天,一位金紗翩飛的女子站在了選秀大殿上。
微風捲起她金色的衣角,吸引了全部的目光。
在座的各位都倒吸了一口涼氣,皇帝身邊的太監嚇得一身冷汗,雙手哆哆嗦嗦的捧着裝有金釵的玉盤,大殿內幾乎鴉雀無聲。
眾人偷偷瞥向皇帝的臉色,可皇帝面無表情,手裏握着龍椅扶手,平靜的不能再平靜。
正當大家漸漸放下心來時,突然傳來‘豁啷啷’金釵玉盤紛紛落地的聲音,這聲音顯得孤獨無助,蕩滌着金碧輝煌的大殿。
皇上大怒!一把拂了那盤金釵!
眾人忙慌慌張張的跪了一地,所有人都不敢吱聲,想勸但不敢勸,唯恐再惹怒皇上,重現十五年前血染皇宮的一幕。
這時,嬌俏如黃鶯兒的笑聲傳來,為沉重的氣氛帶來些許輕鬆。
孫貴妃頭插金簪步搖,身穿華美麗裳,神采輝燦,扭着腰肢兒笑着從側殿出來,扶着皇上的胳膊說道:“皇上息怒!萬萬不可嚇壞了美人兒~您忘了嗎?這位美人妹妹可是東越國的公主……”
話還沒說完,孫貴妃突然瞥見了殿上女子的晃眼的金色的衣服,陡然色變,尊貴的玉指顫抖着指着她,道:“誰?誰給她穿上了趙皇后的衣服?放肆!”
孫貴妃激動的走下殿來,頭上釵簪亂搖,對着殿外的侍衛命令道:“來人!給我把這個不知死活的女人關起來!暫時幽禁在我的鳳儀宮!等候皇上處理!”
皇上眼底含着失望,內心陷在深深的落寞中。
當她穿着金紗衣裳站在大殿的那一瞬間,恍惚中,彷彿真的看見了趙皇后的身影。
那個記憶中嬌痴明媚的女孩兒。
不可能了,趙皇后在十五年前就去世了。
有多期待就有多失望,有多驚艷就有多生氣!所以平時一向溫善和氣的皇帝終於發怒,把要賜給入選秀女的金釵重重地拂了一地。
大皇子蘇君檀頂住巨大的壓力,跪在了殿中央,誠懇道:“兒臣惶恐!求父皇和貴妃娘娘收回成命!這位秀女是東越國的公主,萬萬不可囚禁公主,挑起兩國的爭端!”
這事情實在蹊蹺,不能不防阿!東越公主為何會出現在選秀的大殿上?又為何穿着趙皇後生前最愛的衣服?孫貴妃和這位東越公主金心蘭舊日裏交情深厚,曾以姐妹相稱,為何現在這麼著急的囚禁她呢?
很難不讓人相信這是一場早已謀划好的陰謀。
‘報!’一聲急切的聲音突然劃破了肅殺的宮殿,一個小太監連滾帶爬的跑進大殿,害怕得說不了一句囫圇話,只跪在哪裏大口大口喘着氣。
孫貴妃美眸一瞪,指着他喝道:“什麼事,快說!”
小太監哭道:“回皇上,回貴妃娘娘,長安郡主失蹤了!”
聞言,皇上心裏像空了似的,不自覺的從龍椅上站了起來。急得捂着胸口咳個不停,孫貴妃連忙替他捶背順氣。
小太監繼續哭道:“小的不敢欺瞞皇上,長安郡主已經失蹤了七天了,這七天內宋大將軍帶兵將盛京里裡外外找了個遍都沒有找到,這會兒長安郡主是生是死全然不知!”
話音剛落,皇上急火攻心突然哇地吐出一口血來,眾人連忙齊齊跪在地上勸道:“皇上龍體要緊!長安郡主洪福齊天定會安然無恙的!”
皇上不管不顧,一把把案前的摺子揮了一地,命令道:“給朕立刻傳宋大將軍!”
蘇君檀跪在地上,心裏咯噔一下,七天前不正是秀女進京的日子嗎?
片刻后,宋大將軍趕了過來,回道:“皇上!臣有罪!為怕皇上擔心,沒有一早把長安失蹤的消息告知聖上,臣原本以為能找到,可……”唉!宋大將軍重重嘆了一口氣,哽咽住了。
皇上急得咳個不停,胡亂的扶着孫貴妃的手,對宋大將軍說道:“找!給朕找!你即刻帶領京城的五萬軍隊出城去找!就算把北夏掀翻也要朕找到長安!”
“是!”宋大將軍領命后,立刻領兵出了京城。
蘇君檀尚沒來得及阻攔。他深深閉着眼睛,跪在地上一動不動。
完了!徹底完了!除去北夏鎮守邊疆的五十萬大軍,剩下的五萬軍隊盡數守衛着京城。
父皇怎麼這麼糊塗阿!一下子把五萬軍隊調出去了,京城就空了,萬一有人趁機揮師殺入皇宮,北夏國破不是彈指一揮間的事嗎?況且,東越公主來京參加選秀,一路護送她而來的三千東越精兵此刻就駐紮在京城!
“檀兒,郡主失蹤立刻立案,交由你大理寺處理!務必給朕找出綁架郡主的賊人!”皇上命令道。
“是!”蘇君檀答道,“父皇,不如把東越公主一案一併交給兒臣吧,公主錯穿趙皇后衣裳一定是被人陷害的,兒臣一定揪出兇手,為公主洗刷冤屈,還公主清白,保我北夏和東越國的友誼長存!”
蘇君檀想把東越公主扣在自己手中,以防當真有出大事的一刻,東越公主也是一道翻身的籌碼!
孫貴妃手指不安地絞着手帕,笑道:“怎好勞煩大皇子,這秀女選秀本就是後宮的事,自然應該由後宮來處理,我知道心蘭妹妹是東越國公主,身份尊貴,所以我才把心蘭暫時我的鳳儀宮安置阿。
若妹妹真沒罪,還怕不得皇上寵幸嗎?屆時北夏東越自然是好上加好。倒是心蘭妹妹一個待選的秀女,交由大皇子不太合適吧?”
蘇君檀欲待辯解,皇上打斷他道:“好了好了,你趕快查清郡主失蹤一案才是最要緊的,別的你不用管!”
“是!”蘇君檀道。
選秀一事碰上了郡主失蹤,只能這麼散了,後面待選的秀女還沒來得及出場,就已經失去了機會。
是夜,華燈初上,茜紗罩下的燈火,映着層層紅紗軟羅中的皇宮。
皇上在自己的寢宮喝的爛醉如泥,翻箱倒櫃的,摟着趙皇后的金紗衣裳哭得昏昏沉沉,口中痴痴喃喃地叫着“始兒,始兒我好想你……”
清醒與昏沉交織的歲月在四季中不斷輪迴,不僅僅是半生的刻骨深情,還有半生的早已褪色的成王枯骨之路,盡數化作了相思血淚,讓這個年過半百的皇帝哭的像個傷心的孩子。
不信佳人香已殞,開箱驗取金紗裙!
明明這裙子上還留有淡淡的梨花香,蔓延入肺腑,蔓延入這幽幽皇宮。
就像那年年輕的皇帝獨自漫步在盛名湖邊,低頭見地上有許多的梨花花瓣,水潤清新的空氣中夾雜着梨花香和女子香。
蘇斐川站在梨花樹下,微風不斷搖落着雪白的花瓣,這時突然聽到樹上一聲嬌弱的驚呼。
那金紗女子仰頭掉落下來,穿過橫斜的樹枝,撲落幾層梨花,最後穩穩落到了蘇斐川懷裏。
趙皇后雙手緊緊抱着蘇斐川的脖子,笑得燦爛,乖乖聽着蘇斐川數落她,“怎麼做皇后了還是老樣子,萬一摔壞了怎麼辦!”
蘇斐川嘴裏責怪着她,心裏卻似吃了蜜糖似的,雙目里滿滿都是寵溺看着她的嬌痴的笑容,任她把一朵朵梨花插滿了自己頭。
趙皇后隨手摺過梨花放在嘴裏嚼着,吹氣如蘭的說道:“不怕阿,我當初也是從樹上掉下來,被你接住了,從此我就得了個俊美的情郎。就算摔壞了也是值得的。”
蘇斐川沉下臉來佯裝責怪她道:“又說痴話又做痴事了!古往今來哪個皇后成日把情郎掛在嘴邊的,又有哪個皇后隨意摘着梨花吃?你真是沒有一點做皇后的樣子!”
趙皇后認真道:“很好吃的,甜甜的,你要不要嘗嘗?”說完她雙手摟緊了他的脖子,湊近身子欺身而上,香甜檀口兒落上了他的涼涼的薄唇。
蘇斐川身子一僵,柔軟的觸感從唇上傳來,撩撥得血氣勃發,蘇斐川呼吸逐漸沉重,反客為主,他手掌扣住了她的後腦勺,不容她後悔撤退,攻城略池,霸佔着她口中每一寸角落,貪戀地汲取着她的每一分甜蜜。
趙皇后感到腰間的手越發的收緊,熾熱,他渾身散發著緊緻勃發的氣息,緊貼着身子碾壓,幾乎要把她整個人狠狠揉進懷裏,耳邊是他粗重的呼吸聲,道“確實很甜,另外,你還有一個甜甜任務沒有完成。”
蘇斐川看着她清澈疑惑的雙眸,勾唇笑道:“甜甜的皇后該給朕生一個甜甜的太子!”
說罷他便抱着她回了始凰宮,紅綃帳里百般深情萬般恩愛。
直到今天他都忘不了那個梨花香吻,忘不了恩愛纏綿最濃時她眼角的淚。
說不清最後是誰負了誰,美中不足今方信。只知她眉間總是含着愁,菱花鏡里的形容一日瘦似一日。
後來終是一抷凈土埋了玉骨,趙皇後到死都在怨。他是否真的愛上了那個傾國傾城的女子?
皇上眼淚縱橫,洇濕了金紗裙,哭着“趙始亦,你回來!你總是說那些痴話哄我,說要親手埋葬我,說要死我在後面,你騙我!你總是騙我!你再也不會對我說那些痴話了,再也沒有人對我說了。”
這時,大殿的門“咯吱”一聲開了,映着燈籠的輝煌明燦,孫貴妃帶着東越公主金心蘭慢慢走了過來,輕喚道:“皇上~你看誰來了。”
孫貴妃閃到了旁邊,身後現出了穿着金紗的金心蘭。薄如蟬翼的金色映着燭光暈亮了身後濃濃的黑夜,冷風拂過宮殿中高低有致的燭火捲起她的衣裳,金心蘭站在宮殿門口衣袂飄飄如神仙妃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