揭榜治病

揭榜治病

送走顧少元,兩人沿着來路往回走。

天已漸黑,渡口上往來的舟船燈火飄搖,青石板拱橋上已經支起了無數的小攤,叫賣聲不絕於耳,都是一些中原難見的陳朝點心。

換在平時,梅馥早就迫不及待拉着夏雪籬去一一品嘗,然而卻在這夜,她半點興緻都無。

夏雪籬也看出她的不暢,之前遙遙目睹她與顧少元相擁本就有些吃味,現在見她情緒不佳,內心雖然酌定,卻也閃過一絲不安。

“夏雪籬,你說……”

“等等。”夏雪籬聽她開口,握了握梅馥的手,眉頭一皺。

“阿馥,怎麼和別人比起來,我的稱呼卻顯得最為生分,這不公平……”

聽出他話中的落寞,梅馥也是一愣,仔細想想對其他人確實也是少元、漪紅、展墨……一時之間也有些無措。

“你生氣了?”

“沒有!”

話雖這樣說,夏雪籬卻忽地鬆開了梅馥的手,然而卻在彼此指間相錯的霎那,被梅馥重重反手握住。

梅馥心頭亂跳,特別見眼前光華清潤的男子有些彆扭地別過頭,心中又是感動又是悸動。她拉住夏雪籬,笑着靠過去,另一隻手也環過他的手臂,緊緊勾住。

“明明在生氣,還不老實,別忘了之前我們怎麼說的,夫君?”

聽到後面兩個字,夏雪籬渾身顫了顫。

過了一秒,他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轉過身,燈影飄搖下,那明麗動人的臉龐帶着盈盈笑意,正一瞬不動地看着自己,

“阿馥,你……剛剛叫我什麼……能不能……再說一遍……”

“可以啊,但是你……必須也先叫我一聲!”

說到後面,梅馥聲音也越來越小,雖然兩人關係已是板上事實,然而卻始終少了點什麼,沒有大紅花轎,沒有媒約之言,沒有洞房花燭……但是梅馥都不介意,只要能和眼前人長相廝守,她就快樂得要飛起來!

所以今日稱謂的確定,私心裏覺得把他們的關係又往前推了一步,牽扯得更密不可分!

聽到耳畔那聲清晰又明朗的“娘子”時,梅馥眼中已是一片濕潤。

“夫君……”

夏雪籬眸光閃了閃,一種無言的情緒已是蔓延全身,他吻了吻她的額頭,雙手環住了梅馥的腰,猛地把梅馥托起,原地轉了三圈。

梅馥起初嚇了一跳,夏雪籬這廝,熱情起來真是讓人措手不及!然而很快就被他的情緒感染,兩人神情對望,恨不得這一瞬天長地久。

“娘子,我欠你一個婚禮。”

見他面露遺憾,梅馥正想安慰,夏雪籬卻已經打定主意。

“回去咱們就準備婚禮,然而是在陳國,阿馥,讓你受委屈……”

被這突如其來的幸福驚擾,梅馥完全有些消化不下去。

“不委屈!然而……”

她想說現在情勢不明,花漪紅、中原阜寧長公主、小皇帝李玥……眼下他們還有很多事等他們解決,可是話到嘴邊,卻又捨不得錯過這場期盼許久的婚禮。

“然而什麼?”

夏雪籬俯身看着她的眼睛,面上柔情中透着霸道。

“別告訴我你後悔了,不過後悔也沒用了!一會我就修書送與你波斯的三個哥哥,反正這梅家女婿我是做定了,誰反對都不行!”

梅馥垂了他一下,“壞人!”

夏雪籬聞言卻一臉壞笑,忽地湊到梅馥耳邊低聲:

“還有更壞的呢……”

眼見身邊的嬌人兒已是紅霞一片,夏雪籬愉悅地笑出聲來,在梅馥的驚愕中一把把她打橫抱起,朝前走去。

兩人決定去商鋪定婚禮的物事,然而只走到半路,忽見一匹烈馬匆匆跑來,見到手牽手的兩人,騎馬人韁繩一拉,竟是一臉急色的阿九。

“怎麼回事?”

“雲世子方才傳來秘報,請主子儘快帶着夫人離開陳國。只說阜寧長公主已經知曉了主子的下落,要雲鼎侯速速除去。”

梅馥一聽也覺得大事不妙,“展墨的消息一定可靠,梅家有商船也留在渡口,咱們現在就走吧!”

不想夏雪籬卻不為所動,“我夏雪籬何時怕過別人?”

他冷笑一聲,在梅馥與阿九的驚疑中,非但不躲,反而拉着梅馥大大方方地走上主街。阿九愣了一秒,牽馬跟在身後,注意到他朝着雲府方向走去,梅馥完全摸不着頭腦。

“難不成你要去找雲鼎侯談判?他性格固執,現在去或許不一定會改變主意,不如請展墨從中周旋,再去不遲!”

“誰說我要找他談判?”

夏雪籬目光晃了晃,臉上又浮出了梅馥熟悉的沉穩與酌定,似乎一切已盡在掌握。

“既然他要和我們作對,那咱們就拉他下水,反正都是一條繩子上螞蚱,看誰玩的過誰!”他頓了頓,“看,他們不是追來了?”

梅馥急急一瞥,雲府的黑騎衛已經封鎖了街口,而雲鼎侯一身戎裝,正往此處逼來。

“怎麼辦?”

梅馥正迷惑,卻見夏雪籬已是拉着她走過重重守衛的重兵,等等那是——她還來不及反應,夏雪籬已是迅速從牆上揭下了一張明黃的紙,正是將近一年無人敢揭的替陳國皇帝尋找治病良醫的皇榜!

“皇榜被揭了——”

一時間鑼鼓喧天,兵士中已有一人跨馬率先向皇宮報信!聽到這邊的動靜,百姓們也掩不住心底的好奇,從四邊匯聚而來,議論紛紛。

領頭做文官打扮的人,朝夏雪籬與梅馥一揖。

“兩位是——”

見雲鼎侯逐漸逼近,梅馥也明白了他的意圖,只見夏雪籬淺淺一笑,不慌不忙道。

“在下姓夏,小字無憂,是雲鼎侯從中原尋來的醫者,特來給皇上治病。”

領頭人看了看後面浩蕩的雲府黑騎衛,恍然大悟。

“原來是雲府請來的神醫,失敬失敬,快快有請。”

話畢,已有一輛藍布馬車停在夏雪籬與梅馥二人前面。

“夏神醫,請——”

夏雪籬拱手謝過,正要拉梅馥上馬車。

領頭人卻蹙眉擋在前面。

“夏神醫,這位是……”

“她是我隨行的醫女。”

這樣一說,那人也不好再反對什麼,對梅馥匆匆一瞥,讓到一邊。

兩人方坐定,趕車人已迫不及待地揮鞭前行。梅馥撈起車簾,雲府的黑騎衛已下馬躬身退讓,而端坐前首的雲鼎侯面色陰沉,憤恨地盯着兩人離去的方向,見梅馥一臉捉狹笑意,更是氣得臉綠。

夏雪籬這一招可謂一箭雙鵰,讓雲家不能對他們下手不說,還被迫結盟,一旦皇上有什麼閃失,雲家也跑不掉;但夏雪籬若真能治好陳國皇帝,雲家便會因此立下大功,屆時,雲鼎侯難說也會改變立場。

“雲老頭都要被你氣死了!”

梅馥摔下帘子,往夏雪籬身邊靠了靠,又擔憂起來,小聲道。

“我們現在逃過一劫,但是你真的有把握能治好陳國皇帝嗎?”

逍遙樓兩年,夏雪籬確實掌握了一些不為人知的生僻技能,但是據梅馥觀察,好像不包括尋醫問葯岐黃之術啊。

夏雪籬聞言笑得雲淡風輕,他把梅馥摟到懷裏。

“自然沒有。”

不愧是夏雪籬,這種時候還能說得如此理直氣壯!

梅馥幾欲氣死,低聲呵斥,“沒有你揭什麼皇榜!”

“不試試看怎麼知道?”

見那張臉上露出玩味笑意,梅馥簡直哭笑不得,完全不知道從何解釋。或許在某人眼裏,醫死一個他國皇帝正好可以給陳國致命一擊,同時還能擴充中原領土?

這樣一想,梅馥不禁又緊張起來,她忐忑地看向夏雪籬,想說些什麼在他的漫不經心下終究敗下陣來。

算了,走一步算一步吧!

隨着一聲號角,皇宮到了。

馬車從宮牆角門進入,或許是為加快速度,都沒有讓他們下車,經過重重宮門,就一路直引到了最裏面,約莫過了一炷香時間,兩人被小黃門領到了一間偏殿等候。

然而令梅馥沒有料到的是,與夏雪籬同時揭下皇榜的還有一人。

而那人似乎現在已被太子穆子鴻力保,成為了他的門客;夏雪籬的突然出現,讓穆子鴻頗為惱火,然而卻也因他頂着雲府的名義,無意間竟也成為了大皇子花漪紅背後的勢力。

如此,名為為陳國皇帝治病,暗地裏卻又是一場不見銷煙的皇子之戰。

事到如今,也沒了退路,梅馥嘆了一口氣,只好重振旗鼓,飛快地在腦中思索對策。

皇帝寢宮,三層簾帳后,梅馥與花漪紅跪地拜見。

梅馥偷偷抬眼,隨即看見側前方一臉怒氣的雲鼎侯,以及微笑示意的白鶴軒;她飛快和白鶴軒眨了眨眼,果見簾帳后兩道修長的人影,其中一人,正是一身皇子華服的花漪紅,另一人是誰自是不言自明、

梅馥忙低下頭,穆子鴻匆忙之下也沒有注意,他倨傲地抬起下巴,在夏雪籬臉上巡視了一遍又一遍。

“這就是閣下尋來的神醫?”

到了這個時候,他依舊堅決不承認花漪紅的身份。

花漪紅也不以為意,視線在夏雪籬與梅馥身上劃過,從容鎮定道。

“正是,二皇子找來的神醫呢?”

聽他故意不稱自己為太子,穆子鴻一聲冷笑。

“別得意得太早,若是父皇有個三長兩短,到時候雲府與閣下就都自裁謝罪吧!”

他拍拍手,內侍便領着一個披着黑色斗篷的人進了寢殿。那人挨着梅馥與夏雪籬並排跪下,一言不發見禮。

所有人都抑制不住內心的好奇,偏生這斗篷人非但沒有拉下斗篷的意思,還一句話都不說。

“這可說不準!”

花漪紅輕輕一笑,“比起連真顏都不敢露的醫者,我的人明顯更靠譜!依我看,二皇子謝罪的概率似乎更大一些。”

梅馥微訝,沒想到花漪紅頂嘴的能力逐漸漸長。

穆子鴻聞言果然大怒!他瞪了花漪紅三秒,終於大吼一聲,對下面呵道:

“你——還不快揭開斗篷!”

只聽身邊人一聲輕嘆,在所有人的目光中,緩緩揭下披風,立時露出一張清麗無爭的臉龐。

那是一種不流於俗世的美,似乎早已不染纖塵,下一刻便會羽化飛仙,

所有人都大吃一驚,而梅馥與夏雪籬更是措手不及。

段……段瑩然怎麼會出現在這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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仇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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