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082 無孔不入的男人
開了門，迎接她的不是一直期盼中的笑臉和擁抱，而是她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黑漆漆屋子。
即便沒有跟他說過幾天要回來的事，可現在都九點多了，怎麼還不回來呢？路子風明明說過姜毓仁沒出差去啊？
開了燈，把各個屋子溜達了一遍，這才發現家裏很乾凈整潔，他的衣服也是整整齊齊地掛在衣櫃裏，絲毫也不像是她這個女主人不在家的樣子。心裏略微有點放心，卻也有點淡淡的哀傷，看來，自己即便是不在，他也可以很好的生活。
這樣不是很好嗎？以後她就可以安心去找工作了，也不用老是惦記着家裏怎樣。
凡事都有兩面性，就看關注於哪一面了。顧小楠向著積極的方面一想，心裏也就輕鬆許多。
然而，等她洗了澡出來，家裏依舊沒有他的影子。
和他在一起這近兩年的時間，她極少主動給他打電話，可是今晚，看看時間都十一點了，不管他在做什麼，也到了要回家的時候吧！
想了想，卻還是沒有把電話撥打出去，一個人鑽被窩睡了，畢竟趕了一天路，也累死了。
不知道了何時，她突然覺得臉上濕乎乎的，好像被什麼人在舔——還能有什麼人？就算腦子不轉，也知道是誰回來了！
她閉着眼，回親了下他，他愣了下，她這才睜開眼——
“剛回來嗎？”她柔聲問。
“嗯，最近比較忙。”他的長指，輕輕拂過她的臉頰，說道。然後，再度俯身吻了下去，
似乎是迫不及待地，他一邊吻着她，一邊快速脫去自己的衣服。如此渴望的人不止他，也有她。
當她落入他滾燙的懷中時，徹底沒有了思考，唯有發自本能地迎合他、接受他。
顧小楠喘着氣趴在他的懷裏，發尖的汗珠滴到她的肌膚上就流了下去，流到了床單上，那裏躺着成千上萬的汗珠。
他的呼吸，平靜而深沉，即便是略有盡興，卻也不能將這些日子的壓力清除出胸膛。
聽着他似乎無意地嘆了口氣，她不禁有些擔心，畢竟她已經知道他遇上了麻煩。
“你怎麼這麼忙？不能早點回家休息嗎？”她拾起身，一條胳膊支着身體，兩眼望着他。
他沒說話，只是淡淡笑了下，抬起手，指肚輕輕滑過她的眉眼、她的鼻尖、她的嘴唇。
“楠楠，我們結婚吧！”他將她拉入自己懷裏，說。
“可是，你不是答應了常書記嗎？時間還沒到，我們結婚的話，會不會——”她擔憂地說。
“我會跟他說的。”他頓了下，道，“我只是覺得這樣的日子實在過不下去了，為什麼每件事都要思前想後？為什麼每件事都要這麼複雜？”他說著，扳過她的臉，直盯着她。
“沒事的，這個世上的事情都是那樣，沒有什麼簡單的。你要是覺得累，就好好睡一覺，以後早點回家，我陪你。”她又伏在他的胸前，柔聲道。
他親了下她的額頭，沉默不言。
這絲毫不像是剛剛歡愛過的人，似乎比之前更加的煩亂。
空氣里安靜極了，連呼吸聲都聽不見，是種讓人覺得壓抑的安靜。
姜毓仁意識到狀況，忙笑了下，說：“子風回來了，你見了嗎？”
“我們一起來的。”
“你現在怎麼和他站一條船了？回來的事還跟我保密？”姜毓仁微笑着說。
顧小楠沒說話，只是拉着他的手，靜靜地躺着。
“你爸爸怎麼樣了？”他問。
“好多了，我阿姨照顧他就可以了，哦，還有，我妹妹去市一院實習了。”
“那就好，小禾的事，我和楊書記說了，他會照顧的。”姜毓仁道。
顧小楠“嗯”了一聲。
“剛剛，我說的結婚的事，是認真的，我們儘快吧，怎麼樣？”他問。
顧小楠卻不似他想像中的那麼高興，他只要看一眼就知道是怎麼回事。
“我爸媽那裏，我會跟他們說，你不用管。”他說，“等到了五一，咱們兩個回趟家，跟家裏人說下這個事，然後把結婚證領了。”
她仰起頭望着他，眼裏滿是說不出的喜悅。
“為了慶祝我們即將結婚，你是不是該對老公有所表示？”他含笑望着她，問道。
“難道你要我這麼晚了出門給你買禮物？”
他颳了下她的鼻尖，狡黠地笑道：“難道你不知道我最想要什麼禮物嗎？”說著，就把手伸向她，嘴巴也貼上她的臉龐，手中的動作激越難擋。
“你還想要——”她躲着他，問道。
與此同時，京城的另一處角落，一張寬大的雙人床上，一男一女肢體糾纏，難解難分。
“轉過去！”男人突然說。
女子愣了下，卻聽男子笑道：“我不喜歡看着你的臉做，還是把你的正面留給姜毓仁好了。”
女子淺笑着，拾起身親了下對方的臉，道：“正好，我也不喜歡看着徐少的臉。”
徐家棟笑了下，捏着張涵雨的臉頰。
“你這麼一個腦子聰明、床上又討人喜歡的女人，就這麼給姜毓仁，我還真是捨不得！”
“相信我，顧小楠在床上比我更誘人。”
“看來你是認輸了！”
張涵雨含笑不語。
“你的主意不錯，就按你說的做。”徐家棟道，“只是，姜毓仁遇上你這種人，還真是倒霉。”
“只要徐少你開心就行了。”張涵雨笑道。
夜色籠罩着京城，雖是夜晚，氣氛卻絲毫不遜於白晝。
酣暢淋漓之後的徐家棟躺在床上，看着出浴的張涵雨，突然問：“你是不是想要姜毓仁對你死心塌地？”
張涵雨愣了下，根本沒有思考就直接說：“當然！難道，你有辦法？”
徐家棟擺擺手，道：“給我倒杯酒端進來。”
“你按照我說的做，保證能讓姜毓仁對你服服帖帖。”徐家棟慢慢晃動着酒杯，說道。
“怎麼做？”張涵雨問。
“徹底毀了他，讓他絕望到死，然後，你再去拯救他，到時候，他就完完全全屬於你了。”徐家棟道。
張涵雨卻哼了一聲，道：“要是他到了那樣的境地，我還要他做什麼？”
徐家棟輕蔑地說道：“既然姜毓仁對你來說是這麼無足輕重的——”
“沒有，你說，你接著說，我們怎麼做？”張涵雨打斷了徐家棟的話，道。
的確，如果能讓姜毓仁痛苦到極致，然後她再出現，如同天使一樣出現，那麼，按照姜毓仁的個性，是絕對不會對她有二心了。這麼一想，徐家棟的計劃應該是比她的好許多。
徐家棟瞥了她一眼，還沒開口，張涵雨忙說：“能不能別太過了，要不然到時候不好收拾。”
“放心，不會讓你少了表現的機會！”徐家棟道。
“那你說怎麼辦？”
徐家棟這才慢悠悠地將自己的計策講了出來，當然，他告訴張涵雨的並不是全部。
張涵雨邊聽邊點頭，道：“這麼做，真是不錯，又能打擊到他，還不會太重！”
徐家棟只是笑了，沒說話。
於他而言，就這麼便宜放過姜毓仁的話，他徐家棟還有什麼臉面在這四九城裏立足？
次日一大早，姜毓仁就和往常一樣早起準備上班了，雖說現在住的離單位極近，可他依舊每天早起。只是，自從過年之後，似乎有一個多月的時間都是自己一個人起床，鐘點工給他按時做早飯，然後就收拾屋子了。可是，當他坐在餐桌前時，看着對面空空的座位，心裏缺失了些什麼。他知道那是什麼沒了，每天都在這樣的缺失和期待中過着。
今天不一樣了，他等的人回來了，雖說那傢伙還在床上賴着不起來，可他很是喜歡這樣的氣氛，早早的起來，在廚房裏弄了些吃的，給他做早飯的鐘點工才來了。
他知道顧小楠不喜歡有陌生人在自己家中，可是，過了這些日子，他也覺得不該讓顧小楠一個人憋在家裏做些任何人都可以做的事，儘管他很享受和她待在一起的那種生活，很享受她對他的各種照顧。如此一來，就不願將鐘點工辭退了，甚至還跟對方提出加薪加工作量的建議，畢竟今後家裏就是兩個人生活了。
談攏之後，姜毓仁便端着早飯上樓了，而他牽腸掛肚的人卻在夢周公。
掀開被子，可以清楚地看到她胸前那一顆顆紅斑，方知昨晚自己有多麼“過分”。可是，等了那麼久，昨晚的一切又怎夠彌補？
顧小楠還在夢裏，就重新感覺到了那熟悉的親吻，和昨晚一樣的。她揉揉眼睛，睜開眼，望着他，扭過頭咳嗽了幾聲，然後說：“你現在喜歡這樣叫我起床？”
“本來想把被子拉開讓你凍醒的，順便再欣賞一下這麼大好的春光，可是看你那麼可憐，我就放過你。”他拂過她額前的亂髮，說道。
顧小楠忍不住笑了，沒說話，只是靜靜地看着他。
“你這丫頭，笑什麼？難道對我的仁慈表示不接受？”他問。
她搖搖頭，說：“你現在變得和以前不一樣了。”
他淡淡笑了下，道：“你不喜歡？”
她拉過他的手，數着他的手指，說道：“我沒有不喜歡，我很喜歡，只是——”她很想說，她希望他是真的輕鬆才會這樣和她說說笑笑，話到了嘴邊，卻覺得自己這麼一說的話，他的心裏——
他反應很快，似乎有所明白，沒有說話。
她看了他一眼，趕忙說：“只是我沒有你那麼豐富的幽默細胞，說出來會變味的，還是不要多此一舉，班門弄斧了！”
他點點頭，笑着說：“看來你很佩服我！”
“豈止是佩服，簡直是膜拜！”顧小楠想不到自己有朝一日也可以這麼厚臉皮地說出這種討好他的話，可是，討好他又有什麼過錯？誰讓她那麼愛他？
姜毓仁有些意外於她的反應，卻好像很享受，捧着她的臉就要親過去。她把臉微微一側，嘴唇從他的臉頰上滑了過去，他愣愣地望着她。
“還沒刷牙，不要親了。”她說。
他笑了，颳了下她的鼻尖，然後說道：“懶豬，還不起床洗漱？看我把早飯都端來了。”
顧小楠往床頭一看，天，還真是，他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宜家宜室了？
雖然昨晚被他折磨得全身酸疼，可是看在他這麼勤勞地為她下廚、還主動送到床前——
只要這麼一想，她就覺得好幸福，哪裏顧得上身體的不適？
“哦，忘了跟你說，我請了個鐘點工，負責家裏的衛生和做飯，以後你可以輕鬆了。”他跟到浴室，說道。
她正在刷牙，抬頭看了他一眼，然後繼續刷牙。
“早飯不是你做的？害我白高興了一場！”她洗漱完畢，被他摟着走出浴室。
“我的手藝很好，你嘗嘗就知道了。”
“不用嘗也知道！”她笑嘻嘻地說。
“現在眼睛裝了X光機，可以透視了？”他笑道。
“比那個先進，我的眼睛裏裝了一台CT機，可以逐層掃描，看的更清楚！”她坐在床上，看着他很熟練地翻出一個小桌子放在床上，然後把床頭柜上的早飯端上來，放在她面前，靜靜看着她吃飯。
“你吃過了？”她見他一直盯着自己，問道。
“嗯，你起的那麼晚，我不想被餓死。”他說著，將胳膊伸過去，大手撫摸着她的臉頰，“吃完飯了就繼續睡，好好休息，養好身體，早點給我們生個寶寶！”
她的臉一下子就紅了，低下頭。
“從現在開始別吃藥了，抽空我帶你去醫院檢查一下，看看你的身體有沒有問題，這兩年你吃了太多的葯，我擔心——”他柔聲道，“對不起，都是我的問題。”
和他第一次以後，她經常在吃藥。他好像沒有使用套套的習慣，唯一用過一次，還因為她對那東西過敏而停止了使用。不管怎麼說，吃避|孕葯對女人的身體都是不好的事情。他現在就擔心那些藥物會讓她的身體出問題，要是影響了懷孕的話，他可真是後悔都來不及！
她獃獃地盯着他，一句話都說不出來，而他也沒有給她說話的機會，直接說：“等會上班了我讓人約明天的專家號，我們儘快就看看。”
“你，你別那麼急嘛！你工作那麼忙的，這種事我自己處理就好了！”她抓着他的手，道。
“傻丫頭，你想怎麼處理？”他反握住她的手，說，“孩子的事，是我們的大事，我們兩個人要一起承擔，所以，你就不要再逞強了，明白嗎？”
顧小楠點頭。
結婚，孩子，她不懂為什麼他突然變化這麼大，竟然在這麼短的時間裏跟她提這兩件事，心裏不禁有些擔憂，卻又不願讓他知道，只得答應他。可是，她還想去找工作，去考博士，一旦要結婚生孩子，她就不能再去實驗室了，實驗室里接觸的那麼多有毒物品，萬一對孩子造成影響，她就是自殺都不管用了。
他不知道她心裏想的那麼多，抬起手腕看了下表，說：“時間不早了，我先去上班了，早上你好好休息，中午，呃，要是我回來的話，會提前給你打電話。”他說完，就親了下她的額頭，然後走出了卧室。
“對了，你要有什麼需要就告訴張嬸，就是我請的鐘點工。”他走到門口，停住腳步，交代了一句就徹底離開了。
顧小楠放下勺子，坐在床上深深嘆了口氣，轉過頭望向窗外。
腦子裏不知道想些什麼，就那麼獃獃坐着，直到一陣敲門聲把她的思緒拉回。
她扭頭一看，門口站着一個中年女人，應該就是那位張嬸。
“您好，什麼事？”顧小楠禮貌地問。
“太太，我想問一下，您有什麼衣服需要洗的？我等會出門去送姜先生的衣服乾洗，您要是有的話，我就一起送過去。”張嬸也非常禮貌。
“啊，不用了，謝謝！”顧小楠道。
怪不得家裏這麼井井有條的，比她在的時候還要乾淨整齊，都是因為有專業人士啊！
顧小楠這麼感嘆着，卻是更加不知道自己該怎麼做了。
來到北京的路子風，自然是忙自己的事，也顧不上和顧小楠聯繫，本來和姜毓仁約了第二天晚上一起吃飯的，卻因為兩人都有其他的安排而推后了。
第二天一大早，姜毓仁先去了單位，不到十點就給顧小楠打電話讓她下樓，一起去看醫生。到了醫院做了些檢查，諮詢了醫生，可是因為有些檢查結果不能馬上拿到，只得和醫生約了下次。
打定了注意要結婚生孩子的姜毓仁同志，恰好這陣子也沒有出差，所有的應酬，能推則推，晚上早早回家和顧小楠一起吃飯，過二人世界，然後進行他的“大計”。顧小楠想起路子風說的張涵雨，心裏總覺得自己該問一問姜毓仁，問他對張涵雨是個什麼想法，問他張涵雨和徐家棟有沒有可能夾雜在一起。可是看姜毓仁的情緒，才幾天的工夫，似乎完全沒有她初來時的那麼低落，這讓顧小楠心裏倒是踏實不少。
“哦，對了，這次怎麼不見路子風來啊，他是不是很忙？”顧小楠邊給他剝橙子邊問。
“他又談了幾筆生意，所以很忙，沒時間過來。”姜毓仁一邊看書，一邊嚼着她餵給他的橙子，說道。
“哦，譚玥今天還打電話問我呢，說有沒有見過路子風。”顧小楠道。
“子風的事快談完了，明後天我約一下他和譚玥，來家裏坐一坐，提前讓張嬸準備一頓飯就好了。”姜毓仁道。
“嗯，我知道了。”顧小楠說。
“還有，明天和醫生約的時間，你別忘了，我可能有點忙，到時候你自己過去，在那邊等我一會兒，我會儘可能按時趕過去。”姜毓仁叮囑道。
顧小楠看着他，想了好一會兒，才說：“我昨天去面試了一份工作——”
他看了她一眼，道：“什麼工作？”
“是一個實驗室的，我想考那裏的博士，和老師聯繫了下，就去面試了，正好那實驗室也有職位。”顧小楠道。
“你想去？”
“嗯，他們讓我等等結果，等他們安排好了通知我。”顧小楠道。
姜毓仁點頭，說：“你一個人老在家裏待着也不好，既然你想去工作讀博，那就去吧，只是，”他放下書，望着她，“要是太累的話，就不要做了，我不想你太辛苦。”
顧小楠淺淺一笑，道：“能累到哪裏去？我的承受力很強。”
姜毓仁望着她，良久才說：“你要是想工作的話，我可以幫你找一個大學，你繼續去做老師也挺好。等我們結婚了，有了孩子，大學老師的工作也會有很多時間讓你休息和照顧孩子。”
她知道他說的是現實，可是，她的心裏，似乎總有一种放不下的東西。
第二天去了醫院，和醫生談了，醫生建議他們兩個，在打算要孩子之前，盡量保持正常的作息，至於顧小楠的身體，沒有什麼氣質性的問題，避孕藥還是要停下，同時再輔以藥物和食療，等身體處於最佳狀態了，懷孕就會很容易。
得到這樣的結果，兩個人都很高興，走出醫院，似乎已經看到未來的孩子在向他們招手。
姜毓仁還有事，從醫院出來就回了單位，顧小楠自己坐了地鐵回去。
然而，在路上，她接到了徐家棟的電話，說有很重要的事要和她談。顧小楠都想不起來了，自己竟然也招惹了這樣的人。本來打算不理會他的，可是，路子風的話突然竄出了她的腦海。
萬一姜毓仁最近的麻煩和徐家棟有關係，那麼，她是不是該藉著這個機會去探探口風呢？雖然她知道自己並不一定會完成任務。
於是，顧小楠陰錯陽差地答應了徐家棟，去了他說的咖啡廳，正好在她家附近，也算是回家順路。
這間咖啡廳是老地方了，上次她在超市裏遇到徐家棟，也是被他拽到這裏來的。她記得那次的事，卻感覺已經過了很久很久。只不過，她不懂的是，只有他們兩個人，為什麼還要坐在雅間裏面？她站在雅間門口看了看，心裏一陣嘀咕。
“我們能不能去外面？外面很多位置。”她說。
徐家棟看了她一眼，似乎沒有挪動屁股的意思，卻反問道：“你怕我對你做什麼？”
她是擔心，萬一他要是動起手來，她可沒辦法反抗。不過，他應該不會那麼做的吧，畢竟現在是大白天，又是在公眾場合。
於是，她坐在他對面，點了一杯拿鐵。
“你找我，什麼事？”她直接問道，既然他說是有事，那就把事情趕緊說完，然後離開。
“那麼著急幹什麼？我今天約了個人見面，想着你們應該很熟，所以就把你也約上了。我不喜歡單獨見陌生人。”徐家棟說道。
顧小楠愣住了，這算什麼？且不說他指的是誰，難道她和他很熟嗎？
“對不起，我還有事，就不打擾你了。”她說完，起身就往門口走。
“姜毓仁是不是遇上麻煩了？”徐家棟也不攔她，只是那麼淡淡地說了一句，顧小楠的腳步就不由自主地停了下來，回頭看向他。
徐家棟依舊是那麼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
“你怎麼知道？”顧小楠問道。
徐家棟淡然笑道：“他把我趕出了單位，自然會受到教訓的，你以為我徐家棟就是那麼輕易讓人捏扁搓圓的？不過，我很佩服他的勇氣，敢這麼跟我叫板的，姜毓仁他算是頭一個！”
“他那是工作，你怎麼可以用卑鄙的手段打擊報復？”顧小楠道。
徐家棟抬眼盯着她，道：“我只是想告訴他，這個世上，還有另一套規矩，什麼人能碰什麼人不能碰。我這是在幫助他，明白嗎？只不過，看起來他一直是順風順水慣了，並不能快速適應眼下的局勢變換，這對於他百害而無一利——”
顧小楠覺得這簡直是自己聽來的最好笑的笑話，人可以無恥到這種地步，真的不是件容易的事。
“那就謝謝你了！”顧小楠打斷了徐家棟的話，道。
“不客氣，我很願意幫他，我這個人最大的缺點就是樂於助人。”徐家棟身子往後一靠，手臂搭在沙發扶手上，兩隻眼睛一動不動地盯着她。
顧小楠真想甩他一巴掌，可是，自己距離他不是很近，專門走過去——
算了，不理他，這種人，沒臉沒皮的，有什麼必要理會？
她深呼吸一下，正好這時，服務生端來了她點的咖啡，放在了桌子上就走了。
“就像這幾天，我突然又發現了一個幫助人的機會，所以迫不及待地找你來。那個人你應該很熟悉，叫路子風的，是不是你朋友？我這人愛屋及烏，沒辦法。”徐家棟道。
顧小楠驚呆了，路子風？路子風怎麼會和徐家棟扯上關係？
徐家棟似乎知道她的想法，也不再吭聲，也不再看她。
滿心狐疑，顧小楠坐在自己的位置上。
即便到了此時，她也不敢相信路子風會和徐家棟扯在一起，畢竟，是路子風告訴她，徐家棟會做傷害姜毓仁的事。
過了沒一會兒，路子風果然現身了。
他一進包廂，首先看到的是徐家棟，很顯然他覺得意外，站在門口好幾秒種都沒動彈。
“路總？請進！”徐家棟先起身，禮貌地笑了，顧小楠聽到他這麼說，趕忙也站起身，望着路子風。
其實，她的表情和路子風都差不多。
路子風以前沒見過徐家棟，可是因為調查徐家棟和姜毓仁的事，還是知道徐家棟的長相的。今天是譚宏修給他約的和奇華集團董事長的見面，怎麼是徐家棟？難道，徐家棟就是奇華的老闆？
“看來，大家都是朋友，就不必多做介紹了。”徐家棟笑道。
“子風——”顧小楠輕聲叫了他一下。
路子風走到她身邊，慢慢地對這個情形有了一個預判。
“我看過了路總的一些資料，也正好我最近打算把東海油氣田的項目轉讓出去，考慮來考慮去，路總是很適合的合作者。既然路總也有這方面的意願，不如我們先坐下來好好聊聊，聊的對路了，就讓手下人去談，路總意下如何？”徐家棟道。
顧小楠望着路子風，一言不發。
路子風心裏覺得不對勁，可是，既然是生意，那就談，他是個商人，他要賺錢。
見路子風坐下了，徐家棟淡淡笑了，招呼門口的服務生進來，給路子風點了一杯。
“小楠也坐下，咱們三個人好好聊聊。”徐家棟笑着說。
顧小楠只得坐在路子風旁邊的位子上，靜靜坐着。
“原來徐先生就是奇華的大老闆！”路子風道。
“都是兄弟們抬舉，我能做什麼呢？”徐家棟道，“不像路總，不光生意做的好，就連自己兄弟的家事也照顧的好。有句話說，說什麼來着？兄弟妻不可欺，看來，路總真是典範。如今像路總這麼夠義氣的兄弟，怕是不多了。徐某還真是羨慕姜書記！”
“徐董客氣了，子風不敢當。”路子風聽着話鋒不對，似乎完全不是約來談生意的。也是，徐家棟會和他談什麼生意？
徐家棟淡淡笑了，道：“徐某有件事很不明白，不知路總能不能解答一二？”
“徐董請講！”路子風道。
“姜書記是路總的發小，可是，據我所知，路總以前並未像照顧小楠這樣照顧姜書記的任何一位紅顏，不知，這裏面是不是有些我遺漏的地方？”徐家棟道。
“徐董如此關心我和毓仁，實在是意外。不過，既然徐董問到了，我也不好隱瞞。”路子風說著，看了顧小楠一眼，道，“我和小楠是朋友，和別的女人，不是。不知徐董對這個答案還滿意嗎？”
徐家棟略有所思地點點頭，道：“說得過去，只不過，小楠好像不是很喜歡和異性做朋友的，不知路總在這方面有沒有什麼經驗可以教給我？我也很想和小楠交朋友，可是——”徐家棟說著，看着對面坐着的顧小楠。
“小楠不喜歡被人糾纏，天天給她送花，會讓她很難堪。是不是，小楠？”路子風看着她，問道。
顧小楠還沒回答，徐家棟就把話頭搶了過去，道：“是嗎？我怎麼聽說小楠在柳城大學的辦公室曾經一度辦了鬱金香花展了？還是說，這花也被打上了標籤？我徐家棟送花就變成了騷擾，路總就不是？”
這句話，把路子風和顧小楠都驚住了，顧小楠只以為那些花是姜毓仁送的，怎麼聽徐家棟這話頭，裏面還有路子風的事？
路子風倒是很平靜，攪動着自己杯里的咖啡，道：“東施效顰，結果自然不好。”
“哦？是嗎？我怎麼覺得我不是第一個東施呢？路總是不是在我之前也效過顰？”徐家棟緊追不放。
“徐董對我們的事了解的很透徹，真是有心了！”路子風道。
說著，他看着顧小楠，那眼神，顧小楠從未見過，心裏不禁一顫。
她想起來了，那陣子鬱金香盛開在她辦公室的時候，有一天她收到了兩束花，一束是鬱金香，另一束，其實是一盆，是一盆蘭花，也是沒有署名的，那盆花現在被她放在瞭望月小區的家裏，交代妹妹小禾隔幾天過去給所有的花澆澆水。她知道，鬱金香是姜毓仁送的，那盆蘭花——難道是，難道真是路子風？如果是路子風，為什麼都過了一年，他都沒有提過？
徐家棟饒有興緻地望着他們兩個，突然說：“路總，不知你對我們今後的合作有什麼想法呢？說來聽聽，咱們兩個能談的還真是不少。”
“我想，在這方面，我們沒什麼談的了吧？謝謝徐董賞識，只是，我現在突然覺得沒興趣接手油氣田的項目了。”路子風道。
徐家棟哈哈笑了，道：“路總這就是你的不對了，這麼好的生意機會，你怎麼可以就這樣放棄呢？姜書記未來的道路上，需要你的幫助，你就這麼放棄，唉，我都覺得可惜。”
“多謝徐董！機會很多，我們會尋找其他的。”路子風道。
徐家棟看着顧小楠，道：“我可捨不得小楠跟着你們兩個受苦。所以呢，就當是為了小楠，我也會願意把這個項目轉交給路總。”
顧小楠看着路子風，路子風也看着她，然後對徐家棟淡淡一笑，道：“那就多謝徐董了！”又對顧小楠說，“小楠，徐董這麼照顧咱們的，你也跟徐董說聲謝謝才對！”
徐家棟盯着顧小楠。
顧小楠看着路子風的眼神，明白了他的意思，端起咖啡杯，道：“那就以咖啡代酒，謝謝徐董！”
徐家棟也端起杯子，和她碰了下，道：“客氣客氣，只是，我覺得你們這三人行的關係，還真是和諧地讓人嫉妒！不如，我也加入？”
顧小楠端着咖啡的手抖了，看着徐家棟那副嘴臉，真想一下子把咖啡潑到他臉上去，這麼想着，路子風卻伸手把她的杯子拿過來。
“徐董這麼在意小楠，真是有點讓人消受不起。只不過，子風也有件事不明白，想要請教徐董。”路子風道。
“請講！”
“聽說徐董在單位的職位被收回了，而這都是因為毓仁提出的那項決議，不知徐董對此有何看法？”路子風道。
徐家棟淡淡一笑，道：“姜書記那是公事公辦，徐某也無話可說。組織的決定嘛，只有接受二字。”
“徐董的度量，真是叫人欽佩！”路子風道。
徐家棟含笑擺擺手。
顧小楠不懂，路子風為什麼要跟徐家棟在這裏浪費口舌。
“只不過，我又聽說，有人在暗中聯絡了一幫人，給毓仁出了不少的難題，這件事，不知徐董有沒有耳聞？”路子風道。
“哦，是這樣啊？姜書記那麼聰明的人，肯定不會有什麼麻煩。”徐家棟道。
“乘您貴言！”路子風含笑道。
徐家棟笑了笑，看着顧小楠，問路子風道：“路總，身為男人，我真是很佩服你，怎麼可以對自己兄弟的女人這麼體貼？而且，”他又看着顧小楠，“小楠，你知道為什麼路總對你這麼好？”
顧小楠望着路子風，一言不發。
“徐董——”路子風道，話卻被打斷。
“路總，身為朋友，我這是幫你向小楠告白啊，難道你這一輩子都要隱瞞自己的心意？你這麼苦的，我也看不下去啊！”徐家棟道，說著，他往門口看了一眼。
“路子風，我們走吧！”顧小楠一下子站起身，道。
“哎，別走啊，我們再聊聊。”徐家棟一把拉住顧小楠的胳膊，可是，就在同時，路子風一個飛拳過來，正好打在徐家棟的嘴邊。徐家棟似乎早有預料，根本沒有倒下去，只是轉過臉盯着路子風。
顧小楠沒料到路子風會動手打徐家棟，不說別的，剛剛他們可是談成了一筆生意啊，那不知道是多少錢啊！路子風這麼一拳，不就把到手的錢打飛了嗎？
“徐家棟，以後，你要是再敢糾纏小楠——”路子風道。
“那又怎樣？姜毓仁都沒敢跟我吭一聲，你算什麼？憑什麼阻止我？”徐家棟道，“像你這種懦夫，我徐家棟才看不起！”
路子風盯着顧小楠，忘記了自己的一隻手正被她拉着。
“不敢，是嗎？看來，你和姜毓仁真是一對好兄弟！”徐家棟掏出桌上擺着的紙巾，擦着嘴角的血，說道。
“我喜歡小楠，這是我自己的事，用不着你多嘴！從現在開始，你再敢見小楠，我路子風絕對不會輕饒你！”路子風說完，拉着顧小楠就走出了包間。
可是，剛走出門口，兩個人的腳步就停了下來。
他們的面前，站着的人，不是別人，卻是姜毓仁！
姜毓仁盯着路子風和顧小楠緊緊握在一起的手，一言不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