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失敗
“王上,沈將軍她的魂已經不在了,這……這復生術施展不了了呀!”
“你說什麼?”
原本緊抱着沈忠君頭顱,剛剛才燃起希望的梵楚韻,一聽見這話只覺得心口一窒,一股刺骨的寒氣從腳而上席捲全身,瞬間就如同掉進了冰窖里,冷得無法思考。
這妖道什麼意思?是故意編故事誆本王嗎?
梵楚韻全身開始不由自主地輕顫起來,眸色也漸漸暗了下去,臉上殺意頓起。
“王,王上,不要動怒!先容貧道算算,算算沈將軍的魂去了哪裏,魂找到了,復生術還是可以繼續的,請讓貧道先算算,算算……”
天星司道人看出了齊王梵楚韻隱忍的殺意,心知今日若是稍有差池必定躲不過這一劫,趕緊說著補救的話。
“算!”
梵楚韻看着天星司,抱着沈忠君頭顱的手又緊了緊,臉上卻沒有一絲表情,只冷冷地吐出這一個字。
這事畢竟關係到琉璃,不論真假,他都不想早早放棄。
得了齊王同意,天星司心裏稍鬆了一口氣,他閉了眼,右手舉着木劍在空中來來回回劃了幾道弧線,嘴裏一邊嘟囔着一些旁人聽不懂的咒語,一邊搖晃着腦袋原地踏着步。
眾人都緊張地看着天星司的動作,雖然每個人心裏都有着自己的盤算,卻無一不在期望着法術的成功,因為眾人深知,今日法術成功與否關係的不止是天星司一人的項上人頭,還有殿上所有人。
依齊王的脾性,發起瘋來,就算要血洗了齊國宮城都不是不可能的!
“呵!”又是一道凌空虛刺之後,天星司猛然睜開眼,一口鮮血噴在了地上!
“師父!”兩個幼齒道童俱嚇了一跳,齊齊喊出聲來。
天星司抬手攔住兩童,收了木劍,什麼話也不說,目光在殿中掃視了一圈后,神色凝重地直往陳副將方向走去。
陳副將一行人一直都跪着,他們齊齊低垂着頭,粗壯的右手臂上全都繫着一根暗紅色的絲帶,絲帶上則綉着朵不扎眼的白梅花,那是他們沈家軍的標誌。
天星司在陳副將跟前站定,伸手就要去扯他右臂上的紅絲帶。
“你想幹什麼?”陳副將一把抓住天星司的手,怒吼一聲。
“將軍莫激動,莫激動。”天星司吃痛,連連求饒,“貧道不過有些疑問想問問將軍,唐突了,還望將軍莫怪!”
“哼!”陳副將鬆開手,甚是不滿。
“想問啥就問,我自當一一回答!但我們沈家軍的信物可不是你能隨便動的!”
“是是是,那既然將軍這樣說,貧道可就問了。”
“陳將軍,敢問,沈將軍的首級你們是怎麼拿回來的?
天星司道人蹲在陳副將的跟前,與他四目相對。
“末將無能,還請王上降罪!”
天星司這個問題一出,陳副將先一怔,復而重重地在地上磕了三個響頭,抬起頭,目光卻越過天星司,大聲朝梵楚韻請罪道,“是末將無能,讓沈將軍蒙羞了!”
“你的罪責,本王以後自會和你清算。”梵楚韻面無表情,冷冷地說,“本王現在想知道,敵軍如何大敗,而琉璃的首級你們又是怎麼取回來的?”
“回王上,末將無能。”
陳副將的聲音有些哽咽,“敵軍大敗與末將們並無關係,甚至沈將軍的首級,都是,都是有人相助才拿回來的。”
“哦?”梵楚韻的嘴角勾起了一抹冷笑。
“將軍當日中了敵軍圈套,力竭而亡之後,末將拚死卻也只搶到將軍屍體,首級卻被那敵軍大將飛龍收了去。”
“敵軍為了鼓舞士氣,也為了羞辱我軍,故意把將軍的首級懸吊在營帳外,日日受那烈日暴晒,風沙摧殘!末將幾個雖然想了很多辦法,也試過很多次奇襲,卻次次都像被敵軍提前知曉了一般,大敗而歸。”
“末將料定營中出了姦細,可一時之間也找不出那個人來。就這樣,將軍的首級被懸吊了整整五日!”
陳副將有些激動,眼裏熱淚止不住地涌了出來。
“可就在末將決定發動最後一次奇襲,以命抵命的前一晚,敵軍營帳突起大火,遠遠地只望見一片火海。”
“末將深怕有詐,也不敢妄加行動,一直等到第二日清晨探子回報,敵軍昨夜不知遭了誰的偷襲,死傷大半,連大將飛龍也被人砍成了肉泥!末將便趁機率軍圍剿了剩下的敵軍,雖然大獲全勝,但是,一直懸吊在敵軍營帳外的將軍的首級卻不見了!”
陳副將越說越激動,差點就泣不成聲。
平復了一下心情,陳副將深吸一口氣,這才接著說道,“將軍的首級丟了,末將當時就想自刎謝罪。恰好一個留守軍營的將士趕了過來,他說將軍的首級被人送到了軍營里!”
“我們立馬回了營,發現果真如此,將軍的首級好好地和身子放在一起,旁邊還跪着兩具早已死去的屍體,都穿着我軍的衣服,大概就是那細作。”
“哦,原來如此!”聽完陳副將的話,天星司感嘆一聲,卻鎖緊了眉,若有所思。
“那你知不知道是誰做的這些事?”
“末將不知。”陳副將搖搖頭。
“那這可不好辦了呀!”天星司道人一臉為難的樣子,“王上,這沈將軍的魂怕是被那個殺了敵將的人給帶走了。”
“這話怎麼說?”梵楚韻緩步往天星司和陳副將的跟前走了過去,“神官,若是你騙我,你應該知道會有什麼後果。”
“貧道怎麼敢騙大王您!”天星司道人趕緊解釋道,“大王,您有所不知,沈將軍的首級被懸於烈日之下暴晒,魂魄因此受損,所以當首級送回營帳之後,無法回歸身體,只能遊走他方。”
“而那個取回沈將軍首級的人身上殘留着她自己的味道,要走,她也會跟着自己熟悉的味道走。所以貧道才會說,沈將軍的魂應該是跟着那個人走了!”
“那神官的意思,是先要找到那個取回琉璃首級的人?”梵楚韻半信半疑。
“也不,沈將軍的魂就算跟他走了,也不一定會一直跟着他。”
“那你說了這麼多,都是在誆本王的嗎?”聽見天星司的回答,梵楚韻突然暴怒,他猛地一把掐住天星司的脖子,整個人猶如一頭髮怒的雄獅!他雙目赤紅,只需稍稍一發力,那道人必將立馬斷氣。
梵楚韻整個人都處在癲狂的邊界上,是理智還是瘋癲,完全都取決於他懷裏抱着的那顆人頭,是好的消息,還是壞的結果。
他不能容忍這個妖道給了他希望,又生生地滅了他的希望。如果最終的結果是這樣,那好,就讓他血洗了這天下,再殺了自己來給她陪葬好了!
“咳咳咳……大……王息怒,咳咳,咳……大……”
“你還有話說?”梵楚韻掐着天星司的脖子,手裏力道逐漸加深。
“貧道,還……有……辦法……”天星司奮力掙扎着,他的兩個幼齒道童想要來幫他,卻被侍衛齊齊攔下。
“哦?”梵楚韻遲疑了一下,鬆開了手。
“咳咳咳……大王,咳咳,貧道……這,這裏有一塊續魂石。”天星司從袖袋裏掏出塊紫色的石頭,遞到梵楚韻的眼前,“沈將軍的魂不能離開身體太久,她一定會寄宿在誰人的身體上。而在她屍體上還殘存着一絲魂氣,將這石頭在她胸口放三天三夜之後,大王您隨身帶着,若是遇到了沈將軍寄宿的身體,這石頭就會變成紅色。”
“只要找到沈將軍的魂魄,貧道再為您施法,沈將軍就一定可以復活!”天星司看着梵楚韻,一臉誠懇。
梵楚韻接過石頭,細細看了一會兒,那石頭上的淡淡紫光煞是好看,看着看着他竟突然有些恍惚,恍惚中彷彿看到了沈琉璃正微笑着向他走來。
“琉璃……”梵楚韻低喃出聲。
“神官,找到琉璃魂魄之前,就煩請你在宮中住下了。”梵楚韻冷若冰霜的臉上寒霜盡褪,雖然掛滿了溫暖的笑容,卻毫無溫度。
“若是有什麼需要,你儘管提。”
“除了……”
梵楚韻頓了頓。
“離開。”
聽見這話,天星司心裏一驚,這不是變相的軟禁嗎?
“神官,可以嗎?”梵楚韻問。
“宮中什麼都好,貧道自然樂意,自然樂意,哈哈,哈哈。”雖然不滿,可天星司道人什麼也不敢說。
“王,末將有一樣東西……”陳副將突然出聲打斷了天星司的假笑。
梵楚韻轉過身,卻見陳副將從懷中掏出個錦帕包着的東西來。
“這是殺了敵軍將領的人留下的。”陳副將一邊說,一邊將錦帕小心翼翼地打開來。
“是他?”
在看到帕中東西的一瞬間,梵楚韻的瞳孔猛烈一收,下一秒,殿中所有人都感覺到了他們的王身上散發出的危險氣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