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巫真神格
兩年前，山思緣隨楚公遊歷，曾見惡狗相鬥。楚公問山思緣當如何。山思緣說，惡狗打架，任之避之。楚公又問，神仙打架，又該如何？山思緣說，擇良神，附之助之。楚公又問，兩者有何不同？山思緣回道，神仙打架，毀天滅地，凡人焉能倖免？故而擇良神，助之滅戰火，人間才能避免戰火荼毒。
楚公立於山巔，遙望山河，道：
【擇良神難，助良神更難。】
“擇君難，助良君更難。凡人私慾更重，常迷失於罪業中，不能自拔。玉無完玉，人無完人，神無完神，大同小異。縱觀司馬皇族，如今尚有美名的，只有琅琊王了。其它的嘛，深陷洛都禍水，卻洋洋得意，以為立於山巔嘞。”
山思緣未曾想過半道上會碰上嵇珏，語氣有些激動，應是許久未見的緣故。靠近西北角，巡邏士兵增多，兩人迅速閃至角落裏。
“四支巡邏隊！昨夜踩點時，不過兩支。”山思緣往角落裏縮了縮，抬頭看天，烏雲遮月，天時極好，“城門十二座，總有疏漏處。阿珏兄長，可否助我引開守衛？”
“不可。只怕城內防範更嚴，你隻身潛入，怕難以全身而退。”此時嵇珏語氣肅然，不似平日那般嬉皮笑臉，思索片刻，又道，“不如你去引開他們，我進城。”
聞言，山思緣慌忙搖頭，欲言又止。關鍵不在於進城，而在於進城后要辦的事。她不為捉鬼，而是護鬼，但此中緣由難以向嵇珏言說。
“阿珏兄長不必擔心，我能行。”
“別說話。”一直觀察周邊的嵇珏忽然眯起眼，道，“就是現在。”
他抓住山思緣的手，嗖地躍上高樓，伸手‘摘’下烏雲，化作陰風，吹向金墉城。一時之間，城內城外將士難以站立，目不能視，等到風停了，心中更加害怕，畢竟城中鬧鬼人盡皆知，故此也沒人懷疑有人故意為之。
——
城中有樓台水榭，巡邏侍衛來來往往。山思緣和嵇珏打暈侍衛，換上侍衛服裝，尾隨巡邏隊穿過假山，向小坊去。
走到半道上，忽然躥出一小侍衛長，喝道：
“站住---”
山思緣正愁如何應對，嵇珏卻直接甩出一道陰氣，那侍衛頓時眼神渙散，如傀儡般退至一邊。山思緣驚，從未聽聞道家玄術可以攝人心神，奪魂攝魄，不是邪術也是禁術啊。見嵇珏大步向前，她也顧不上問，即刻快步尾隨。
隨後又來了幾名侍衛，均被嵇珏以同樣的手法收服。嵇珏施展禁術時，筆直玉立，如不動山霸道漠然，甚是陌生。
——
一路走到小坊，恰逢一群侍衛和鬼魂顫抖，太子躲在房內不敢露面。一群侍衛欲趁夜色給太子灌毒藥，被太子妃所化厲鬼阻撓。從厲鬼泛紅雙眸可見，她手中沾了不少奸人鮮血。屠戮無法解執念，屠戮只會令惡鬼更惡，沉淪罪業無法自拔，最終化魔，為禍世間。眼看奸人即將喪生於厲鬼手中，山思緣心有不忍，凝聚靈氣，以清心咒化解厲鬼的怨氣。
誰曾想厲鬼受到阻礙，竟扭頭撲向她，而受制於厲鬼的侍衛紛紛倒地。她迅速閃身躲到一邊，化靈氣為驅魔繩，欲綁了厲鬼，未成。山思緣不禁暗暗叫糟，這厲鬼怨氣甚濃，非一般冤魂厲鬼，不知哪裏出了差錯。厲鬼魔爪抓來，山思緣躍入空中，自袖中掏出九張符，分別鎮九方。九方符咒落地，為九方鎮，金色靈波如結界，困住了厲鬼。
厲鬼不停地抓撓結界，咆哮，嘶吼。
屋內太子感覺不對，便開了門縫往外看，見太子妃被困於陣中，咒罵道：
“惡賊，休得傷我愛妃---”
說來也凄涼，早前太子所愛乃蔣美人，不曾憐惜太子妃，也是在太子妃死後，才知太子妃有情，這‘愛妃’二字，若是往日，太子妃定是狂喜而泣，可惜化鬼之後，不知悲喜，只剩執念而已。
兩人未搭理太子，太子又喊：
“愛妃---愛妃---快---殺了他們---”
殺了這些亂臣賊子，碎屍萬段最好！
——
“皇天后土，以地之氣，平其所怨，塵埃落定。”
山思緣又頌清心咒，地氣緩緩上升，纏住厲鬼雙腳，並如藤蔓慢慢上升。太子妃叫得更加慘烈，此乃拔怨之苦，等同活人剝皮，生不如死。太子又在喋喋破罵，嵇珏走過去，以陰氣迷惑其心神，使之閉嘴。
再看厲鬼，隨着怨氣拔除，靈魂之體愈發通透，漸漸浮現異樣金光。嵇珏微驚，瞳孔慢慢擴大。金光乃開明之光，此非魂靈，雙眸清透，不見塵埃，乃神格之態。
“開明巫神，屍姬奴僕——”嵇珏喃喃念道，心底徒然多了一股怒氣，乘那魂靈出結界之前，凝聚大荒之力為刃，徑直劈了上去。
結果這一劈，劈中了山思緣，倒叫巫神逃了。
“思緣！”嵇珏忙閃身過去，乘她落地前接住她，“思緣---思緣---可惡---”
未曾想巫神如此狡猾，以陣法將攻擊力轉移至山思緣身上。‘還彼’之術，乃靈山巫神巫真的絕技。
——
“阿---阿珏---兄長---”
山思緣口吐鮮血，視線迷離，努力去應他。可漸漸地，已經聽不見了，故而也無從知曉，憑空飛來一團暗影，迷了嵇珏的視線，擄走了她。嵇珏追到金墉城外，暗影不見蹤跡，確有暗魂於暗處瑟瑟發抖，喃喃念道：
“歸墟使君---使君來了——快——藏起來——”
“歸---歸墟使君？”
嵇珏眺望遠方，遙想多年前，巫山生靈草，大荒君常凝珠灌溉，那靈草便勸他，它是歸墟使君的葯，等到使君下人間，它就會被吃掉，無力報答灌溉之恩，他這樣做不值得。大荒君便道，草木之靈，天地造化，可為人為神，並要它竭力自勉，莫要自棄。
於是瑤草有了貪生之念，努力修鍊，終得機緣，搶在歸墟使君入世前，轉世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