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碧海漁村 1

第二章 碧海漁村 1

海邊的早晨總是能讓人心曠神怡,尤其是在流火的七月。清麗的早晨海民們趕早來享受海的恩賜,一隻只白帆遠遠的點綴在蔚藍的海面上,像是巨人手上小巧的玩具。浪花托着小舟,海風舉着白鷗,整個世界的進程都慢下來,只是隨着小小的白帆輕輕搖擺。海民們一邊悠閑的唱着民謠,一邊把沾滿晨光的漁網洒脫的甩進大海。在這樣寧靜祥和的早晨,所有人的心情都會像大海一樣,輕輕的哼着永不變調的歌。林海妹的心情自然也特別的好,通常這樣的好心情加上如此的好天氣將帶來不錯的收成。這個普通的漁家姑娘自小在這裏長大,海邊的陽光和海風已把她的臉染成鮮艷的紅色,一頭長紮成馬尾輕靈的隨在腦後。如果不是一身太過中性的粗布衣服,她應該還是很好看的。

就像農民有自己的田地一樣,漁民們也有自己漁獵區域。林海妹的爺爺在世時,是村子裏德高望重的長。雖然現在海妹一直孤身一人,但大家因為爺爺的緣故還是很照顧,分給她一片不錯的漁獵海域。自小就和爺爺相依為命的她,很自立也很能幹,完全不輸給男孩子。這一天,她依舊早早的出海,開始自己一天的勞作。太陽剛剛探出頭,美麗的鋪滿金光的海面對海妹來說早已是司空見慣,不過晨光打在身上暖暖的感覺還是讓她十分受用的。像這樣的好心情,極易使她想起和爺爺一起的日子,思念的時候她就唱起那古老的民歌來排遣淡淡的憂思。調子是悠揚的,卻飽含了滄桑,以至即便是在風華正茂的少女口中傳出也讓人感到莫大的哀傷。在悠揚的歌聲中,在嬌艷的晨旭下,林海妹盪着小小的漁舟在平靜的大海上徜徉,彷彿不是為了生計,而單單是為了這次美妙的出航。

小舟慢慢的向目的地航行,像是在不斷的聆聽大海的教誨。林海妹並不着急,在這樣的清晨航行對她來說是一種不錯的享受。正當她悠然的唱着漁歌的時候,一陣刺眼的光突然強行的闖進她的視線,隨之而來的一陣眩暈讓她的好心情稍微的打了折扣。強光來自一片峭壁,峭壁前是一片大小不一的礁石,平時因為害怕暗礁沒有人會到那一片地方去。但這詭異的光引了她強烈的好奇心,就像是被磁石吸住了一樣,再也移不開自己的視線。林海妹自小就跟爺爺駕船出海,航海的技術甚至比起村裡普通的男孩還要略高一籌。憑藉著她細膩的駕船技術,小舟像喝多了的醉漢一點點的朝光源移動,經過一番周折,終於在離它十幾丈的地方停了下來。林海妹這時才注意到,光源下不足一丈的地方躺着一個滿身是血而且衣衫襤褸的人。不容多想,善良而單純的她就跳下船,朝傷徑直跑了過去。傷還有呼吸,只是很微弱,看樣子像是不慎墜崖的。在這樣近的距離,她才看清楚剛才光的原來是一把兵器的手柄。看來這把兵器救了這人的命,想到這,她小心的爬到峭壁上將月寒刃拔了出來。而後,她小心的架起傷蹣跚着登上了自己的小漁船。這一天的勞作,就這樣被這個不速之客的闖入破壞了,但海妹一點都不遺憾,她只是單純的沿襲着祖輩樂善好施的傳統,而且她相信好心總會得到好報。

羅天旭並不知道自己的命已經被善良的漁村姑娘從鬼門關撿了回來,也不知道自己身下襯墊的不是海灘柔軟的沙子而是漁村裡平常的卧榻。他只看到自己身處一片白茫茫的霧氣之中,伸手不見五指,而自己的身體就像是被磁石吸引的鐵塊,不由自主的朝前走。他即害怕又好奇,不知這充滿神秘氣氛的茫然中究竟暗藏了什麼,是危機還是奇遇?不過既然一切都無法自控,他也就只能瞪大眼睛硬着頭皮朝前走了。他一步步的在霧氣中前進,四周極其安靜,彷彿整個世界只剩下他自己,但就連自己,走路時也沒能出一絲聲響。駭人的死寂,彷彿一切不詳都將在下一刻降臨。突然,他感到腳下被一件硬物狠狠絆了一下,身子順勢跌倒在地。回頭一看,是絆在了一把大刀的刀背上。這時,濃霧竟然頃刻間消散,他站起來環顧了一下四周,現離自己幾步遠的地方就是一處懸崖,而剛剛絆倒自己的那把大刀旁也憑空多了幾樣東西。確切的說是一共有四件東西,一把大刀,一把匕,兩把摺扇,其中的一把是鐵摺扇。它們都很平常,對羅天旭來說這些東西早已司空見慣,但他還是想要拿起它們仔細端詳一下。正當他俯下身要撿起那把鐵摺扇的時候,鐵扇突然不見了,而更讓人意外的是---一把利劍從後背直刺過前胸,渾身立刻像火燒一樣劇烈的疼痛起來。

疼痛喚醒了這位重傷的俠客,剛才混亂的夢境一去不復返。此刻他只感到頭嗡嗡的響,大地似乎有意戲弄他般劇烈的搖晃,而剛才的夢魘留下的只是渾身火辣辣的疼。這一切讓他出痛苦的呻吟,他虛弱的喘着粗氣,似乎希望有人能意識到他已經醒了,而且此刻非常的難受。可惜這裏的主人並沒有聽到什麼,因為她正忙着與一個男人爭吵。羅天旭強忍住疼痛,深吸了一口氣讓體內殘存的真氣在體內運行了一周。疼痛依然如故,就像是無藥可救的賭徒把虛弱的他當成了色子,如何也不肯放過。不過頭暈卻緩解了許多,這樣他聽清了外面兩人的一些話。

“我已經跟你說過了,這個陌生人身份可疑,極有可能是仇人追殺才重傷落崖的,而且你根本不知道他是怎樣的一個人!”

“夠了,這是我自己的事情,謝謝你的好意!”

“你先聽我把話說完!”

“放手!”

“好,不會太久的,我只說幾句。”

“你應該知道我們的處境,怒蛟幫的人會帶走這個人。不過多久他就會變成一個毫無人性的海盜!你現在是在玩火你知道嗎?我答應過你爺爺要照顧你,我不能看着你這樣胡來!”

“那你想怎麼樣?還是像上次那樣去告訴於萬財?那個可憐的流浪漢現在可能已經死在海上了!”

羅天旭認真的傾聽着,意識到自己的處境依然很危險。利用談話人着短暫的沉默,他看了看四周的環境。這是一戶普通的漁村人家,屈指可數的陳設都顯得相當老舊。屋子不大,只容得下這裏的一張床,一個衣櫃和一張簡易的小木桌。雖然這兒還算整潔,但還是看得出來已經好久沒有住人了。四處張望對現在的羅天旭來說還是十分艱巨的任務,他的脖子像是被人用木釘釘在了床板上,僵得厲害,所以他只是略微了解了一下身處的環境便不再張望,閉上眼睛,靜靜的聽門外兩人的對話。

很快,男子的聲音再次響起:“海妹,我知道你看不起我,可是你爺爺臨走時把你託付給了我。為了保護你和我身邊的人,很多時候,我不得不做些讓步,一些在你眼中很懦弱的讓步。既然你執意要收留他,我也不再說什麼了,只是請你相信我,無論生什麼我都會幫助你的。”

男子的聲音消失后,傳來了漸漸遠去的腳步聲,羅天旭聽見女子微微的嘆了口氣,走進屋裏。他深深吸了口氣,然後微微的清了清嗓子,好讓女子知道自己已經醒了。女子顯然很吃驚也很高興,臉上的陰霾一下子就不見了蹤影,彷彿剛才的爭執沒生過一樣。

“太好了,你終於醒了。從我把你安置到這裏算來,你已經昏迷了三天三夜了。”

“姑娘,謝謝你救了我,能告訴我這是哪裏嗎?”

“這是尺海村我的家裏,我姓林大家都直接叫我海妹,你以後也這樣稱呼我就行。你是誰?是誰把你打落山崖的啊?”

羅天旭看了看眼前的女子,她的眼中有種清透單純的善意,好像在和老朋友聊天一樣。回想起剛剛她和陌生男子的對話,他覺得沒必要完全隱瞞。

“簡單的說,我被仇家追殺,是被打傷后不慎墜崖的。剛才你和門外那個男人的話我都聽見了,他說的不錯,收留我可能給你帶來不小的麻煩。等再過十天半個月,我能下床了,就馬上離開這裏。姑娘的救命之恩,或許我只能來世在報了。”

“叫我海妹吧。以後的事以後再說,現在最重要的事是養好你的傷。哦,在找到你的地方我還現了這把匕,我想它應該對你很重要。”海妹說著將匕從牆上掛着的位置拿下來,放在了他的枕邊。

羅天旭輕嘆了口氣說:“這把匕救了我的命,但它也是一切禍端的根源,我不想再看見它了。你收着它,等我走了之後找個地方把他賣了,算是我的一點謝意吧。”

海妹聽出他的話語中流露出濃重的哀傷,覺得這個時候應該讓他單獨待會,便說:“你還很虛弱,有什麼話以後再說吧。有什麼事叫我就行,我就在隔壁那間屋。”說完,她轉身就要走。

“等等.”羅天旭突然叫住她,猛得轉頭扯動了胸口下的傷口,疼得他咧了咧嘴。“姑娘,你很聰明,可明知我很危險,為什麼還要冒這麼大的險救我?”

海妹沒有轉身,淡淡的說:“爺爺在世的時候,村裏的人都樂善好施。因為窮,生活不易,所以一定要團結才能過好日子,誰有了困難大家都會幫忙,可現在世道變了,每個人都只顧自己的安危。我想如果爺爺在世他一定也會收留你,所以不要胡思亂想,好好養傷就是了。哦,對了,你還沒告訴我你的名字呢!”

“叫我羅天吧”

“好,羅大哥,你安心休息,我先去忙了。”

接下來的幾天,一切都很平常。海妹很早就去捕魚,然後快中午時回來一趟,給羅天旭煎藥、做飯,對待他就像親人一樣,而且每天結束了一天的忙碌之後,海妹還會跟他沒完沒了的講村子裏的趣聞。羅天旭的心情漸漸開朗起來,但他的傷依然很糟糕。全身都是擦傷和挫傷,兩臂嚴重脫臼,雖然已經讓跌打郎中推回了正位,但兩肩的紅腫一時還是難以消退。不過最嚴重的是在肋下,靠近心臟的位置。那裏因硬接了聶世海的一記鐵掌而斷了三根肋骨,幾乎連呼吸都讓他十分痛苦。虛弱的他整日躺在床上,完全依賴海妹的精心照顧。雖然很虛弱,但他還是睡不着。這多少延誤了他康復的進程。

只要一閉上眼睛,聶氏那雙充滿複雜情感的眼睛,就會出現,實際上它一直盤踞在那裏從未離開過。它裏面包含了輕蔑、嘲笑、傷感、無奈、悲憤、甚至還有即將解脫的快慰。羅天旭不是第一次殺人,但臨死前沒有誰的眼神能包含如此複雜多樣的情感。這自然也讓他想起了自己第一次殺人的經歷。那是一次順理成章的殺戮,一群大膽的蟊賊要劫他的鏢。雙方剛交手時,他只是想要打跑他們而已,然而劍一出手就不聽他使喚了。所有的招式一波一波的魚貫而出,使他誤以為對手還是平日裏跟自己切磋的師兄弟。可惜對手沒有他師兄弟的身手,十幾個回合下來,一股腥濃的鮮血濺了他一身,而對手頓時失去了活力,頹然的倒在地上。面對其他鏢師的誇讚,他有些茫然。他突然想到只要自己押鏢就要去殺戮,或許這些鏢真的很珍貴,但更為珍貴的生命就在瞬間隕落的感覺讓他十分苦惱。再後來,當他的朋友倒在匪徒的刀下的時候,他終於明白,自己為之拚命、為之殺戮的並不是那些貨物,而是朋友和手下們的生命!以生命的名義剝奪生命,這個理由終於讓他釋然了。然而,聶氏的死卻不一樣,只是因為憤怒,就像一團烈火突然攫住了自己。它無情的肆虐,燒死了聶氏也燒傷了自己。一切生的那麼快,結束的也那麼快,似乎他一步就邁進了無盡的噩夢裏,再也醒不過來了。

紛亂的情緒讓羅天旭的精神一直不好,但有海妹的照料,加上他強健的體格還是讓他恢復的比一般人要快得多。不過幾天,他已經可以下床走動了。肋骨上的骨折依然是最嚴重的,但下床活動已經沒有大礙了。其餘地方的挫傷和擦傷以及雙臂的腫脹都已經恢復的差不多了。十幾天的卧床不起讓他感到很憋悶,回復行動后的第一件事,便是請求海妹帶他一起出海。海妹見他恢復的這麼快自然很高興,索性不出海了。她決定給自己放天假,陪他到海邊去散散心。

當腥味十足的海風和炎炎的烈日一起迎向兩人時,羅天旭一下子感到心胸開闊了許多。海浪用沒人聽得懂的濤聲,孜孜不倦的向人們低訴着這片海域的前世今生。他們兩個自然也聽不懂,不過這如天籟般美妙的聲音,卻能令他們忘記了一切的煩惱。他們沉默着沿着海邊走了一會,隱約的聽見有飄渺的歌聲從不遠處傳來。這歌聲似乎不經意的鑽進兩人的耳朵,讓恬淡的感覺更真切了。羅天旭不自主的朝歌聲傳來的方向望去,看見一片尚待修補的漁船旁邊,有一個年輕的姑娘正在一邊唱歌一邊補漁網。

“那是趙倩,她不但人長得好看,歌也唱得好。村裡一半的男子喜歡她呢,要不要我替你引薦一下。”海妹的話裏帶着一絲狡黠,頑皮的朝羅天旭眨了眨眼睛,便拉着他向前走去。羅天旭只是不置可否的笑笑,任由她安排。海妹說的沒錯,趙倩的確很漂亮,白凈的鵝蛋臉上五官精緻,尤其是那雙水靈的大眼睛,讓人忍不住愛憐。她見兩人朝自己走來,立刻不唱了。笑着跟海妹打招呼:“海妹姐,今天沒出海啊?”

“我是被你美妙的歌聲引來了,這不,船就停在那呢!”海妹頑皮的指了指不遠處已經擱淺了不少日子的破船,出銀鈴般的笑聲。

趙倩的臉立刻飛起一片紅霞,她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海妹姐就會取笑我!”

“呵呵,不鬧了。我跟你介紹下我的表哥,羅天。表哥這是我們村的一枝花趙倩!”

趙倩的臉紅得更厲害了,像是剛從爐火里燒過:“你別聽她的,她就會欺負我。羅大哥,你來我們村是要長住,還是來探親?”

“只是來看看錶妹,休息一陣子就回去。”羅天旭說話的時候看了看旁邊的海妹,似乎有種歉意又有點不舍。

“我們早就聽說海妹家來了個遠房親戚,好像還受了傷。你的傷怎麼樣了?”

羅天旭聽得出來,趙倩是想要打聽他受傷的原因。他淡淡的笑笑,說:“沒大礙了,來的時候碰到了劫匪,又不小心跌了一跤,才弄得這麼狼狽的。”

海妹怕趙倩繼續追究他受傷的原因,便插言道:“不早了,小倩,你忙吧。我們去那邊走走。”

“好,有空帶你表哥去我們家坐坐啊。”

“沒問題,再見。”

兩人漸漸走遠后又聽見了趙倩美妙的歌聲,直到歌聲漸漸被海浪聲淹沒后,他們才在沙灘上坐下來。遠處,點點白帆在海上輕輕搖擺,沙鷗則在近處飛舞歡暢,一切都那麼祥和美好。羅天旭深深的吸了口氣,閉上眼睛用雙手支住迎着太陽傾斜的身子。七月的陽光依然熾烈,但久未見光的他卻很享受的接受着陽光的款待。海妹早已習慣了這樣的陽光,她雙手抱膝安然的坐在羅天旭身邊,似乎在等待什麼。

“我已經很久沒享受過如此愜意的日子了,謝謝你,海妹。”

海妹微微一笑,用手撩了撩被風拂亂的劉海兒說:“羅大哥,其實你完全可以留下。在這個消息閉塞的村子裏,沒人會在乎你的過去,只要你想,就可以過這樣平靜淡定的生活。”她臉上的笑意不經意間逝去,轉而變成一種期待,雖然極力隱忍着但還是能讓人看出來。羅天旭再次深吸了口氣,目光從她的臉上移向遠處的白帆,那裏風景依舊,而海鷗似乎更悠閑了。

“造化弄人,一切都似乎與我無關,但它們確實生在我身上。我以往所有的堅持所有的努力都化作一縷煙雲。並不是我放不下過去,而是一切還沒有結束,我還沒有資格享受這種平淡的生活。你懂嗎?”他再次凝視着她的雙眼想從中找到理解的影子,可惜看到的只是些淡淡的哀傷。

“難道就不能給自己個機會嗎?這裏沒人知道你的過去,包括我。你的仇家也會以為你已經死了。你完全可以重新開始新的生活啊。”海妹有些激動了,就像她眼前這片靜謐的大海不經意間就將其蘊藏的巨大力量釋放出來。

羅天旭笑了笑,此刻他突然想用手幫她撩起臉旁被海風撫亂的長:“這太冒險了,你不知道我仇家在這裏的勢力,而且我深知他是一個追根究底的人,不達目的是不會罷手的。你是個善良的好姑娘,不該因為我打亂自己的生活。我想我還是儘早離開吧。你的恩情,我一輩子不會忘的。”

海妹輕嘆口氣,然後將雙手墊在腦後,緩緩的躺在了沙灘上:“看來還是沒法說服你啊。你知道嗎,以前跟爺爺鬧彆扭或心情不好的時候,我就會這樣躺在沙灘上聽海。爺爺呢,總是在我氣消以後找到我,然後用這裏的沙子把我的身子埋起來,再跟我一起躺在這裏。”

“你爺爺肯定為你驕傲,我想任何人能有像你這樣的孫女都是一種不錯的成就。”

他說的很真誠,但海妹一聽,撲哧就笑了:“呵呵,不過說真的,爺爺一直是我的驕傲。雖然日子很清苦,但他還是過得很快樂。這一點不僅村民連附近的員外都很欽佩。從現在起還要兩三個月你的傷才能完全好,我想這些日子裏你的想法一定會有改觀的。現在,就讓我們忘記煩惱和不快,享受這美麗的海灘時光吧。”

“好吧,看來我們都是固執的人很難說服對方,是嗎?”海妹沒有回答,只是轉過頭來笑了笑。海風輕輕的在他們臉上掃過,痒痒的卻很舒服。

第二天羅天旭就登上了海妹的漁船,真正開始了他的漁民生涯。小小的漁舟輕輕搖擺,像是和着海浪的歌聲翩翩起舞。他和海妹搖着長長的槳,駛向附近魚群出沒的海域。海風撫弄着灰色的船帆,像是在給他們鼓勁,而不時繞來的海鷗則讓大海親切了許多。海妹一邊划槳一邊唱歌,唱的還是古老的民歌,只是調子已變得俏皮而歡快。撒網、收網,當沉甸甸的漁網裝滿鮮活的魚兒拉上船時,收穫的喜悅讓他們暫時忘記了炎熱和辛勞。只是在不遠處偶爾駛過的大船,顯得和這片祥和愉悅的氣氛很不融洽。

海妹告訴他,那是怒蛟幫的人在巡海,不僅是這片海域,整個福建沿海都是他們的勢力範圍。羅天旭若有所思的看看不遠處的大船,微微的皺起了眉頭。船宏偉、氣派,棕色的船身雖有些斑駁但還能看出剛剛下水時的風采,而偌大的巨帆則像是不小心落到海面上的雲彩,靜靜的向天邊的同伴揮手致意。怒蛟幫的情況羅天旭還是知道一些的,十幾年前,它不過是個僅有二三百人的小幫派,但在幫主霍世英和副幫主程飛的苦心經營下,怒蛟幫不斷壯大,在僅僅十年的時間裏吞併了大大小小十幾個幫派,成為無可爭議的東海霸主。如今,它已經牢牢的控制了東海通往南洋和東洋的所有航道以及糧食、海鹽這兩大貿易,連官府也不得不對他們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保守估計它的幫眾已經有一萬多人了。在它稱霸的這十年中,它的權威從未受到過挑戰,而隨着時間的推移,這種被挑戰的可能性也越來越小。

怒蛟幫的船很快消失在了海天相接的地方,羅天旭也收回了自己的視線,將注意力重新放回到手中的漁網上。艙底的魚大約有一半了,很快他們就要滿載而歸,估計下午時,這些魚就會被送到鎮上的魚市上,等待着端上千家萬戶的餐桌,而他們得到的報酬也將讓他們晚上有個甜美的好夢。

平靜而勞累的漁民生活轉眼就過去了一個多月。這些日子像水中的魚兒般溜的飛快,大概是因為忙碌而充實吧。羅天旭已經無暇去胡思亂想什麼了,現在的他只是一個忙碌而快樂的小漁民,不再理會江湖的種種,也不再關心種種的是非,遠離紛擾的日子正是他一直想要的,如今這樣日子就以這樣一種他最不想要的方式實現了。他的傷已經恢復的差不多了,主要不去碰骨折的地方就不會感到痛,而且就算是劇烈的運動也沒什麼大礙了。至於他的身體狀況他沒有告訴海妹,因為康復意味着離別,那淡淡的離愁就讓他自己來背負吧。真要離開的時候,他會悄悄的消失在這裏,或許會留一封信。他覺得這樣對誰都是最好的選擇,他畢竟是個江湖中人,能在這安穩的生活幾個月已經是很奢侈的事情了。

為了不讓海妹察覺,他總是在子時以後才悄悄溜進不遠處的樹林,簡單的練練拳腳。他的功力恢復的也很快,大約回升到了原來七八成的樣子。就在他以為可以再平靜的呆上一個月,然後悄然離開的時候,命運之神再次揮動了他那略顯邪惡的魔棒---意外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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怒海英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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