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 重生

02 重生

顧初寒醒來時,天色深沉,遠方紅燈搖擺,面前鸞帳紅紗沉沉,榻下傳來侍女輕微的呼吸聲。

“紅鸞羽紗床帳,錯金彎月帳鉤,”纖嫩的指尖從清涼的枕頭上拂過,再抬眸望着紗帳之外的擺設:“龍寶鐫鏤鸞香龕,碧玉色桌案。”

這當真是她顧初寒的寒煙閣?

難道,我顧初寒又重生了?

她不可置信地看着室內的一切,不錯,這裏的一桌一椅,都再熟悉不過,她在寒煙閣生活了兩世,這的的確確就是她的寒煙閣。

她五歲喪母,嫡夫人厭惡她,又怕人嚼舌根,說自己掌管中匱卻刻薄庶出,故而每個庶出房裏的擺設都是堪比嫡出,陳設皆是一等之物。

尤以她寒煙閣的陳設極為奢美,也因此,招來旁的庶出姊妹嫉恨,她屋裏的陳設也為嫡夫人博得寬厚憐庶之名。

顧初寒抬眸打量這室內奢侈的擺設,無一樣不高貴,卻也無一樣真正屬於自己,更無一樣不展露嫡夫人心機。

這果然就是她住了兩世的寒煙閣。

顧初寒掀開床帳下榻,粉嫩金蓮着銀襪,輕輕踏在地上,雖不覺寒冷,但骸骨卻已盡涼。

活了兩世,第一世痴戀太子,卻只能做後宮陪嫁,第二世以為步步謀算,勝券在握,卻終是慘淡而終。

這一世重生,再無喜悅,只有滿滿的薄涼與厭恨。

抬眸望明月,明月如鉤,既亮又涼。

萬古寒涼如新月,照失意人心多悠悠。

顧初寒垂眸自省,又一世重生,她不要也不願再為情所困,更不要再迷戀負心人薄情漢。

“小姐?小姐您等等奴婢。”丫鬟寶珍夢語呢喃。

顧初寒小小的身子立在地上,看着夢鄉中沉酣的寶珍,想起了前世的前世,相士說她有攀龍附鳳之機緣后,庶出的顧初俏便對她多懷嫉恨,因寶珍對着湖水照了照臉,顧初俏便嘲諷她,主子能攀龍附鳳,丫鬟也動了麻雀變鳳之心,總是對水照面,心思淫蕩。寶珍不服,與之辯駁兩句,便被她推進湖水,無人敢救,以至活活淹死。

第二世的時候,她為了得到太子,只顧着謀算堆雪樓外見面之事,卻漏了寶珍,以至於寶珍第二世與第一世一樣淹死。

心中一痛,顧初寒自諷:“初寒啊初寒,你一心求謀一個只愛權勢的太子,卻忽視了忠心耿耿的寶珍,當真是棄大取小,糊塗啊!這一世,我定要護住寶珍,殺了負心漢。”

粉拳緊握,顧初寒打定主意,起身上榻,合目而眠。

次日,寶珍寶珠一齊服侍顧初寒洗漱,顧初寒問道:“距離嫡小姐生日還有幾日?”

寶珍道:“小姐,還有半個月。”

顧初寒點點頭。那個相士是在嫡小姐顧初悅的生辰日上由嫡夫人請來的。

原本庶出姊妹們對自己雖有不屑,但也不至於作踐,正是那個相士說了之後,她們才對她嫉恨並起。

尤以顧初俏與顧初蕊二人為主。

顧初俏生來尖酸刻薄,學了她娘的言辭尖銳,說些話來冷嘲熱諷是每日必有的事。

只不過那時,她是對着所有人冷嘲熱諷,一概庶出姊妹她都敢諷刺,對着嫡小姐她也敢爭辯幾句。

因為她生母柳書叢雖是側室,但為父親顧孟志生了一個長子,雖是庶長子,但到底是顧府這一輩的長子,所以顧初俏的生母頗受寵。

更兼顧初俏的生母是侍郎的嫡次女,當年仰慕顧孟致的才華,再顧孟致娶了南安侯將軍的掌上明珠為嫡夫人的情形下,也甘做妾室,一心嫁給顧孟致,故而京中貴女對之求愛之心頗感動容。

顧孟致亦感其真心,對之頗為愛憐。身為柳書叢的第一個女兒,顧初俏在顧府頗得寵愛,心氣高傲,對誰都敢諷刺刻薄。

那時所有姊妹都受顧初俏的不待見,板子對了所有人,大家也都不覺得不舒服。

直到那相士來了之後,往往諷刺慣了人的顧初俏諷刺諷刺顧初寒穿的不夠美,丟顧家臉時,顧初悅便拉着顧初俏勸道:“初寒妹妹是有攀龍附鳳機緣的,你這樣說她,不怕她記恨你,你啊,嘴上功夫收收吧。”

每當這時,顧初俏必然勃然大怒,小臉通紅,大罵道:“記恨我?我說的不是事實嘛,她的確穿的不夠美,走出去不丟人嗎?咱們一水的配飾,偏她穿的素凈。”

“啊呀,快別說了,”顧初悅款款勸着顧初俏:“初寒往後是人中龍鳳呢,你這樣辱罵,她日後得勢必然報復你。哎呀,你往日也罵了她不少,這時候討好她也來不及了。”

這樣的話一說,顧初俏登時變色:“我需要討好她,她早早喪母,又不得嫡夫人歡心,如何比得上我,我討好她!我見一次罵一次!”

再顧初悅的好心規勸,一心為大家着想的奉勸之下,顧初俏不再對所有人冷嘲熱諷,而是只對準顧初寒,她把少女的自尊心高傲去引起的嫉妒與傲慢帶來的惡意都對準了顧初寒。

寶珍對湖水自照,引得顧初俏諷刺,最後寶珍落水,這種種的起因,不過是顧初悅的好心規勸罷了。

顧初俏在府內得寵不亞於顧初悅,她有多不喜歡顧初寒,那些見風使舵的庶出也都作踐顧初寒。

顧孟致一向對風吹草動都頗為敏感,察覺府內姊妹的不和氣,也找顧初俏問過,顧初俏便說什麼,初寒妹妹是有攀龍附鳳機緣的人,女兒一向毒舌,刀子嘴豆腐心,言語得罪了初寒妹妹,她日後為人中龍鳳,豈會報復欺辱女兒?女兒惶恐,卻也有傲氣,不會討好她,只好對她多多遠避,眾姊妹與我交好,也隨我避她。

顧孟致聞言,便將顧初寒喊來訓話,教導她為人須得寬大仁厚,縱有龍鳳之姿,而無寬仁之心,亦是有始無終之象。

顧初寒察覺其中的責怪之意,便疏遠了父親。

事後顧初俏又大罵顧初寒,說她暗地裏給父親告狀,惹得父親訓導自己。

種種不豫,皆由那次而起。

顧初寒握緊粉拳,她才六歲,要在顧府生活,自然要將一切阻礙統統清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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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鸞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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