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跑龍套

001跑龍套

一道陽光透過五指間的縫隙，穿過秦凡的手掌，讓他感覺到一陣刺眼。

烈日如炎，灼熱的陽光從天空傾灑下來，令整個玉龍觀到處在一片熱氣蒸騰當中。

細柳輕擺，隱約間可以感受到一絲帶着的炙傷的熱風吹過。

知了吱吱的在樹上叫喚着。

一個穿得十分破爛不堪的少年緩緩從湖邊的一棵樹蔭底下起身，飽飽的打了個哈后伸了個懶腰，朝着湖邊的一處小門走去。

一看見少年進來，幾個衣服穿着相似的男子就湊了過來，問候了幾句，“秦凡，早上接了幾份活兒了？”

“一上午都沒看見你，你跑哪兒去了？是不是自己偷接了好活兒沒告訴大傢伙？”一個年齡稍長的男子說道。

“沒有，昨晚那個賤人王拍夜場戲，十八條都過不了，NG一次我就得死一次，死到最後我都睡著了，一起來就這個點兒了。”這個被叫做秦凡的少年撓了撓胸口，一副叫花子模樣，“媽蛋，他以為我們臨時演員好欺負啊，仗着他家有點小錢就了不起啊。靠~”

“這麼熱的天那麼大火氣，說兩句就得了，一會兒被導演聽見，小心今天沒飯吃。”一個穿着道士服飾，長相十分清秀的男子坐在一堵牆蔭后，朝着秦凡丟了一塊石子。

“知道了，那賤人王真特么賤，看人家女演員漂亮，親幾次NG就算了，親了十八次，他媽的，看得老子都想打他了。”秦凡回頭看了下那穿着道士服飾的少年，笑嘲道，“阿軍，一樣都是臨時演員，你丫的就扮演個清秀的小道士，我們就要扮演鬧事的叫花子。哎呀，這就是命啊！”

那清秀小道士模樣的少年站了起身，白了秦凡一眼，走了過來，“導演說了，只要你道個歉，你也可以啊。”

“這個……”秦凡撓了撓頭，趕忙扯開話題，呵呵一笑，“肚子好餓，李哥，有吃的沒，分我一點，晚上盒飯我再還一半給你。”

那個叫年紀稍大的男子丟了一個饅頭過去，秦凡一把接住，然後啃着饅頭朝着一旁的樹蔭底下走去。

阿軍看着秦凡離去的背影，搖了搖頭，無奈的笑了一聲。

沒等秦凡啃完饅頭，劇組裏的廣播就響了起來，原本蹲在後院休息的那伙兒人一下就朝着觀中大門跑去，秦凡也不例外。

因為這是劇組要開工拍戲前的廣播，一方面是讓工作人員準備好手頭的工作，而另一方面也是一種暗示，一種戰爭。跑得快，佔個前排好位置，一會兒副導演選人的時候還能挑到你，晚去了，搶不到好位置的話，那估計今兒就沒收入了。

這就是秦凡的工作。

一個臨時演員。

十幾歲的他沒有上完高中就跟着村裏的阿軍一起出來找工作，也因為沒文憑沒有關係，所以阿軍和秦凡兩個人在城市裏流浪了好久，身上那幾百塊錢盤纏早已經花完了，就在他們快要餓死的時候，聽說最近有個劇組再找臨時演員，起初秦凡和阿軍都有點顧慮了，自己一個村娃兒哪會演戲，但一打聽，這臨時演員也沒什麼台詞，有時候上鏡的機會都沒有，完全就是湊個人數，扮演下路人甲乙丙，不然就扮演下一動不動的死屍而已。

於是，秦凡和阿軍跟着那些人來到了劇組門口，等了好幾天，終於因為幾齣戲份的需要，他們走上了離開村子裏后的第一份事業。

後面劇組輾轉了好幾個地方，秦凡和阿軍也用平時賺來的錢買了車票跟着劇組，混一天飯就餓不死一天，這樣一演，就演到了今天。

玉龍觀，是秦凡和阿軍出生所在的村子裏的一所道觀，劇情有好幾場戲份是在道觀發生的，可現在道觀本不多，而且很多都被列為景區啊，非物質文化遺產保護什麼的，哪有可以讓你拍攝的免費道觀，就在劇組忙着找道觀拍攝的時候，秦凡和阿軍自薦了村裏頭的玉龍觀。

有了秦凡和阿軍的介紹，道觀里的觀主也十分樂意幫助他們，但是，前提是要劇組捐一千元香油費用。

一千元，對於一個拍攝劇組來說，那完全就不是事兒，導演一口就答應了。

也許就因為這次的幫忙，導演也讓副導演選臨時演員的時候多關照下秦凡和阿軍。可因為一次拍戲途中，一個臨時演員撞了王建仁一下，王建仁仗着自己是主角，不問青紅皂白就把一個臨時演員的小夥子打了一頓，秦凡哪看得慣下去，直接上去踹了王建仁一腳，然後王建仁知道這是秦凡的老家修理不了他，就發動關係，給導演施壓，導演無奈只好把秦凡“流放”，原本的他可以扮演一個有兩句台詞的小道士了，可結果一被“流放”，又要從死屍開始演起了。

猶如挑兵點將一般，副導演選了幾個樣子比較接近地痞流氓的男子，然後對他們說，“你們幾個，一會兒就跟在我後面，你們扮演的是一群地痞，怎麼演相信不用我說了，演好早收工，工錢不變，五十塊錢加一盒飯。”

那副導演剛要轉身離開，秦凡就叫喚了下，“劉哥，劉哥，我，我呢？”

那副導演看了秦凡一眼，搖了搖頭，“下午沒適合你的，下回吧，下回哥給你留一個好的。”

劉副導剛要走，又瞄了一旁的阿軍一眼，說道，“下午還有你的戲，快點進去。”

“我這就進去，副導！”阿軍趕忙點頭說道，然後拉了下秦凡一下衣角，“我先進去，有機會我再問問導演。”

“你先進去吧。”秦凡一臉沒事的表情，然後笑了笑，“我自個兒溜達下。”

玉龍道觀里被劇組的人拉上帷幔，秦凡也習以為常了。

隔着一道圍牆，圍牆裏又隔着一道帷幔。

下午來應徵臨時演員的人不多，大多被挑走了，剩下幾個就坐在大門口，他們在等，等有些人犯錯誤，導演就會換人，而這是他們唯一的機會。所以，他們坐在門口等着，秦凡則不像他們這般，離開了道觀的大門，朝着後院的地方走去。

灼熱的半空突然陰沉了下來，一望無際的藍天突然多出那麼幾朵烏雲，導演看着天上的怪象，心中暗道，“他喵的，好端端的難道要下雨了？”

幾朵烏雲快速的滾動了起來，微風吹過，但卻吹不散那烏雲，正當導演準備喊收工的時候，烏雲漸漸地散開去，一時間，陽光依舊明媚，明媚得有些灼人。

一道青光閃過。

黑影消逝在半空，一眨眼，那道黑影出現在後院的清水池邊。那黑影剛一出現，一個身穿道服，白首鶴髮的老道就站在了清水池的另一端，隨後他身後快速跑來了好幾個小道士。

黑影的周遭冒着幾束電光，龐大的氣場就像要撕裂周圍的空氣一樣，慢慢的，電光越來越小，周遭的黑氣也逐漸散去。

站在老道對面的，是一個穿着白色披風的中年男子，男子看起來十分俊美，臉光泛發，唇紅齒白，劍眉星眼，那嘴角帶着微笑，隱約間透露出一絲邪氣。

老道站在原地並沒有多大動作，只是輕輕甩動了下塵拂，“該來的還是來了，我還以為在我有生之年，遇不見你！”

那白色披風男子猛地甩動了一下披風，雙手負在身後，披風隨風搖曳，只見他腳尖一點，身形往池中移動了下，輕踏荷葉，濺起一柱水花卻不濕鞋。

“小道士，這是我和你師傅的恩怨，與你無關，本座不想多殺他人。讓你師傅出來，本座免你一死，不然，本座血洗玉龍觀。”白影從池中脫身而出，單腳站在池邊的石柱上。

“德道無量。”老道甩了甩塵拂，眼眸一閉，瞬間消失在原地，再次出現的時候已經站在那披風男子的不遠處，“妖尊，六十年前你和我師傅斗過一場，他僅以凡人之軀抵抗下你千年道行，雖然未分勝負，但你可知你已經輸他一層了。”

妖尊臉色一沉，原本的紅潤泛光一下既有些暗沉。

“塵道子呢？”妖尊陰沉的低吼一聲。

老道揮動了下塵拂，掐指念道，“我師傅已經仙去。你和他的恩怨，如果非要算，那就算在貧道頭上吧！”

妖尊臉色一喜，但突然，他似乎又想到了什麼，說道，“既然塵道子已經死了，那把東西交出來，本座不殺你，不然，這裏的人全得死，哈哈，哈哈哈。”

“德道無量。”老道士也沒有裝傻充愣不知道什麼東西，而是眼眸一閉，緩緩說道，“道遇有緣人，它不屬於你，即使你得到了它也未必駕馭得了。妖尊，這裏是人間，我勸你速速離開，如若不然，別怪貧道動手了。”

“笑話，本座修鍊千年，和你師傅鬥了近三百年，六十年前和你師傅交手的時候你還是個乳臭未乾的黃口小子，即使如今換了面目，微末道行，本座豈會怕了你這小兒。”妖尊話一說完，披風猛地往上一抖，直接飛了起來，全身妖氣暴漲，遮天蔽日。

老道眼睛微微一眯，臉色卻有些難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