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狹路相逢
蘇誠探聽到自己想要的情報便立即抽身而退，他可不想看看空海跟那名東瀛人是否真能當坐懷不亂的柳下惠。
明明腳步輕盈無聲，可當蘇誠離開之後，空海那滲人的笑容卻又加重了幾分。
琵琶、古箏與羌笛共奏，西域胡女翩遷起舞好似飛天壁畫。
熱鬧騰騰的平康坊內是達官貴人們的銷金庫，但蘇誠在坊內逛了一圈卻沒有發現任何新鮮的魂魄以及鬼魂。
至於妖物就不那麼顯眼，而且也不會跟先前驛站的勺子精一樣自己蹦出來。
“那去其餘地方逛一逛，看看有沒有收穫吧！”
這麼大一座城市，他還就不信沒有東西可以吃。
朱雀大街縱貫南北，是長安城的中軸大街，將長安分成了東西兩部分。
這條威武的天街寬約四十五丈，是唯一能進入內城的大道。
夜晚時分，朱雀大街上一片空曠，只不過每隔幾丈遠的地方就有一個火把熊熊燃燒，將周圍點亮！
金吾衛是負責護衛皇帝跟巡查京城的特殊護衛，他們通常三人一組進行巡邏，尤其是在眼下皇帝病危的情況，更是加強警惕。
蘇誠沿着土牆一路往北，北方的坊市有更多居民，每天生老病死的人數不勝數，但新鮮魂魄基本上都會在一刻鐘內消散，除非能變成鬼。
這時候，他突然在空曠的大街上看到了一個奇怪的身影。
那是個體格高大撞死的男人，優哉游哉的從北往南走，正好跟蘇誠打了個照面！
只見那人右肩上扛着一個大大的木製牌子，上面用方正遒勁的繁體字寫着“德宗駕崩，后即李誦”八個字。
“這不就是剛剛玉蓮講貓妖曾經說過的話嗎？”
意思非常簡單，德宗死後，太子李誦接着也要死了！
敢獨自一人在朱雀大街上扛着如此大逆不道的牌子，絕對是膽大包天！
一瞬間，蘇誠想要遠離這邊的風暴中心。
“噠噠噠”
急促馬蹄聲從遠方傳來，幾名穿着盔甲的金吾衛疾馳后驟停，座下的駿馬不由得高高抬起前蹄，發出高亢的嘶鳴。
“喂！”
一名金吾衛開口叫嚷道，“給我停下來！”
誰知道扛着牌子的那人巍然不動，自顧自往前面走着。
於是金吾衛便騎馬超越，在那人前方控制馬匹轉過身來，擋住去路。
“往哪走，你這牌子哪裏來的？”
夜間不允許普通人走在坊間之外，更別說是那兩句反詞，足以殺頭！
當馬匹靠近之時，那人突然將空閑的左手舉起來，用力往前一揮，“啪”一聲正打在駿馬的額頭上。
動物身上最堅硬的地方便是頭骨，可這馬的額頭直接被一拳打得往內凹陷進去，雙眼迸出，七竅流血不止，直接橫倒下去。
土牆上面看戲的蘇誠都不由得嚇了一跳，這力量比起自己來說都強上幾分！
畢竟貓的身體結構擺着，力量一直都是弱項，變強是相對於普通貓而言。
那騎在馬背上面的士兵直接就被馬的屍體給活生生壓住，根本掙脫不了。
“這傢伙反了！”
“快上！”
另外兩名金吾衛見狀立即從馬背上揮刀朝那人砍了過去，完全沒有留手。
誰知那怪人一閃而過，然後將右肩上的木牌舉起來以橫掃千軍之勢將金吾衛從馬背上掃翻在地。
倒地的兩人剛想要站起來，怪人立即拔腿踩在他們胸上。
“咔擦”
金吾衛的胸骨應聲而斷，那怪人的腳還深陷在胸腔中，場面看起來極度血腥！
另外一人被嚇得不輕，下意識揮刀朝怪人腳部砍去。
怪人的腳收回來之後由上往下一用力，整個頭顱便碎成一地，彷彿之前被蘇誠拍碎的西瓜一般，紅白之物遍地都是！
將金吾衛的小分隊解決后，怪人雙手握住木牌，同時用力將其插到朱雀街石板間的泥土縫隙中，隨後揚長而去。
最初那被壓在馬屍下的金吾衛撿了條性命，這會兒被嚇得哆哆嗦嗦，直接暈過去。
“這場戲看得值了！”
蘇誠無意去探究那怪人究竟去向何方，他正心滿意足地看着漂浮在半空中的那三道魂魄。
兩人一馬的魂魄飄飄蕩蕩即將朝着城隍廟而去，然而一股無形的力量卻將他們朝着蘇誠這邊吸引過來，小葫蘆在吞噬了初生勺子精的魂魄之後變得更加靈動。
從側面看起來，那三道魂魄彷彿消失在蘇誠的嘴邊，被他給吞噬一般。
今天蘇誠的收穫可不小，既吃了好幾十條蘊藏靈氣的錦鯉，又在旁邊撿到了三道魂魄，當務之急就是找個安靜的地方將這些東西全部吸收！
“喵~”
突如其來的貓叫聲讓蘇誠不由得豎起渾身毛髮，彷彿被電到了一般。
從消失怪人方向緩緩走來一隻渾身黝黑的貓，跟蘇誠幾乎一模一樣，除了眼眸的顏色。
“我就應該早點離開的！”
蘇誠心裏咯噔一聲，自己似乎遇到了那傳說中的貓妖。
他恨不得扇自己兩巴掌，明明看到怪人手中木牌上面的字就已經聯想到了它們是一夥的，結果現在狹路相逢。
坐以待斃並非他的性格，就算是貓妖也得拼一下，體內的妖力開始運轉，尖銳的指甲也從肉墊中伸出來，準備先下手為強！
街上那隻黑貓的左前足似乎有點跛，走路一瘸一拐，看起來氣勢很強。
蘇誠轉身就朝着土牆內的坊市發足狂奔而去，既然那貓妖的腿受傷了，移動速度必然大受限制。
此時不逃，更待何時？
突然，蘇誠發現自己周圍的環境好像一成不變，自己發力跑了好一會兒之後竟然還在朱雀大街旁，沒有移動絲毫！
“糟了，莫不是中了幻術，被鬼打牆給困住？”
幸虧先前看過賣瓜翁的幻術，蘇誠察覺到不對勁之後立即保持大腦清明，沒有橫衝直撞。
忽然周圍環境又是突然一變，自己竟然來到了一間蛛網密佈的房子裏，而對面滿是灰塵的木桌上則是蹲着那隻貓妖。
“有趣有趣，一隻沒有結成妖丹的小貓竟然能吞噬魂魄。”
一個陰冷的中年男子聲音突然從那貓妖口中傳出來，目光之中也多了幾分審視。
蘇誠心中的驚訝其實沒有太多，他早就知道貓妖能口吐人言了，甚至貓妖情況跟自己很像，都是人的靈魂裝在了貓的軀殼裏面。
先前聽到空海與玉蓮聊天的時候，蘇誠心中就有這種猜測，現在不過是得到證實罷了。
自己竟然身處在妖貓傳的世界中！
這隻會說話的貓就是最大的boss，同時也是一個悲情的人物。
安史之亂三十年後，皇帝猝死讓起居郎白樂天跟東瀛僧人空海的懷疑，他們根據長安城中的傳言尋找一隻會說話的貓，結果在跟妖貓的交談中發現黑貓竟然是三十年前李隆基養的御貓。
白樂天兩人開始找尋三十年前親歷過這件事情的人，他們在阿部仲麻呂的日記中看到了三十年前真正的盛世唐朝，萬國來朝、國力空前強大，一場宴會極盡奢華。
然而就在極樂之宴不久就發生了著名的馬嵬驛兵變，楊貴妃被逼自盡。而一位名叫黃鶴的幻術大師策劃了貴妃的假死，企圖瞞天過海。
他的徒弟白龍痴迷楊貴妃，挖出楊貴妃的假死之身想要讓她復活，可惜卻徒勞無功。為了保證楊貴妃肉身不腐爛，白龍甘願自己服下蠱毒。在身中蠱毒之後，他便附身於御貓身上，朝害死楊貴妃的人報仇！
先前胡玉樓里蘇誠看到的和尚便是空海，而妖貓才剛剛出現，寫出《長恨歌》的白樂天白居易估計還在皇宮裏面觀察記錄皇帝的一言一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