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第八章

天漸漸地暖了,我的肚子也更大了,大得像個皮球,快要破了一樣。我的孩子在我的肚子裏,一會兒伸伸胳膊,一會兒踢踢腿,和長生也能交流了,長生用手拍拍我的肚皮,它就在裏面動一動,長生就笑:“肯定是個兒子,好鬥啊!”

這一年的雨季似乎來得特別早,或者這一個夏的雨都下在這一個月了,我的孩子出世的這個月。

我被推進手術室的時候,我看到了長生一家人滿懷期待的臉。

麻醉,手術,清醒。

醒來的時候沒看到長生,沒看到婆婆,只有公公和父親在說話。

父親發覺我醒了,湊上來問:“小月,疼嗎?”

“爸,你來了。”

“是呀,爸來了。”父親伸出乾癟的滿是洗不凈油污的黑手幫我拉了拉被子。

“孩子呢?”

“孩子很健康,現在睡着呢。”

“男孩女孩?”

父親看了公公一眼,微笑着說:“我的外孫女長得像你。”

我明白長生和婆婆為什麼不在這裏了。

雨一直下,一直下了一個月,有時大,有時小,就是沒有停下來。

婆婆總是繃著臉,像極了外面的天氣。她還會罵,罵這該死的天氣,連褯子洗了都沒法晾乾了。轉而她也會看着我的女兒瑩瑩埋怨:“怎麼那麼多尿呢?一個姑娘家,那麼有尿幹什麼!”

終於熬過了月子,告別了早已經吃膩了的小米粥煮雞蛋,我也開始接手所有的家務了。

不知道為什麼,瑩瑩特別能哭,哭起來就停不下來。婆婆聽她哭的時候心情就很不好,沒好氣地接過我手中的活,催促着:“快去看看咱家那個祖宗吧!快別讓她哭了,煩死人了!”

我抱着瑩瑩在地上來回走着,哼着歌,搖晃着她小小的身體,並不指望她立刻停止哭聲,倒更像是一種附和。婆婆於是氣更加盛了,摔打着一切她能觸碰到的東西。

瑩瑩每天睡午覺的時候就是我自由的時候,可以到院子裏放風,只是不要被婆婆撞到才行,不然就要聽她嘮叨,還要看她滿臉的皺紋在抖動。

這一年的秋天來得特別早,幾片黃葉落在院中,像是在宣告秋天的開始。看着那幾片黃葉在院中翻滾,正是“秋風掃落葉”的景色,風一年四季都有,為什麼偏偏只有秋風能掃落葉呢?“葉落知秋”,為什麼又偏偏是葉子落下才證明秋天的到來呢?天地無言,到底誰在證明誰呢?誰又是誰的證明?如果凡事都會有所證明,那活着的證明又是什麼?是呼吸,是運動,是血液的奔流,還是嘶啞的吶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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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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