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共寢
湊近議事廳，一陣陣十分凄慘的尖叫聲和哭泣聲傳出，以及男人猥瑣的大笑，以及一群男人的起鬨聲。
江南腦袋充血，正欲提匕首迎面而上。被身邊的十四一把攔住。
“為師去。”身邊男子抽出腰帶飛快的蒙住一邊小女孩的眼睛，便縱身一躍而下。
江南只聽議事廳里嘎然而止的笑聲被喉嚨汩汩的氣泡聲代替，以及兀自哭喊不停的尖叫聲。
一把扯下蒙眼腰帶，趕到議事廳里時，只見一地的屍首，以及被一件破洞白衣緊緊裹住的瘦弱少女。
只穿着一件里衫的十四，手持一把長劍挑起一位身材肥碩的中年漢子的下顎，“把山寨的人都喊來，少一人削一手指。”
山匪漢子不愧也是見過大世面的人，當下不慌不忙，“俠士，好說好說。”拉響一側的警報鈴。
刀鋒翻轉，山匪倒地。
沒一會，眾山匪嘍羅齊聚議事廳前，看到屋內老大們的慘狀頓時炸開鍋，有的要上前拚命。
十四慢條斯理的從兜中取出一塊黃金腰牌，朗聲運用內力將聲音貫入現場每一人的耳朵，“朝廷軍統司令，有意願吃皇糧軍餉的站到左側，不然有如此狀。”劍指地上躺一地的屍首。
場面一下冷靜下來，只剩瘦弱少女的抽泣。
一手令牌，一手長劍。一條生路，一條死路。
但沒有人願意第一個行動。
突然一陣破口大罵，尚未念出第二個髒字，凌厲的破風聲劃過，瞬間沒了聲息。
十四如同一尊殺神，不屑的冷哼，“孤的耳朵挑剔的很。”
不一會，有一名少年小聲的哼哼，“強哥，俺還有老母和妹妹，對不住。”率先走到左側。
有了第一人就有第二人，“強哥，咱家三代單傳。”
“強哥，能吃軍餉誰願意打家劫舍。”
“……”
江南注意到山匪群中被稱為強哥的人，是個光頭年輕人。
幾乎所有人都站到了左側，只剩強哥和幾個兄弟。
十四上前一步，好整以暇的俯身湊近，偏頭指着角落瑟瑟發抖的少女，“你怎麼沒來。”
光頭年輕人哼一聲不屑道，“兄弟們都是走投無路才做山匪，俺家中也有妹妹，豈能做這等人畜不如的事！但胳膊擰不過大腿，俺李強只能保證跟隨俺的兄弟有肉吃。”
十四抬起身勾起嘴角，“好。有情有義。”頓了頓，慢條斯理開口，“若孤說，閣下不接受招安，孤便屠盡十八夜呢。”
光頭年輕人憋紅了臉，十四帶有壓迫性的目光，周身釋放出上位者的威勢。
光頭李強環視一地的屍首，完全有理由相信面前男子的話。低頭艱難的做出決定，“好。”
很快一名暗衛前來領命將人帶走。
而猶在角落瑟瑟發抖的瘦弱少女裹緊了破洞白衣袍，紅腫的眼眶帶着淚，縮進角落陰影處。
一彎新月下，十四面容冷淡的看向少女，“回去罷。”
江南只見瘦弱少女艱難的上前來，彎腰行了一個大禮，帶着抽泣，“小女感激少俠大恩，只是沒面目回家，還望俠士收留。洗衣做飯小女都能完成。”
江南同情面前這位正值花樣年華的少女，破爛的白衣將身上遍體傷痕暴露了些，都是血印子。
不料十四面容冷峻的沉聲道，“孤不是好人，不收留女人。”頓了頓指向一邊的江南，“洗衣做飯有人包了。”
被點名的江南一臉詫異，自己不是徒弟么，哪裏有好師父讓年幼弱小又無助的小徒弟做洗衣做飯的閑雜事？哦，忘記十四並不是好師父，哪裏有正經師父第一次歷練便教徒弟殺人？
月上柳梢頭。
黑夜中，只穿里衫的清傲男子攜着一身破爛的幼童輕功而過，尋找一處客棧。
“師父，究竟為什麼叫十八夜山匪？”江南是當真想不出來歷，“聽上去風雅之極。”
十四可疑的沒出聲，“小孩子不需要知道。”
不想說話的時候就喊別人小孩子，想說話的時候把小孩子當成年人使喚。
江南一臉不滿的跟隨十四達到一處看上去很是豪華的酒店客棧。
“師父！”現在已經習慣身份的江南不覺得師父兩字有多難開口，“你好有錢！這酒店是我見過最貴氣的那種！”前世出使任務的江南，出差報銷津貼有限，只能住最普通的小客棧。像這般富麗堂皇的奢華酒家，是第一次踏進。
江南嘟着嘴小聲，“那麼有錢還要白天撿破爛，折磨我。”
身旁修長的男子身影頓住，“徒弟提醒的是，途經一處道觀，為師覺得還是節省些好。”
“別！”小女孩一把撒嬌似的抓住身邊男子的里衫衣袖，男子身形一怔有些僵硬。
江南笑嘻嘻的仰起臉，“師父，徒弟明天一定將黎都全部的破爛都撿了，晚上休息的好白天才有力氣幹活。”
男子看向身邊小女孩明媚的臉，揉了揉頭，“知道，就是給你住的。”
江南眨眨眼，一瞬間以為自己看錯。十四難得沒有用“徒弟”的稱謂，眼神中一閃而過的溫柔。
不過，五星級豪華酒店不僅裝修設施豪華，連店小二的服務態度也跟着殷勤。江南從二樓女子沐浴池沖洗完，回到房間呈一個大字型舒舒服服的趴在柔軟的床榻上，“好舒服。”
突然，江南一個翻身而起，“師父！”
原來不是床榻柔軟，而是壓到了一處人肉墊子。
正欲下床走人，突然被一個大手攬入懷抱。
江南心中吶喊，這是犯罪！大哥，你前世貴為皇帝也沒見這般主動，所有大臣進諫納妃的提案都被駁回，自己只是個幼女啊！混蛋！
“別動。”低沉的男音。
雖然第一世這位貴人是自己孩子的爹，雖然第二世臨死前違背了他的意願折辱了他，也並不代表第三世的江南願意跳入同一個坑。
然而更主要的是，這是犯罪啊犯罪！
突然江南感覺頭腳被調換了一個方向，直接被丟進床尾的一處軟枕中。
“睡吧，不用怕黑。”
一床軟被覆蓋到自己身上，被掖好四個被角。江南眨眨眼，他怎麼會知道自己怕黑。
前世每次外出任務，最困難的地方不是睡房梁或是睡牆角，而是睡在一片漆黑中。或許是第一世在漆黑的夜裏被賜下一瓶鶴頂紅的關係。
裹緊柔軟溫暖的被子，溫熱渾厚的男子氣息從另半邊床榻傳來，令人無比安心。
“記得明早撿完全城的破爛。”黑夜中低沉磁性的男音響起。
江南恨自己多嘴的那句閑話，咬着被角欲哭無淚。
這一覺睡得無比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