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章 ：他們認識啊

開學后的日子沒什麼出奇。每天上課下課回家作業，還得外加上周末去張老師那兒學琴。念昔像小學一樣，天天都開開心心，傻傻樂樂。

倒是念昔的父母挺擔心她不適應中學的生活。畢竟中午不回家吃飯是件挺麻煩的事情，念昔也從沒長時間在外吃正餐，他們怕念昔吃不慣學校的午餐，又怕她中午不能好好休息。因此好長一段時間，每晚念昔一回家，爸爸媽媽問的總是中午吃的好嗎？下午有沒有覺得很累？

念昔覺得自己上了初中以後是個大孩子了，對於父母親還把她像小娃娃對待也很無可奈何。但她脾氣很好，每天總是帶着笑容說中午的飯還不錯，下午也不累。

可能從來沒有看見過念昔脾氣不順的時候，劉雨對於這一點實在是很佩服。一天課間休息20分鐘時，心血來潮的劉雨突然問：“你會因為什麼事情發脾氣呀？”

念昔想了想說：“沒有什麼事情值得發脾氣。生活挺好，爸爸媽媽很愛我，我還有你們這麼好的朋友。嗯，學琴是我自己喜歡的事情，學習也是我自己喜歡的事情，書法也是我自己喜歡的事情，所以真沒感覺到有什麼值得不快樂的。”

劉雨羨慕地說：“神吶，要是你天天跟在我身邊我是不是也能天天嗨皮了？”

念昔很詫異，“我還挺羨慕你的，像個小太陽，身上特別有力量，跟譚靜芝一樣。”

可能能成為好友的人有兩種。一種是和你性格相近，然後你們會迅速地投緣，想法一致行動類似。還有一種看上去截然相反，但又不是水火不相容反而是恰好補齊了你缺的那個半圓。念昔覺得她和劉雨，譚靜芝都屬於後者，而靜芝和劉雨也許屬於前者。

初一的學習並不是特別緊張，念昔努力去尋找學校裏面一切可能產生樂趣的事情，除了和運動有關的。

是的，她是個不怎麼愛運動的小女孩兒。一下午坐在家裏看書，寫字，彈琴都可以，如果讓她去跑兩圈兒，跳點繩，或是做點兒運動那真是滿臉的拒絕。念昔爸媽想過很多法子調動她對運動的興趣，結果都不理想，甚至是好朋友譚靜芝拖着她也不行。

剛發現這個毛病時，劉雨認為自己有責任幫助念昔克服對運動的排斥，結果發現這確實是一場長期艱巨又不可能完成的任務。倒是這個過程中，她和譚靜芝認識了，果然像念昔所料，她們成為了好朋友。

念昔討厭運動的原因很簡單：一來她真是不愛好這個，二來她隔應汗流浹背的感覺。因此每天上午那20分鐘的課間操她總是慢噠噠在後面走，於是在所有人往前沖的畫面中就看到一個小女生幾乎是在蠕動。

如果可能，念昔會儘力拖延，這顯然很難，因為她個子小，班上廣播體操隊伍在第一個，不去或是去晚了都很打眼，所以每次廣播操音樂快響起時，她得奮力跑幾步才能到位。

今天同樣如此，不過不幸的是班主任已經來了，她一心急，跟同樣加快腳步的人撞在了一起。對方的個子明顯比她大，撞得她踉踉蹌蹌幾步，好險沒站穩。

“小心一點。”一雙手穩穩扶住了她。這個聲音有點耳熟，念昔抬頭一看，好吧，又是他，那個撿了曲譜的帥哥。157班隊伍後面的向宇看着劉雨正在158後頭催促念昔，點點頭讓開了路。

課間操結束，念昔慢慢踱回教室。走到隊伍末端，往常劉雨和譚靜芝會在那兒等着她，今天明顯多了兩個人，這兩個人好巧都認識：向宇和沈青衣。

“他們怎會會在一起？”這個想法也只是在念昔一閃念間，心想大家也不算陌生人了，只是不知道他們是什麼關係？

“這是向宇，我和沈青衣的發小，我們都在軍分區院子。這是吳念昔，譚靜芝，我新交的好朋友，她倆都住在師範大學院子裏。”

譚靜芝酷酷地點了下頭，然後對念昔說：“你今天差點又遲到了，還撞到了這位仁兄身上。”她指了指向宇，“我在後面看到的。我以為你會被撞的像個球一樣滾到前面去。”

念昔一聽臉轟的一下紅了，“我哪有那麼胖？”

“你這妹子有點兒意思啊。講話比劉雨還要毒。我叫沈青衣，是劉雨的發小。”

“你叫什麼關我什麼事情，我對你又沒有興趣，莫名其妙。劉雨，少接觸有些人，免得自己的智商被拉低了。”靜芝摟着念昔向前走，不過對向宇還是點了點頭。這個男生看着明顯比那個着調些，更別說他還在考試里幫過小昔。

向宇不緊不慢地跟在後面，眼睛望着走在劉雨和譚靜芝中間的念昔，沈青衣胳膊肘打了他一下，“你不是對那個矮冬瓜感興趣吧，她好小。”軍分區大院的孩子成熟得早，向宇因為爸媽離婚的事情比同齡人更早體會成人世界的殘酷，也更早催熟了他對世事和人的看法。

他沒有繼承母親的冷血冷情，但卻完美地繼承了父母都有的決斷性格。沈青衣，劉雨在外面可能比一般孩子要來的成熟，但他們也很清楚和向宇的差別，這也為什麼大院裏孩子奉他為頭的原因。當然這裏面還包括了他個頭最大，長得最帥，學習最好，父親職位最高的原因。

不要認為孩子不懂俗世規則，孩子和成人相比固然天真純樸，但也就是這種天真讓他們在評判事物時坦誠得讓成人都有一種殘酷感。劉雨和沈青衣可能對此還無察覺，而向宇的父親在他母親離開后的第一時間就給他清晰指出來了。有人說一夜長大，向宇回想，他確實是在六年級的時候一夜長大了。但是再怎麼明白這點，對於當時只有13歲還是個孩子的向宇來說多少還是有影響的，不過在父親的扶持和自我強迫調整中以最快的速度把自己回位，但因此也影響了小學畢業考的成績。

對於這點意外一開始向宇是不高興的，因為他覺得這是不大不小的失敗。可是對於考試那天遇到念昔，他有了一種慶幸感。母親的離開對他是有打擊的，儘管當初她經常不着家也沒給他太多真正的關懷，甚至她陪向宇的時間還不如父親勤務兵陪他的多，但有沒有這個人還是有本質區別的。正當一切都是那樣冷冰冰的時候，念昔出現了。

念昔像個暖和的棉花糖，吃一口就能讓人覺得生活的甜。向宇也知道這個比喻有點奇怪，可這就是他心裏給念昔最好的註腳。尤其是考試結果揭曉那天，他看着念昔家人和她的相處，心中不是不羨慕的，但也很清楚那種幸福於他來說是可望不可及，只有那樣的家庭才會有念昔這樣的孩子。

自己沒有不代表他不想有，向宇父親從小就告訴他，想要什麼自己就要努力爭取，錯過了你將來就是有能力也可能拿不回來。他不知道父親是因為什麼得到這樣的結論，但這正好適合他對念昔的念頭。碰上了，是我的運氣，我得抓住，現在這樣就很好。向宇一點不着急，一來才初一，二來其他都是小屁孩還沒開竅呢，他有點感激父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