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章 又到開學時

1996年9月

初三的暑假念昔過得相當放鬆，沒有暑假作業，沒有特長補習班，沒有任何壓力。因為成績喜人，念昔還得到了出去旅遊的額外獎勵。

蘇杭一帶驕陽下的遊歷並沒讓念昔皮膚變黑，反而讓她帶回來了一絲江南鍾神靈秀之氣。短短一兩個月她不僅更漂亮了，重要的是長高了。不過若不是回來後學校大院的叔叔阿姨伯伯們個個都提到這點，她和爸媽還在認為別人是客氣話。

這對念昔來說是頂頂好的消息。她母親是典型南方女人，個子嬌小，皮膚白皙，眉眼似水溫柔。念昔完美繼承了父母五官上的優點，只是個子一直是塊小短板，倒不是說很矮，只是和同年級孩子比較而言確實落後一些。

吳媽媽因此有段時間總是心裏不好受，覺得是母體遺傳的原因，拚命給念昔嘗試各種長高方法。什麼一日三餐骨頭湯啊，什麼每天穴位按摩加敷祖傳膏藥啊，什麼腳步增高鞋墊啊，五花八門。最後還是吳爸看不下去了，才喝止上述有些魔怔的行為。

早前沈青衣就老拿個子作為話題開她玩笑，一開始肯定會有些介意。不過初二時看日本流行動漫畫本，發現男女主人公身高差就像她和向宇一樣，念昔也就不有起初反應強烈了，甚至還能以旁觀者開玩笑的心態和沈青衣互相調侃。

假期身高的變化讓念昔有點驚喜的同時帶着可以好好打沈青衣臉的雀躍感，她騎着自行車趕去學校報道。靜芝被選進了校排球隊，開學前就開始每天一大早來學校早訓，這讓念昔早上只能孤零零去學校了。

一樣的校園，不一樣的面孔。看着從小學進入初中的小學弟學妹臉上的雀躍感，念昔想到了三年前的自己，也是這樣青澀懵懂，茫然不知。時間過得飛快，三年一轉眼就過了，再來一次，他們就該進入大學了。想起出門前，從不費心交待她學習的父親母親說的話：“昔昔，高中階段不比初中。好多人之前一直不錯，尤其是女生，但進高中就下滑得厲害。爸媽對你有信心，對你的能力也從不曾懷疑，不過你自己可能需要多上心一些。以前那樣完全玩着讀書估計到高二高三就會不夠了。”

如果爸媽要知道了向宇的事，知道了自己初三就早戀，會不會很生氣？想到這個問題的念昔放慢了腳步。

“念昔？！”回頭一看，是劉雨和沈青衣。“真是你啊，嘖，嘖，嘖，這是女大更十八變啊！好險我都沒認出來！”劉雨是真的有點不敢相信，念昔身高和臉蛋變化都有點大。

沈青衣反應更挫，傻了似地從上到下，轉了圈地打量念昔。一邊轉一邊搖頭。

劉雨看他那樣，“唉，我現在確認念昔變了，你是沒變的。”

沈青衣有點摸不着頭腦，“我什麼沒變啊？”

“恩，蠢得沒變化。”劉雨煞有其事地點點頭。

“劉雨，你想死吧？！”沈青衣又撲着劉雨追打去了。

念昔噙着笑看她們打鬧，後背突然覺得升起了幾分熱度，剛想說奇怪，卻聽到了熟悉而又帶點陌生感的呼吸聲。果然，耳垂旁有人在吹氣，一個暑假幾乎天天能在電話里聽到的聲音響起了，“昔昔，新學年好！”

念昔轉過身向後退了一步，一個暑假未見的向宇益發清俊成熟，又意外又開心，同時又有點氣他在學校做這些動作太惹人眼，輕輕瞪了他一眼，笑盈盈地說：“阿宇，新學年好！”

早上陽光正好，還有一點點微風，光線透過樹葉打在念昔臉上，精緻的眉眼更顯得晶瑩剔透，美的不像話。向宇一暑假不得見的煩悶，狂躁全在這一刻被撫平了。她就在他面前，他每一個毛孔都叫囂着開心和舒適。

他壓低了聲音，不敢再驚動面前心目中的小仙女，“你放心，我答應過你在學校不亂來的，肯定就會遵守那個生日約定。到你答應的也別忘記，不準看其他男孩。”

“我是那樣的人嗎？答應過的事情我從不耍賴的好嗎？而且……”念昔雙手交叉，拇指互相繞着圈圈，“在你之前，我也沒注意過哪個男生。”

向宇望着她水靈靈的眼睛裏盛滿了委屈，眼裏的笑意又濃烈了幾分，“是我不對，昔昔，下次不說讓你不高興的話了。我很想你，你想我嗎？”

念昔抿了抿嘴，反常地沒有否認，也沒有扭捏，只是別過頭說：“恩，我說不說你都是知道的。”

兩年多打交道的經驗讓她現在坦然多了——這麼長時間細微的照顧，沒有感動幾乎不可能。並且如今二人已有約定，面對這個只對她展現難得溫柔地男生，念昔心裏早已不只是感動了。

好不容易過了兩個月才見，她也不想把時間浪費在無謂的扭捏上。

向宇實在喜歡她這嬌羞的樣子，喜歡到了心坎里，淺淺一笑說：“你想不想都沒關係，反正我早就來等着你了，一起去看分班去。”

念昔看着他，心裏酸酸的，她腦里又出現了小男孩追趕媽媽的畫面。她斂了笑容，認真地直視着他，“我是真的很想你。”

五官深刻的男孩站在陽光里，聽着她的話，很意外地張了張唇。

四周意外地特別安靜，向宇覺得是他排斥了一切聲音唯一能聽見的就是自己有力的心跳聲。

“咚咚咚！”那顆心臟恨不得跳出胸腔來。他也恨不得，能把這顆心捧出來給念昔看看，她這話讓她有多高興。

她總是對他說，回家吧，好好學習，好好休息，好好跟你爸說話。

他跟她說什麼，要她做什麼，她總是淺笑說好好好。

向宇有時覺得念昔是脾氣太好了，所以才能容忍他慢慢接近並困住她。有時也會想她是不是用盡全力敷衍應付他，看他可憐好讓他不要那麼沮喪或是又挫敗感。

今天開學第一天，他一大早就起了床，匆匆吃完早飯後騎着自行車先去了師範大院，看着吳爸在食堂買了早飯回去。本想等着念昔出門一起來學校，又怕她父母送她下樓看見后多了麻煩，只能自己又騎着重返路去學校，一直再去高中樓的必經路口守着。

兜兜轉轉一大圈，這時候的他突然覺得自己很蠢，蠢得要命。

他明知道得知他有可能轉學時，念昔的反應不見得是真實的。他對她心裏的揣測也有可能是狗屁不通的。

但此時此刻此地，明媚的陽光照清楚了她的心思給他看。

她是真的想跟他一起好好學習，是真的想他早點回家早點休息，和父親關係良好。

暑假也是真的想他。

早上傻啦吧唧的好事舉動，僅僅為了她這句不值錢的評價，都值了。

向宇把自己清早的蠢事說給了她，念昔腦補出了他身處師範大院，怕被自己爸媽發現，拚命四處尋找隱蔽地點的樣子，就忍不住高高揚起了嘴角。晚夏的風還是溫熱的，吹過來，將她散落在耳邊的碎發輕輕揚起。

念昔莞爾一笑間，美得不着痕迹。

向宇心醉之時也發現了周圍經過的男生不停打量念昔的目光。他不想在她面前表現出自己吃醋的幼稚面，更不想讓她看到自己戾氣滿滿的粗魯面，只好不動聲色地一個個回盯着那些眼神。

好累！

說不準只要他不在她身邊，周圍一大堆亂七八糟的人就會過來找她搭訕。幸好他提前通過向爸爸把他們五個人調在了一起，只是入學成績到底有差別，最後不太容易地湊在了高172。

想着待會她們看到分班表可能會有的驚喜，向宇充滿了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