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情到深處終不悔·玖

第九章 情到深處終不悔·玖

佛門自清凈,我非寡慾人,喝酒,吃肉,動嗔痴,生愛恨。

歲月不堪數,故人不如初。

我夜坐聽風,晝眠聽雨。悟得月如何缺,天如何老。

秋天的風都是從往年吹來的。

若人間有情,那是開始,也是盡頭。

我愛你已久,永不能忘。

從此山河永寂,算不出來日方長。

你來時冬至,但眉上風止,開口是“我來得稍遲”。

我與你隔着長風深塵,過不得,退不舍。

回首舊年漫月里的所有的怦然心動,你仍拔得頭籌。

後來春雨落汴京,只君一人雨中停。

漸行漸遠漸無書。

我守着我的地獄,你信奉你的神明。

除非我不想贏,否則沒有人能讓我輸。

只是自以為是心若頑石,卻終究人非草木。

路途曲折漫長,步步落子無悔。

山中若有眠,枕的是月,夜間若渴,飲的是銀瓶泄漿。

秋日薄暮,用菊花煮竹葉青,人與海棠俱醉。

人世的風雪,不是說停就停,如同命運的選擇,並非盡如人意。

我北行,故人南去。

佛何須你的皈依啊,佛只要你歡喜。

如果髒了還用,就莫不如一開始就用帶顏色的。白的就要純白才行。

大概是我走一程,期許一程,回望一程。目之所及里沒有他,翻山越嶺也沒有他。可他分明就在這世上,也在我心尖上。

你說,我們就山居於此吧,胭脂用盡時,桃花就開了。

百年梳頭三萬六千回。

“看,前面漆黑一片,什麼也看不到。”

“也不是,天亮后便會很美的。”

一切信仰都帶着呻吟,一切爆發都有片刻的寧靜,一切死亡都有冗長的回聲,唯獨你,給出去的每一分都如石沉大海,你聽不到我苦苦掙扎的呼救,你不知道我已在這苦海浮沉千萬年,明明你就乘着一方小舟,明明你只要朝我再遞出一丁點撐船的杆子,我就能得到救贖,我就可以上岸歇息了,可你偏不,你看着我窒息,看着我溺斃,最後看着我一點一點的沉入塵海,你無比清麗迷人,又無比狠心決絕。

偏偏是你的薄情,使我回味無盡。

心之何如,有似萬丈迷津,遙亘千里,其中並無舟子可以渡人,除了自渡,他人愛莫能助。

一個笑就擊敗了一輩子,一滴淚就還清了一個人。一人花開,一人花落,這些年從頭到尾,無人問詢。

故人笑比中庭樹,一日秋風一日疏。

從童年起,我便獨自一人照顧着歷代的星辰。

鯨落海底,哺暗界眾生十五年。

時間就是一名自稱包治百病的庸醫。

偏偏是她沒有說出口的話,比什麼都讓人耿耿於懷。

寫你名字可真難,倒不是筆畫繁瑣,只是寫你名字時得蘸上四分春風,三分月色,兩分微醺,還有一分你的眉眼才好。

這世上真話本就不多,一位女子的臉紅已勝過一大段對白。

我從來就沒有得到啊,本該不怕失去。

我從未奢望你來愛我,我從未設想你會有理由愛我,我也從未認為我自己惹人愛慕。對我來說能被賜予機會愛你就應心懷感激了。

在所有面目相似的悲劇里,人物的宿命總是殊途同歸,我也不能免俗。

誰說現在是冬天呢?當你在我身旁時,我感到百花齊放,鳥唱蟬鳴。

經歷的過去太骯髒,根本無法變成白紙。

月光照着月光,月光普照。

此後,你就嵌入我一段長久的記憶以自身無可替代的湛藍,草木帶來蔥綠;臂腕里,有風聲暗涌;潔白的雲層,轉身就成了隔山隔水的思念。

人見到初愛的人,從不直接趨前。

即使明天早上,槍口和血淋淋的太陽,讓我交出青春、自由和筆;我也決不會交出這個夜晚,我也決不會交出你。

我還期待着新的東西到來,無名的,意外的。但一天一天,無非是死的寂靜。

因為是情緒,所以應是無跡可尋。

在我心目中,你一直是個尊貴的靈魂,為我所景仰。認識你愈久,愈覺得你是我人生行路中一處清喜的水澤。為了你,我吃過不少苦,這些都不提。我太清楚存在與我們之間的困難,遂不敢有所等待,幾次想忘於世,總是在山窮水盡處又悄然相見,算來即是一種不舍。

你要眼睜睜的看她怎麼粉碎,正如她眼睜睜的看你七年。

於是,我裝作什麼都不知道,繼續與你晚餐,我痛恨自己的靈敏,正如厭煩自己總能在針氈之上微笑應對。而我又不忍心拂袖,多麼珍貴這一席晚宴。再給你留最後一次餘地,你放心,凄風苦雨讓我擋着,你慢慢說。

從柏油小路岔入庭院的石徑被野草嚼得只剩幾口,廢得日月皆斷,恩義俱絕。

一朵花開出了天涯,一盞燈圍捕着穴暗。暮色漸漸崩潰下來的時候,我聽見自己老去底回聲,爬上黎明。

山川是不卷收的文章,日月為你掌燈伴讀,你看倦了詩書,走倦了風物,你離了家,又忘了舊路。此時此地一間柴屋,誰進了門,誰做主。

唯獨此刻,你願意在我面前誠實,正如我唯一不願對你假面。那麼,我們何其不幸,不能被無所謂的美夢收留;又何等幸運,歷劫之後,單刀相會。

共同奔流的日夜,多麼值得記憶,也曾為落日執鏡,見她羞落一江霞色。也曾為弦月執鉤,幫她網一江的星斗,也曾交換彼此的壇底心事,久壓的夢魘綻開了竟是一朵笑靨。也曾閱四書五經,修築我們能伸能屈的身姿。也曾爬越峰岩,奔騰成一掛瀑布,那是我們醒世的吶喊,我們捨我其誰的擔當。

他的路在西風的袍袖中,在夕陽的咽喉里。

我不吃誓言鴉片,故不問聚后何時散,散后何時聚,該聚自然會聚,該散放心一散。

答非所問的話,便不要再問了,他已給出過答案。

不過是幾步之隔,這邊瀲灧地紅着,那邊飄渺下了雪

在花事荼靡的人生市街,浮世若不擾攘,恩恩怨怨就盪不開了。

你想起年少時,固執的奪取單一的絢爛與歡樂,抗拒枯萎與悲哀,不禁感到羞赧——真像淺塘在暴風雨面前痛哭,人生應如秋林所呈現的,不管各自在歲月中承受何等大枯大榮,一切都在平靜中互相呼應,成全,共同完成深邃的優美。樹的枯葉裝點了磐石,苔痕襯託了浮光,因容納成就麗景,當心胸無限空曠,悲與歡,榮與枯的情事,都像頑皮的松鼠偶然拋來的小果粒,你咽下后,微笑一如老僧。

那時,春天只有三分熟,我在夢中獨自行走。小舟上,一名黑衣人,於水面,種植鳶尾花。宣稱,灰飛之日,那時我靈魂的睡榻。

只有在煉獄中的人,才須耗費心神去熔鑄、焊接,成形之後,還是一塊冷鐵。冷鐵無處去,要用牙齒一口一口嚼爛,成灰成土了,才還你自由。(子歌講述入世前苦難)

近郊山頭染了雪跡,山腰的杜鵑與瘦櫻仍然一派天真地等春。三月本來毋庸置疑,只有我關心瑞雪與花季的爭辯,就像關心你究竟何時才能歸來,歸來吧,喝一口我親自熬的茶湯,到底何時回來喝我熬的茶湯?這次我會多放些老薑。

像一條柔韌的繩子,情這個字,不知勒痛多少人的心肉。

在你卜居的深山窮野,你宛若處子與生滅大化促膝而談,抱病獨居的信,不改涓涓細流的字跡:“有天半夜不能安睡,出至陽台。山間天象澄明,月光大片大片灑落一地。”

畢竟,兩情相悅容易,與子偕老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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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落時節不見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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