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挖心,食心
桃林。
落花時節又逢君。
宋淮深向他跑來,聲音微微顫抖。
“溦溏,你終於…回來了。”
他姓“張”,名“雨澤”,表字“溦溏”。
宋淮深比他要矮一些,此時正掂着腳幫他挑落在頭上的桃花。他本是不欲讓宋淮深挑的,但宋淮深的表情看起來很開心,他竟是不忍。
“溦溏啊,溦溏。”,喚着喚着,似哭似笑,似悲似喜。
儘管宋淮深如此待他,他卻是清楚的知道,他…並不愛宋淮深。
他是個無情種,七歲之時,被師尊拔了情根,無情無欲,無愛無恨,宋淮深之於他,不過是問鼎大道之路上的一塊絆腳石。
宋淮深酷愛白衣,酷愛混沌式的七弦琴,還不愛束髮。
“溦溏,我頭髮亂了,你幫我束一束吧。”
有風。
吹亂一地闌珊。
吹落宋淮深額角的鬢髮。
他曾幫宋淮深束過發,宋淮深也曾說過,他為自己束的發是最好看的。
他猶豫了片刻。宋淮深卻笑道:
“溦溏,莫不是怕我吃了你不成?”
他拿宋淮深沒有辦法,只得撩起宋淮深頭頂的青絲為宋淮深草草挽了一個髻,而後向宋淮深伸出手道:“玉冠呢?”
宋淮深從懷裏摸出一枚白玉冠來,又開始喚他的表字,眉眼含笑的。
“溦溏。”
他替宋淮深束好發,玉冠別上。
“可以了。”。抬腳,欲與他保持些距離。
宋淮深錮上他的腰。
“我等了你七年。”
他抬手,想將宋淮深從腰上拽下來,語氣肅然的。
“你何必這樣。”
宋淮深忽然就怒了。
“我對你還要哪樣?”,你為什麼就是不肯看看我?
有桃花落下,像極了痴妄的夢境,終將凋零。
宋淮深活在夢裏。手指在他的胸口遊走,摩擦着自己最討厭的那身道袍。
“溦溏,我聽說只要吞了所愛之人的心,他就會和我永世糾纏,再不分開了。”
回答他的是一句擲地有聲的“胡言亂語。”。
宋淮深明媚一笑。
“是嗎?我開玩笑的。”
…
宋淮深為他撫了一曲琴,是著名的琴曲——《長相思》。
素指落在琴弦之上,雁語空靈絕美。
雁語,是宋淮深的琴,是他寂寥一生的唯一寄託。
“溦溏,我的琴音如何?”
極盡纏綿,恰如待不思量,恰如怎不思量。
他掃了宋淮深一眼,如實道:“很好。”
宋淮深低低一笑。沉默片刻。
“你這次回來,可是有什麼要對我說的?”
他低了眸,眼神竟有一瞬躲閃。
“這次回來,確是有事要對你說。”
落在宋淮深眼裏。他這個樣子,應該是如自己所料了。琴聲戛然而止。
“你又要去哪了?”
“我…”
“不會回來了?”
“…不錯。”
宋淮深勾唇,低眸,眼睛裏好似有暴風雨將來之勢。
“好啊。”
…
手裏的酒是剛從地下挖出來的,在地下埋了七年之久。宋淮深遞了一杯給他。
他拒絕了宋淮深的好意。
“我不飲酒。”
“陪我喝一杯,從此江湖兩忘,再不糾纏。”
“你說的。”
“我說的。”
…
倒下去的那一刻,他的眼裏是不可置信的。
宋淮深居高臨下的俯視着他,眼裏儘是癲狂與痛惜。蹲下,手指在他的胸口遊走,嗜血一樣的溫柔。
“你放心,會很快,不會很痛的。”
有血滴在腳下的桃花瓣上,染了血的桃花,妖冶無雙。
宋淮深親手剖了他的心,看着睡死過去,並且再也不會醒過來的他,宋淮深一聲慘笑,笑出了眼淚。
“平生不會相思,才會相思,便害相思。”
本該潔凈如玉的臉上滿是血污,宋淮深一口一口,宛如地獄修羅一般地,生食了他的心。
一念天堂,一念地獄。宋淮深累透了,瘋透了。
桃花雨籟籟地下,凄清而又絕美的。
宋淮深看着地上的他,哭了,像個孩子一樣的哭了。
“溦溏,溦溏。”。一柄短刃從自己的胸口穿過,血順着刀尖“嘀嗒”而下,手指描摹着他的眉眼。
“你別怕,我這就來陪着你。”
漫天花雨下,宋淮深選了個舒服的姿勢窩在他懷裏。
琴弦崩斷,如泣如訴。
…
張雨澤在回家的路上撿了個人,蓬頭垢發,身上套一身稀奇古怪的古裝,是件白色的長袍,很臟。
初見那人時,那人喚了他一聲。
“溦溏。”。而後就亦步亦趨地跟着他。
此時,
張雨澤回頭,眉頭微皺。
“你別跟着我。”
那人動了動嘴唇,似是想要說些什麼,最後什麼都沒說,還是跟着他。
行至家門口。
張雨澤開門,進去,而後“嘭”的一聲將那人關在門外。抬手給自己倒了一杯茶。他少飲酒,不抽煙,心情煩躁時,只喝茶。
捏了捏眉心,行至書房,打開電腦,開始碼文,寫的卻是耽美。張雨澤是個無性戀主義者,而他之所以選擇寫耽美,那是因為他沒有性取向,全憑個人喜好。
嗯!不錯。
今天又漲了兩個收藏。
今天又撿了兩張推薦票。
今天的訂閱…依舊只有兩個盜文網的編輯。
而且,
今天還多了一條評論。
“溦溏,你的第五十六章被鎖了,記得改一下。”
張雨澤起身,開門,看着門口的那人。
“你為什麼還沒走?”
那人抬眸打量了他一眼。
“沒事,我待你門口就可以了。”
張雨澤掐死他的心都有了。
“你待我門口?”,到時候就不知整棟樓的住戶會怎麼看我了。
那人:“嗯。”
張雨澤撫額。
“說吧,你想怎樣?”,若是需要幫忙的話,自己可以幫他。
那人卻只是晃了他一眼,落下一句:
“我想跟着你。”
張雨澤咬牙切齒。
“那你進來吧。”
…
看着那人破破爛爛的一身,張雨澤還是打算先給他找一身自己的衣服,讓他去洗個澡。
張雨澤還在翻箱搗櫃,卻不想那人跟了進來,用了一個陳述句。
“溦溏,你的卧房還跟以前一樣亂。”
張雨澤沒有理他,依舊自顧自地翻找着。忽然電話鈴響了,張雨澤看了一下來電顯示——季叔,而後趕忙接起。
電話那頭傳來一個中年男人的聲音。
“老七啊,有鬼上門了,快來接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