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醒來
三月份的天氣已經漸漸轉暖了，陳雪還是把屋裏爐火燒旺，溫度升的很高。
兒子李磊已經睡下，她自己則坐在客廳的沙發上等丈夫李文強回來。
等李文強回到家的時候已經是夜裏十一點多鐘了，見妻子沒有睡還在等自己，知道她在等着消息，把軍用大衣邊遞給妻子，邊說道：“彭營長說輝輝的媽媽醒過來了，剛才已經被孔營長石樹芳他們送回了家。”
“樹芳把情況都告訴我了，輝輝下午在我們家，才被他們送回去了。自從姜營長犧牲后，這幾天裏，孩子不知招了多少罪。現在媽媽也病倒了，他今天一直在哭，中午見他媽媽還沒有醒也沒有吃飯，在回來的路上趴在我肩上就睡著了。剛才他晚飯就吃點蒸雞蛋膏，唉，大人都挨不住何況還是個孩子。”陳雪跟在丈夫身後絮絮叨叨的和他說起輝輝的事。
陳雪心痛輝輝遭遇，李文強也是同樣的心情，他告訴妻子：“以後你多照顧點！”
“這我知道！你那邊的事情安排好了吧。”陳雪問。
“已經安排好了。葬禮結束后，我們和團部韓政委、趙主任一起把姜大爺他們一家送到了招待所，安置好后我又和姜大爺說說話才回來的。”李文強答道。
看時間已經很晚了，丈夫明天還要早起，陳雪趕緊去打熱水讓李文強去洗漱，自己也抓緊時間上床去睡了。
劉燕平正如左醫生說的那樣，在陳雪走後不久就緩緩的蘇醒過來了。
迷迷糊糊地就聽到有低低的女聲在身邊的咕嘰，當她努力地掙開眼睛，看着坐在病床旁邊的石樹芳和張松翠時，劉燕平很是詫異，她們怎麼說都應該是三十多歲了，可看上去怎麼還和當初模樣一樣的年輕呢？
這，該有十年的時間了。
這時的劉燕平更加迷惑了，幼小的輝輝，穿着軍裝的醫生，年輕時候模樣的部隊家屬院的鄰居們。
這一切的一切，都讓劉燕平心裏像大海里的波浪翻滾那般，掀起那一層層的疑惑困擾着自己，覺得胸口的悶氣窒息着讓自己無法呼吸。
只聽着她倆正在低頭小聲的說話，並沒有發現自己醒過來，劉燕平決定還是先閉上眼睛，現在她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不能隨意開口。只有靜靜的躺着慢慢撫平一下澎拜的心情，聽聽她倆之間的談話內容，看能不能從她倆的話中聽出來什麼來頭緒。
事情好在正如劉燕平所願，石樹芳和張松翠此時正在叨咕着她家正在發生的事情。
聽着聽着，劉燕平再也躺不下去了，她要起身問問石樹芳和張松翠，探明白這是怎麼一回事！
“嗯”只是她渾身無力根本起不來身，用力只能發出了微嗯的一聲。
“怎麼了?”
“劉姐你醒了！哪裏難受？”
她掙開眼睛就看見兩雙急切中帶有關心的目光注視着自己，劉燕平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該問她倆些什麼，該怎麼問。
只有喃喃的說道：“沒有事，我感覺好多了。”
是的，自己是比剛才好了許多，劉燕平用盡全身的力氣握緊抓住自己手的石樹芳和張松翠，用模糊的字眼說道：“我想回家。”
石樹芳一隻手握着程燕平的手，另一隻手去拍扶劉燕平的肩安撫着她：“燕平，你快躺好，醫生讓你多休息。輝輝被陳姐抱回她家照顧了，你放心吧。”
輝輝需要大人抱着，那他就還是孩童，劉燕平這麼想着，就肯定是真的回到了十年前，但這十年的經歷是怎麼一回事，是夢嗎？可夢裏的事情又是那樣的真實，在感官上又是那樣的清晰。
劉燕平搖了搖頭，只有自己慢慢的捋順來解惑了。
“樹芳、松翠，我沒有事。我現在只想回家看看，孩子還不知道怎樣了呢。”劉燕平的神志慢慢的清醒了些，，當前她最急迫的事，是見到孩子。
石樹芳看着劉燕平講話口齒清晰，精神狀態還算正常，眉宇間又透漏着急切又堅定的神色，想着輝輝年齡還小，家裏遭此巨大的故變，有親生的媽媽在身邊照看安撫，也確實是事實需求。
“那好吧，那你先讓醫生看看，如果醫生允許出院，我就給孔德安打個電話，讓他安排個車子來接我們回家。”
左醫生坐正在值班室的辦公桌旁看病例，看的石樹芳進來急忙站看起來。
“嫂子。7床病人那邊有什麼情況嗎？”
“是這樣的，左醫生。7床病人她醒了，看神態也恢復了不少。就是她要求出院回家，應該是很挂念孩子吧。你看她身體狀況行不行？”
左醫生想了想道“嗯，為母則剛。我過去看看，身體許可的的話就同意她回去。其實有時候精神支柱很重要，她有個對孩子的牽挂，恢復起來比吃藥打針還要見效。你們也多開導她，讓她看在孩子的份上，也要打起精神來。”
倆人邊走邊說來到病房，劉燕平看到石樹芳陪着醫生過來，起身就要下床。急切的對左醫生說道：“醫生，我現在已經沒有事了，我要立即出院。”
她急着要回家陪伴孩子，要回去看看那記憶已經模糊的家現在到底是什麼樣，也想在自己家裏靜靜的思考思考，還有那個近似於真實的夢一做就是十年的跨度。十年間的酸甜苦辣，十年間的痛徹心扉，不由得她不去回味，不去思量。
左醫生點了點頭，上前扶住她：“我們要先替你檢查一下，根據你的身體情況在做判斷”。
經過檢查，左醫生同意了劉燕平的出院要求，開出同意出院診斷書，然後叮囑她：“出院后，要多注意休息，不要太勞累，身體要是覺得有什麼不適，趕緊來醫院。”
“我明白，我一定會注意的，謝謝你醫生！”劉燕平連聲保證。
等孔德安帶着車子來接劉燕平出院，病房這邊已經收拾妥當。
“孔營長，麻煩你們了！”看着忙前忙后的辦好出院手續，手裏拿着藥包的孔德安，劉燕平喃喃地說道。
“不，不麻煩，應該的。”孔德安此時不知道該怎樣來安慰眼前這個戰友的遺孀，結結巴巴說完，忙向自己的老婆石樹芳使了個眼色。
石樹芳看見丈夫求助的神色，扶着劉燕平連忙說道“走，上車，我們回家去。”
劉燕平回到了那只有遙遠記憶中的家，只是在打開房門的一剎那間，滿目熟悉的情景頓時映在自己的眼前，桌椅滿屋的佈局擺設，暖烘烘的房間，每處都似乎不是在提醒着她，她離開這間屋子也不過一日之久。
張松翠扶着她坐下，劉燕平用貪婪的目光打量着房間的四處，眼淚不由控制的流了下來。
張松翠正要安慰她說些什麼，這時，“咚咚”門口傳來輕微的敲門聲，她起身去開門，劉燕平擦了擦臉上的淚水也趕忙迎了上去。
打開房門，是孔德安夫妻二人把熟睡的輝輝抱了回來。
大家相互間只點了下頭，石樹芳便抱着孩子直接走進卧室，劉燕平跟了進去，等把輝輝安置睡好，盯著兒子幼稚的面龐良久，才輕輕掩上門回到客廳。
出來時，張松翠已經燒好了開水，她給每人倒了一杯水之後，四個人便默默的坐在客廳的椅子上，都不知道先開口說些什麼。
“為了我們家的事，大夥都忙了好幾天。”還是劉燕平率先打破了之間寂靜，“我已經沒有事了。你們也回去歇息吧，明天還要上班呢。”
話既然開了頭，張松翠憋在心裏的話再也忍不住了，“燕平姐，出了這樣的事，你要自己想的通才行，什麼都不看，單看在孩子這麼小的份上，怎麼也要往前看，把孩子拉扯大才是。”
石樹芳忙接着話頭說：“是呀，燕平。就是這個道理，你看輝輝多懂事，以後不管遇到什麼困難，想想孩子，也就挺過去了。”
“嗯。你們放心。我一定會照顧好自己和孩子的。”劉燕平重重點着頭答道。
“你能這樣想就好，以後家裏有什麼事，就和我們說一聲。”孔德安見劉燕平極其明白事理，時間也有些晚了，就站了起來告辭。
劉燕平要送他們出門，石樹芳攔着不讓她送：“你也早些休息吧，輝輝一個人在屋裏呢。”。